他愣了愣,冷笑一聲:“好,我考慮考慮。”
“要考慮多久?”
“三天後給你回覆。”
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包廂,回到家,靜雅正在等他,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他若有所思了很久。
夜裡,靜雅感覺口渴,悄悄的起牀,開了一盞牀頭燈,然後倒了杯白開水,倚在窗前,一邊欣賞月光,一邊輕啜。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驀然間,耳邊突然傳來輕飄飄的歌聲,她驚得手中的水杯啪一聲掉在地上,驚醒了睡夢中的葉北城。
“怎麼了?”他一個翻身坐起。
“老公,你,你聽……”她震驚的指了指窗外。
葉北城趕緊走過去,把頭伸向窗外,仔細聆聽——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他眉頭一皺,迅速轉身拿起一件外套就要出去,靜雅一把拉住他:“你要幹嘛?”
“是廢墟方向傳來的,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靜雅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不移,她今天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誰總是唱着如此哀怨的歌,那一年的雪花,那一年的愁,這意味深長的兩句歌詞,到底寓意着什麼?那一年又到底留下了怎樣的傷痛……
茫茫夜色中,微風吹動了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葉北城牽着靜雅的手,亦步亦趨的往葉家的廢墟里走。
若有似無的歌聲,斷斷續續的傳進兩人的耳中,快接近目標人物時,他俯耳對她說:“你站在這裡,我過去。”
“不要,我和你一起。”
靜雅抱緊了他的胳膊,一來她對這個唱歌的人實在好奇,二來她一個人站在這裡,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你腳步輕一點。”
兩人繼續往裡走,走到一間保存尚好的屋門前,葉北城舉起手電筒,一腳踹開了房門,手電筒對準唱歌的女人,啊一聲尖叫,她縮進了牆壁的角落裡,胳膊矇住了頭。
靜雅疾步上前拉開擋住她臉龐的手臂,卻在看到真面目的那一刻,驚得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姐!!”
葉北城也十分的震驚,他蹲到葉夢馨面前,盯着她一張猶如驚弓小鳥般的臉,萬分不解的問:“怎麼會是你?”
“你們幹什麼……”
葉夢馨無辜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似乎對自己的行爲毫無意識。
“大姐,你爲什麼要半夜跑到這裡來唱歌?你一直都來這裡唱嗎?”
靜雅焦急的插話,面對兩人迫切的眼神,大姐忽然嚇得哇哇大哭,之後,不管兩人如何詢問,她除了驚恐的哭,就還是哭。
葉北城嘆口氣,起身說:“算了,大姐本來就不正常,再問也問不出什麼頭緒來。”
靜雅不死心的拉起大姐的手:“走,我們回屋裡說。”
大姐哭的更兇了,眼神愈發驚恐,葉北城於心不忍的說:“別嚇她了。”
“我沒有嚇她,我只是問問她而已。”
“問她也等她情緒冷靜一點再問,我們這樣突然出現,已經嚇到她了。”
靜雅不樂意了:“到底誰嚇誰啊,我還被她嚇得半死呢!”
葉北城柔聲安撫葉夢馨:“大姐,別怕,跟我們回屋睡覺。”
他拉着她的手,緩緩的步出廢墟,靜雅跟在他們身後,實在覺得很不甘心。
把大姐送回房間後,兩人回到臥室,靜雅面色凝重的問:“北城,你不覺得大姐半夜跑出去唱歌很奇怪嗎?”
“是奇怪,可是對於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來說,就不奇怪了。”
“精神不正常……”她低頭思忖片刻,擡起頭:“精神不正常你們有帶她去看過醫生嗎?”
葉北城搖搖頭:“自從那一年,大姐被火燒得毀容後,就不敢再出門見任何人,整天瘋瘋癲癲,家裡人要帶她去看醫生,可是她卻死活不肯,應該有二十年,她沒有踏出過宅門一步了,爺爺也曾經請醫生來家裡來給她看過,她卻用杯子把人家醫生的頭都砸破了,還往人家臉上吐唾沫,久而久之,家裡人也就死心了。”
靜雅詫異的瞪大眼:“因爲大姐極端的態度,你們就這樣放棄了對她的治療?”
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更有些不負責任。
“當然沒有,有一次爺爺強行讓人把她帶走,剛走到門口,她一頭撞到了大門上,差一點就丟了性命,從那以後,家裡人不敢再逼她出門見人,可是她的腦子卻更不正常了。”
“那你們有沒有懷疑大姐是不是裝的?”
靜雅不知怎麼了,突然間就覺得大姐的行爲很不能讓人理解,如果真的傻了,怎麼會拼了命的不去做檢查?一個正常的傻子,她是不會有這種極端行爲的。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裝瘋?我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瘋了,她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裝瘋賣傻。”
葉北城篤定的搖頭,靜雅卻不這麼認爲,她擔憂的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從大姐怪異的行爲上來看,她一定隱藏了什麼,不如這樣,我們找個權威的專家來給她檢查一下,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患有精神病?”
“她不會配合的……”
“不配合我們強制性讓她配合,現在這種非常時期,任何可能性都會有!”
面對她的堅持,他無奈妥協:“好吧。”
三天後,葉北城找來了一位精神病鑑定專家,沒有告訴葉家任何人,他和靜雅把專家請到了葉夢馨的房間。
門一推開,葉夢馨撇見一位陌生人,驚慌的跳到牀上,用被子緊緊的包住身體,慌亂的說:“讓他出去,讓他出去,我害怕!”
“大姐,別怕,這位叔叔是幫你看臉上疤痕的,只要讓他檢查一下,你就可以變得很漂亮了。”
靜雅上前安撫她,她揮手:“我不要,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無奈的回頭,她衝葉北城使了使眼色,葉北城雖然於心不忍,可是對靜雅說的話卻也頗爲疑惑,於是心一狠,強行將她拉下了牀。
不管葉夢馨如何掙扎哭喊,兩人都下定決心要求得一個結果。
她的手被葉北城和靜雅緊緊的牽制,專家緩緩上前,拿出一套隨身攜帶的檢查儀器,他越是靠近,葉夢馨的哭喊聲越是淒厲,到最後,她突然聲嘶力竭的喊一聲:“你們都放開我! ”
驀然間,兩人鬆開了手,震驚的睨向大姐,剛纔她說的那句話,根本不像是一個精神病人說出來的。
“讓他出去。”
葉夢馨面無表情的指了指專家,此刻,無論是她的表情,還是她的聲音,還是說出來的話,都和正常人無異。
“對不起,看來不需要檢查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葉北城抱歉的說,專家笑笑:“沒事,那我先走了。”
待專家走後,靜雅和葉北城走向大姐,瞬間,屋裡死一般的寂靜,他們在等大姐先開口。
“你們爲什麼非要這樣逼我?”葉夢馨怨恨的擡起頭。
“大姐,是我們要問你,爲什麼要欺騙大家,而且騙了這麼多年?”
她淒涼的笑笑:“因爲我要報仇。”
兩人倒抽一口冷氣,報仇?報什麼仇?跟誰報?
“我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爲的就是一個目的,讓葉國賢死!”
“大姐!”葉北城震驚的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你在說什麼?!”
靜雅已經驚得說不出話,她詫異的捂住脣,手臂微微顫抖。
“我說我要讓葉國賢死!”葉夢馨重複了一遍:“讓他死!”
“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
“因爲我會有今天,葉家會有今天,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姐淚水涌出眼眶,她茫然的走向窗前,緩緩道出了真相——
“二十八年前,我十二歲那一年,媽媽走了,來了一位新媽媽,她對我很不好,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被惡夢驚醒,哭着去找奶奶,可是渾渾噩噩的卻走錯了方向,我走到了海叔的房間,當我推開門,竟然看到新媽媽和海叔抱在一起親熱,當時我嚇壞了,拔腿就往外跑,當我跑回自己的房間,便再也不敢出去,半夜,我被一陣濃煙嗆醒,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置身於一片火海,我衝到門邊想逃出去,可是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起來,是他們想燒死我,他們怕我把看見的告訴別人,就想置我於死地,我以爲我真的就那樣被活活燒死了,當我被困在一個無助又絕望的環境中,我恨,我恨我父親,恨他始亂終棄,恨他逼走了媽媽,恨他帶回一個惡毒的女人,我在失去意識前發誓,若我活着我一定會報仇,若我死了,我的靈魂一樣回來報仇!!”
大姐咬牙切齒的說完,已經滿臉淚痕,靜雅徵徵的望向葉北城,他此刻臉上沉痛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和她一樣意外,沒想到二十幾前的那場大火竟然是有人故意放的,而那場大火不僅把葉家的宅子燒成了廢墟,還把奶奶送上了天堂,而兇手們真正想燒死的人,卻奇蹟般的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