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完全推開門,她便開口,“容笙,我這邊接到消息說...”
“藍芷墨痊癒了。”
沒等安聆音說完,傅容笙便搶過她的下半句話,轉身緩步走向她。
安聆音手中握着還未完全熄滅的手機,尷尬地咬緊下脣,隱約可以看見她細白的牙齒。
她嗓子內支支吾吾地發出聲響,她垂眼看了眼手機,又擡頭看了看傅容笙那張俊朗的臉,“其實我想說...我這裡還有一個消息。”
傅容笙挑眉,輕聲開口,“你說。”
“嗯,這邊白老爺子告訴我,瑾妍姐已經甦醒了。”
傅容笙回到桌邊,手指觸碰到鋼筆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麼好的事,待會兒我們倆一起去看看吧。”
安聆音面帶喜色,靈動的大眼睛像是剪水一樣澄澈,她微微頷首,“嗯,好!”
其實她來也是希望傅容笙陪她,但是意料之外的是,傅容笙像是有讀心術一樣,直接將她想說的下句話變成他自己的請求說了出來。
安聆音垂首掩藏臉上的紅暈,傅容笙熱切的視線匯聚在她的身上,忍俊不禁。
江城三甲醫院。
兩人來到醫院,一樓的走廊堆滿了來掛號的人,人聲鼎沸,擁擠嘈雜。
等候區擺放了不少供人休息的座椅,安聆音路過時便看見第三排一抹熟悉的身影面容吃痛地扭動着腳踝。
“誒,莉莉薇,你怎麼了?”
安聆音上前打探,她眼中帶着擔憂之色看着莉莉薇,小手輕輕地撫摸着莉莉薇瘦小的肩膀。
“我交完費用了,咱們進去看醫生吧。”
身邊一道熟悉的男聲傳過來,安聆音皺眉,下意識地回頭,傅容笙跟着她的動作也扭過頭回望。
一回頭便看到傅墨那張俊臉,手中還拿着幾張白花花的單子朝着莉莉薇這邊揮舞着。
安聆音扭頭看着座位上莉莉薇,女孩臉上漲滿了紅暈,尷尬至極地不敢對上安聆音灼熱的視線。
她乾笑兩聲,“我...我腳崴了,他陪我來醫院。”
傅容笙輕笑,安聆音秒懂莉莉薇的意思,既然這樣也不要再打擾兩人獨處的時間了,安聆音直接拽着傅容笙往樓上跑。
傅墨邁着長腿,步伐穩健地走到莉莉薇身旁,將座位上的姑娘一把抱在懷中,他頷首,“我剛剛好像看到哥跟嫂子了,怎麼走了?”
他的音質乾淨好聽,聽得莉莉薇心中好生癢癢,她羞赧地往傅墨懷裡靠靠。
傅墨怔忡一下,似乎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隨後寵溺地輕笑出聲。
安聆音很快便帶着傅容笙找到病房。
病房的門是虛掩的,安聆音剛要按動把手,屋內傳來的聲音便讓她止住動作。
“我不認識你們啊,爲什麼叫我姐啊。”
“爲什麼叫我媽媽啊?”
安聆音心中陷入了無底的深淵,她回頭看着身旁的男人。
傅容笙沒說話,他將大手按在門板上,輕輕一推,門的開口就逐漸變大。
屋內的白老聽見聲響,便走到門前,“是安小姐來了嗎?”
“白爺爺好。”,兩人異口同聲。
白老爺子看見安聆音身後的男人,眼神一怔,隨後他情緒略顯激動地指着裡面示意兩人進去,“好..好,小傅也來了。”
白瑾熙坐在牀邊,眉頭緊鎖,平日的意氣風發早已被削弱,面容日漸憔悴。
而白瑾妍滿臉的困惑看着剛來的安聆音,充滿警惕地開口,“你,你又是誰啊?!”
白瑾妍害怕地將自己縮進被子,拽着旁邊的果果小心地詢問,“果果,你告訴姐姐,她是誰啊?”
“媽媽,她是聆音阿姨啊,媽媽你不認識她了嗎?”,果果看着白瑾妍,嗓音帶着哭腔。
“瑾妍姐,我是聆音,安聆音,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安聆音眉宇間盡是擔憂,她試圖走上前一步。
“我不認識,我真的不認識啊,我怎麼...我怎麼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啊!”
白瑾妍直起身子,眼中充滿恐慌和困惑,雙手抱着頭顱瘋狂地敲打着,頭髮凌亂的快要打結兒。
“姐,姐你別這樣。”
白瑾熙見狀直接抱住她,上前制止住她的動作,病房裡的氛圍格外的沉重壓抑,搞得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唉,就是這樣,她醒來以後,就變成這樣了誰也記不得,什麼事情都記不得,唯獨對果果有特殊的好感。”
白老爺子手扶着腰,後背佝僂着朝她這邊蹉着腳步,他臉上的溝壑上寫滿了滄桑,花白的鬚髮極爲醒目。
“不過,好在醒來就是好的。”
白爺爺強行苦笑,至少說心裡還是樂觀的。
“是的白爺爺,會有那麼一天瑾妍姐的記憶會恢復的。”
安聆音心中滿是愧疚,她沒辦法再說下去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麻痹自己,她感覺自己的話語沒有這麼蒼白無力過,只是將手放在老人的後背,一下一下地輕撫着。
來的時候兩人並沒有開車,而是坐着地鐵來,坐着地鐵回去。
外面天已經黑了,街邊亮着五顏六色地燈火,已經有路邊的一些店鋪開始打烊了,但是一些小酒館纔剛剛營業掛起招牌,偶有歌手會拿着把吉他彈着優美的民謠。
兩人就拉着手,你不言,我不語,走在城市的小路上,感受着人間的煙火氣。
路過一條漆黑的路巷子裡,路口處有許多花花綠綠有些年頭的招牌已經泛黃,錯雜的電線扯出來在小巷的上空像是織出一張漏雨的網。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嗚嗚,你不要再打媽媽了。”
巷子裡傳出女人低聲的啜泣聲、幼女的哭喊聲,還時而伴有清脆的巴掌聲以及木棍撞擊皮肉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響。
一下一下,聽得安聆音心驚膽戰。
“我他嗎的問你,這孩子不是我的,那是誰的快說!”
女人喉嚨似乎紅腫了,聲音沙啞地嗚咽着,“是...是我在,錦江醫院...抱來的。”
錦江醫院。
這不就是當年她生產的地方嗎,安聆音皺眉,繼續聽着裡面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