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菊江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是每每呼吸一口,胸口和後背就像是炸開一樣,痛得入骨。
他緊握着手中的拳頭,陰鷙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秦堔。
四目對視,眼神交織,無形當中已經大戰了幾百會合一般。
“殺了我吧!”日下菊江恨得咬牙,他有着作爲軍人的強大自尊,今天敗在秦堔的手中,縱有萬千不甘,但,他也不想着頂着失敗活下去。
秦堔握着黑刀依然抵着日下菊江的脖頸,“我說過,我不會殺你。”他說着收回了他踩在日下菊江胸口上的腳,然後將黑刀直接擲在地上。
他轉身,瀟灑地往門口那走去。
周圍的人都歡呼起來。
主持人也是激動萬分,抓着說話筒大聲喊,“結果出來了!秦堔先生和日下菊江先生的決鬥是,秦堔先生贏了!”
日下菊江眼神緊盯着秦堔的背影,他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握住了他的黑刀。
他從原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秦堔,他的兩隻手緊緊地攥着那黑刀,舉着,姿勢非常完美,就像是不屈的大和民族傳統武士一般!
門的鎖已經打開了,秦堔正去推開門——
“嗨!”日下菊江大喊一聲,兩手緊緊地攥着黑刀筆直地朝着秦堔的後背刺過去!
所有人都驚愕!
因爲秦堔贏了,步惜籬開心得忙往下面的角鬥場跑去的,誰知道,她聽到了周圍的吵鬧聲、驚訝聲,她轉頭看過去——
秦堔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夠徒手接過日下菊江刺過來的黑刀!
頓時,他的整個手掌都被黑刀刺穿,但是,秦堔臉上絲毫沒有一分退怯神色,另外一手抓上了那黑刀刀身!
他喝了一聲!
儘管雙手鮮血淋漓,儘管疼痛不已,但,他果斷地緊握着日下菊江手中的黑刀,並且右腳提起,非常迅速、又狠戾地踢在日下菊江的下腹,頓時,日下菊江一受痛,整個人飛出好幾米遠!
周圍的人看呆了。
秦堔眉頭微皺,還真疼。
他拔出刺穿手掌的黑刀,冷冷地瞥了日下菊江一眼,“原本以爲你是願賭服輸的男人,誰知道,你連畜生也不如!”他說着一轉身,擡手直接將黑刀一刺,瞬間那黑道刺進地板裡,最起碼刺入了三分之一!
非常強勁的力道!
如果是這樣的刺法刺進日下菊江的胸口,日下菊江必死無疑!
“我不要你憐憫我!”日下菊江大聲喊道,他從地上爬起來,明明已經站不起來了,但,他還是使勁地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爬起來,站起來!
“你現在不殺我,就是侮辱我,侮辱我的人,一定要死!”日下菊江大聲喊道,“步惜籬叫你不殺我,你就不殺我?你問過我的意願嗎?我堂堂大和民族將軍世家,竟然被你們這些人看不起!真是可惡!”
秦堔冷冷回頭看他,“阿籬說什麼,我做什麼。”
說着,秦堔頭也不回地離開。
日下菊江緊握着拳頭,他緊緊地盯着秦堔的背影,一直盯着。
久久之後,當他看到步惜籬已經跑過來抱上秦堔的那一刻,日下菊江咬牙。
他轉身,朝着東方的方向跪下。
他脫下了他已經破爛不堪的和服上衣,然後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
“不要!將軍閣下!”角鬥場外的幾個日本人大聲喊道,吉村麻衣和田中立夫等人都搶着跑過去,但是,這會兒這場上有些亂,他們也無法一下子到日下菊江那邊去,而他們的聲音也被埋沒在一片嘈雜當中。
步惜籬此時緊緊地抱着秦堔,淚流滿面,話不成語,五味陳雜,“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的,你會做到的……堔……”
“那是當然。”秦堔輕聲地說道,他將步惜籬抱進自己的懷中,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日下菊江跪在那地上,背對着他們。
日下菊江已經拔出了他自己的匕首,兩手緊握着,然後慢慢往小腹刺去。
“他如果死了,你會傷心嗎?”秦堔低眸,看着步惜籬的眼,輕聲問道。
步惜籬一怔,她睜着眼睛看着秦堔,什麼意思?他?日下菊江?下一秒,她一轉頭看身後的日下菊江。
當看到他已經往他自己的小腹刺入匕首的時候,步惜籬嚇得臉色慘白,“不要!”
日下菊江閉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低聲用日語說道,“和香子,哥哥來了!哥哥愛你!”他說着,兩手一用力,往他的小腹深深刺入!
“日下菊江!!”步惜籬大聲尖叫,跑進這角鬥場裡,立即扶着已經拔刀自殺的日下菊江,他的小腹裡流出一大灘的血……
“不!不!”步惜籬臉上血色全無,她抓着日下菊江的手,然後捂着他的小腹,“爲什麼!爲什麼自殺!日下菊江!爲什麼啊!”
“滾開!”日下菊江帶着全身的憤怒,一把推開步惜籬,大聲地吼,“你們奪走了我的和香子,還奪走了我最後的尊嚴!你們這些混蛋!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步惜籬一個趔趄跌在地上,但,她又爬起來,緊緊地抓住日下菊江的手,哭着,聲嘶力竭地大喊,“不!我求你!我求你——活下去!”
“我求你——活下去!”
這一聲,震撼了在場的人,震撼了晏子丞的心,震撼了簡軒色的心,更震撼了秦堔的心。
秦堔有些木然地站在那裡,眉頭緊皺,整個人定定的,他不禁地擡手,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胸口。
阿籬,那我是什麼?在你心中,是日下菊江重要,還是我重要?
我……我信你,可是,我不得不懷疑,我不想懷疑,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懷疑!阿籬!我愛你,我包容你,我容忍……我包容!我包容着你啊!
可是……可是,我心好痛!
我無法阻止我的心不痛!
阿籬,怎麼辦!
心好痛,真的!
……
步惜籬哭着看着日下菊江,她看着他,“求你,求你,不要再這樣了!和香子會傷心的!菊江哥哥!”
啪!
日下菊江彷彿心中有道繃得死緊的弦突然斷了,而且,斷得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