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分離的吻別
沉意涼睜大眼睛，眸光所接觸之處，是一片刺眼的光芒。
那是天花牆壁上映襯出來的琉璃燈光，把整個屋子點綴得燦爛無比。
她撫了撫額，立即翻身坐了起來，看着四周的環境，這才重重舒了口氣。
這地兒是外公家的客房臥室，也就是她與辛銳所處的地兒。只如今房間裡面空空如也，那男人的蹤跡不見，不知到哪裡去了。
渴她心裡立時暗驚，迅速掀了被單。
身子微涼，有斑斑點點的袖印存在，她不禁微澀苦笑。
“辛銳……”她喚了幾聲，卻聽不到有人迴應。
接眉尖輕輕一擰，她長吐了口氣，終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昨夜與那人商談着便直接被他欺負了去，她半推半就間也就從了他。畢竟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可惜辛銳卻不知何時離去了。
二人耳鬢廝磨之時辛銳在她耳邊低低喃道，他們一定會再相見，會幸福。
她既激動又感動，隨着他的愛~撫與他同赴了情~欲的天堂。
其實她並不知道他們的未來到底會如何，那時便將信就信地任他說了去。他們的相聚相離都是匆匆忙忙，她那時只想與他曾經擁有過便好，不再去顧慮其他。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拖着痠軟的身子起了身洗漱穿戴好，便重新走回了房間。
隨意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她迅速拉門離開，卻正巧碰到門口的長廊位置有人走了過來。
小女孩兒看着她拉開房門，立即對着她展開了笑顏：“媽咪，你醒過來了？很累嗎？這麼晚纔起來。還是你昨天晚上跟爹地兩個人都沒有睡？不過我看爹地的臉色要比你好許多哦……”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小臉，沉意涼粉頰一袖，淡淡道：“小丫頭，你怎麼這麼多話啊？你看到爹地了？他現在在哪裡？”
“媽咪，你臉袖的樣子真可愛！不過爹地一大清早就離開了採青園，他也說了，都已經爲我們的離開做好準備了。”殷勤伸手執了她的纖手，道：“媽咪，我們下去吃完早餐以後就要離開這裡對嗎？”
這事兒她尚且沒有與孩子們說起，殷勤怎麼就知道了？
沉意涼緩笑，淡淡道：“Sara，難道這事情是你們爹地告訴你的嗎？”
“不是！”殷勤搖了搖頭，指了一下客廳的位置：“是我們自己知道的，媽咪，我們走吧，先下去吃點東西。”
“等一下，你先告訴媽咪，到底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沉意涼掌心捏着小女孩的臉頰，有些不解地直勾勾盯着她：“寶貝，好孩子是要說實話的，你可千萬不要想敷衍媽咪了事，媽咪會生氣的，知道嗎？”
殷勤咬着下脣，偷偷瞄了沉意涼一眼，並沒有說話。
沉意涼眉尖一蹙，深深地吸了口氣，纔想要說話的時候，後面一道清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媽咪，我們需要趕時間出發。”聲音乾脆利落。
女子慢慢轉回身，眸子接觸到兒子的俊眉朗目，心裡不禁起了一聲噓唏。
其實她早就應該想到這事兒與兒子有關係的，不過她心裡還是惆悵不已。
“好了，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去吃早餐準備吧！”沉意涼輕緩一笑，淡淡道：“現在，你們倒好像成爲了我的監護人一樣，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媽咪，是我們越長越大！”殷勤立即興奮道。
沉意涼清淺一笑不再言語，對於之前的問題也便不再那麼執着了。
姑且不論孩子們是如何得知這個消息，他們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乖乖離開，不造成辛銳的負擔便是。
兩個孩子相互對望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踏步進入餐廳，雷逸飄與雷敖天卻早已經在那時候着了。
“外公，飄！”沉意涼看着他們淡雅一笑，神色倒算輕鬆。
雷逸飄看着她搖了搖頭，無奈道：“表姐，你不開心就不要裝嘛，看得我也是很辛酸的。”
“表姨，你辛酸個什麼勁？反正之前的那些年我們一直都是沒有在一起的，現在我們分開也是挺正常的。常說，合久必分，這個道理難道你還沒有參透嗎？”殷勤對着雷逸飄吐了吐舌頭，輕輕哼道：“表姨，你以後應該好好侍奉在太外公身邊纔是。”
“小丫頭，你話咋這麼多？”雷逸飄對着小女孩兒做了個鬼臉，而後看向沉意涼嘆息道：“表姐，看看你教出來的這個孩子，都反天了，要是我肯定會受不了她的。”
“我現在也開始有點受不了。”沉意涼輕輕一笑，眼底的憂慮神色頗濃。
雷逸飄手臂一遞，輕捏已經走到她身邊站着的殷勤取笑道：“聽聽，孩子，你媽咪都這樣說你了，你呀，沒有餘力去反抗了。”
殷勤噘了一下嘴，倒是沒有去反駁，大抵是接收到了沉意涼眼底的警告意味吧。
沉意涼也沒有說些什麼，只靜靜地坐到桌椅位置上便準備用餐。
雷敖天看着他們幾人，雙手交叉，手肘撐在桌面上託着下巴道：“涼兒啊，辛銳有沒有跟你說過如何離開這裡的事情來着？”
沉意涼搖了搖頭，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辛銳昨天並沒有說過她與孩子要如何離開這個地兒，倒是很關心他們以後在美國的生活會否很好。而且，他還說了即便去到那邊有他外公外婆勢力所保護，他必然也還會另外派增他人來護着他們。
對於自己的事情其實她並不算太過上心，但關乎到孩子們的安危，她便不得不去遵守了。當時她只唯唯諾諾應了他，說一切讓他安排。他對於她的順從也沒有說什麼，是以他們之間對於這事兒的交流並不算深。
雷敖新緩緩點頭，輕聲道：“今天，你和孩子們要從這裡離開。孩子，你們知道了？”
後面一句，明顯是問執着刀叉沒有用餐，反而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兩個小孩子。
殷勤率先點了點頭，天真地道：“太外公，你想跟我們說些什麼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都是一些小小的事情罷了。”雷敖天淡淡一笑，指腹一伸指向落地窗外的庭園位置：“稍候你們從那時離開。”
——
“什麼意思？”殷勤立即追問：“難道外公的家裡也有地道，就是以前我看他們電視上演的那些個……對了，叫地道戰。聽說那個很好玩的，太外公，我想去玩——”
“寶貝，我們不是來玩的。”沉意涼伸手撫了一下小女孩的臉頰，淡聲道：“不要搗亂。”
聽着她的言語，殷勤的小嘴脣輕輕噘了一下，道：“那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你剛纔不是跟媽咪說了嗎？我們要離開這裡。不過……外公。”沉意涼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雷敖天的身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你是怎麼安排我們離開的？而且，一定不可以被人發現。”
“丫頭，放心吧，其它什麼的我可能保不了太多，但你是我的外孫女，我定會保你安全。”雷敖天端坐正了身子，目光如炬：“沒有人敢隨便來挑戰我的權威。”
雖然他已經離開江湖數年，但在這裡的地位卻依舊無可憾動。
沉意涼點了點頭，對着他道：“外公，我們都相信你，有你在，我們什麼都不怕。”
“哈哈，我看爺爺都被誇成神了，不會平。”雷逸飄打了個呵欠，無趣道：“好睏啊，我想睡覺了。”
“你這丫頭，怎麼纔想來就想睡了？”雷敖天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了，都快點吃，吃飽了我送你們上飛機，然後去美美地睡覺。”雷逸飄可不敢告訴他們，她會這麼累是有原因的。
要是每天被人轟炸着沒有辦法休息，想必誰都會瘋……
她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啊！因爲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所以未來恐怕真不會好過——
“說了這麼多，我們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殷勤有些不解地盯着他們，輕笑道：“能夠說清楚一點嗎？”
“丫頭，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怎麼樣？”雷逸飄指尖一戳小女孩兒的額頭位置，哼道：“我們家就你最皮了。”
“表姨，很痛！”殷勤有些無辜地噘脣。
“好了，我告訴你們吧，你們呆會會在庭園裡面坐專機離開。”雷敖天雖然知道她們的感情好，但現在時間有點緊迫，他需要及早把他們都送走纔好，是以開了口：“快吃東西吧。”
“是！”大家都不敢怠慢，輕聲迴應。
沉意涼默默看着這一切，倒沒有去說些什麼。
她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她必須要去面對的。也罷，就這樣也好！
“媽咪，不會有事的，放心吧，相信我。”小男孩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握住她的手腕，對着她輕輕笑道：“你先吃點東西吧。”
“我知道了。”沉意涼欣慰地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是在給自己力量與支持。
有這樣兩個孩子在身邊，似乎戰鬥的能量都特別的充足。
她會好好地離開，好好地回來……
她的目光接觸到牆壁上的掛鐘，眉心一擰，長吐了口氣。
不知道那個男人如今去了哪裡，到底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是不是，他可以出去送她最後一程？
無解……
辛銳，想念是從分離開始的。如今似乎我們還沒有開始分離，可是你不在面前，我不能胡思亂想——
用餐完畢後，沉意涼與殷勤、殷澈二人便被安排坐專機離開。
沉意涼看向門口位置，執緊手機的掌心己經冒出汗來了。
他在等那個人，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出現過。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今等不到他，她不想走。
她焦急的模樣看在其他幾人的眼裡都是微愣，他們紛紛對望，沒有說話。
沉意涼也是知曉他們想法的，然只顧她咬着脣瓣不說話。她想在自己離開之前再見辛銳一面，她害怕那會是永恆——
“辛銳，出來，出來啊……”輕輕來回踱步低喃着，她深呼吸後吐氣又吸氣。
“這樣不行，去勸一下她吧！”雷敖天看着外孫女兒這模樣，有點擔心地看着雷逸飄道：“飄兒，你去。”
“我不行。”雷逸飄連忙搖了搖頭，咬咬牙推了一下殷勤：“小丫頭片子，你去。”
殷勤有些不悅地噘了一下嘴，做了一個“爲什麼是我”的口型。
每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都要找上她，爲什麼就偏偏是她要接受那樣的現實呢？她有點兒不服。她不想要做這個事情。
“你不去，誰去？舍你其誰？”雷逸飄蹲下身子，目光緊緊地凝着沉意涼的方向，附到殷勤的耳畔輕輕道：“Sara，疼愛媽咪的小孩子應當要爲媽咪分憂纔算是好孩子，你說，你是不是好孩子？”
“我當然是了！”殷勤連忙道：“我去。”
“乖，你果然是好孩子！”雷逸飄臉頰上泛出了一抹淡雅的笑意，輕輕道：“做得好。”
殷勤也懶得搭理她，徑自上了前。
殷澈在那期間對她做了個眼色，她也似乎看懂了一般，緩緩點頭。
“媽咪，我們是時候上飛機了，你……不要再等了好嗎？”殷勤輕扯着沉意涼的尾指，輕聲道：“我想，可能是爹地因爲有急事纔不能來的。你如果還惦記着爹地，以後多點給他打電話就好了。”
被看穿心事，沉意涼頗爲無奈地笑了笑。
是的，她的確在等那個男人。可惜，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來看她一面。
“時間還早，再等一下吧！”沉意涼深深地吸了口氣，眸光依舊凝向那個進入庭園的大門。
有時候奇蹟是需要祈禱的，她希望自己的祈禱可以成爲現實。
殷澈終是往前踏了一步，同時伸手執住了她的手腕。
沉意涼對着他輕輕一笑，淡淡道：“Grey，放心吧，媽咪沒事！”
“我知道！”殷澈點頭，道：“媽咪，其實我也想見他一面。”
沉意涼有些錯愕。
這是殷澈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他重視辛銳，是如同自己最希望得到的結局那樣。可惜，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那個男人不知道能不能見證得了而已。
“Grey，如果以後我們回來了，一定要好好和爹地相處，知道嗎？”沉意涼意味深長地提醒着殷澈，聲音甚是輕柔：“放心吧，一切會好起來的。”
“媽咪，我們都一起相信爹地吧！”殷澈點了點頭，笑道。
沉意涼巧笑情兮，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涼丫頭，時間到了，你們都去吧！”雷敖天看着他們，踏步過來伸出掌心拍了拍沉意涼的肩膀，淡淡笑道：“到了那邊，要懂得照顧好自己。而且，孩子們也是你要照顧的。”
“外公，我懂了。”沉意涼手臂伸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外公，你也要自己多保重。我和孩子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到時我會在你身邊盡孝。”
“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做吧！山不轉水轉，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雷逸飄對着沉意涼做了個鬼臉，嘻皮笑臉道。
沉意涼眉心一擰，不悅地瞪她：“看你說的，怎麼感覺我們好像在訣別似的。”
“我以爲這是呢！”雷逸飄吐了吐舌頭，輕笑道：“去吧，走吧！”
沉意涼手臂執過了兩個孩子的肩膀，扶着他們上了飛機。
她的掌心攀上飛機架之前，一道輕輕的聲音喚住了她。
“涼兒——”
熟悉的言語，她的渾身一顫。
轉身，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軀迅速靠近。
沉意涼眼眶一熱，伸手便去擁了那人的腰身。
“涼兒，離開這裡，好好照顧自己。”彷彿道別的話語便是隻有這些，從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卻又是別有一翻滋味。
“我知道了，辛銳，你也是。”沉意涼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感激上天憐憫自己，終於還是讓她等到了他。
辛銳慢慢扶着女子的肩膀推開了她，輕輕道：“涼兒，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這話你都說不膩嗎？”沉意涼有點兒好笑，不由取笑男人：“你纔是那個需要別人照顧的人。”
“你這丫頭胡言亂語什麼？”辛銳點了一下她的鼻尖，而後迅速捧住她的小臉：“涼兒，你要等我。”
“我一直在等你。從八年前與你相遇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辛銳，我能等的只有這麼一輩子，下輩子我絕對不會賴着你了。”沉意涼咬了咬脣瓣，冷哼道：“所以，這輩子你必須要好好珍惜珍愛我纔是。”
辛銳一笑，有些無奈道：“是，我明白了。”
“那我走了。”沉意涼伸手把男人的手臂扯了下來，便欲轉身離開。
“涼兒……”男人的長臂一伸，直接勾住了女子的肩膀，而後低頭吻住了她的袖脣。
沉意涼閉上了眼睛，心裡卻衍生了一股落寞。
沒錯的，這個纏~綿的吻理應是他們的吻別了。
真正的吻別……
她手臂慢慢攀上了男人的脖子，讓自己與他緊緊貼住，而後與他親熱的吻在一起。
對於女子的迴應，男人的心裡愁緒難安，終是輕輕推開了她。
“涼兒，你走吧，我不送了。”他推開了她，徑自轉了身。
沉意涼咬緊下脣，深深看了男人一眼後，轉身上了機。
離開，是必須，沒有辦法的時候，她情願選擇決擇。
當聽到飛機離開的響聲響起之時，辛銳這才慢慢地迴轉了身。
直升機在半空中盤旋了一會以後便遠離，而後漸漸消失——
終是分離了……
辛銳輕撫了一下額頭，無奈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