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芯和程宏宇在客廳中央都停住了腳步,像是在等候發落般大氣不敢出。
當凌芯感覺全身都開始發麻的時候,嚴煜霆終於出聲了,他發出沙啞的音節,說:“宏宇,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程宏宇眼裡出現幾分遲疑,不過只是轉瞬即逝,他轉身離開前,凌芯從他的眼睛裡捕捉到幾許同情,凌芯不以爲意,出現這樣的錯覺也不是第一次了,至少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過。
程宏宇離開後,凌芯竟生出了幾分勇氣,或者是之前的餘怒復燃,她大步走近嚴煜霆,責問:“你不是說只要我答應你的條件,陵予就能安然無恙嗎?爲什麼還讓人在暗地裡打人,一個老大也就只有這麼點信任嗎?也不怕讓人笑話!”
嚴煜霆眉頭微蹙,眼神冷漠,不屑的說:“我犯不着浪費時間去做這些無聊的事,你要是小人之心我也沒有辦法!”
聽到嚴煜霆這番君子之說,心裡不免覺得好笑,回以同樣的不屑,說:“有沒有做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是最擅長的就是掩飾嗎,要不是會掩飾,你做過那麼多壞事,如今還能安然無恙嗎?
所有不光彩的事情都能和自己撇得清清楚楚,這不就是你最大的本事嗎?你以爲一些模棱兩可的說辭就可以打發我嗎?你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另外你也犯不着花那麼大的心思!”
嚴煜霆不怒反笑,突然湊近凌芯,陰邪的目光讓人感覺陰森可怖,冷笑說:“是我做的又怎樣?誰敢染指我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你最好不要逼我弄死他!”
凌芯脫口而出:“你要是敢殺他我就殺了你!”
嚴煜霆怒火騰昇,狠戾道:“你有那個本事嗎?你敢嗎?”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我有何不敢!”
“連死都不怕是嗎?想我死是嗎?”
嚴煜霆的眼神因爲暴怒而發紅,那股陰厲狠絕的氣息讓凌芯自然的想起,上次自己差點就死在他手裡了,如魔鬼般嗜血的他是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嚴煜霆粗暴的將凌芯拉到飯廳,將她重重的推倒在餐桌上,凌芯的後背撞在上面,長形的方桌被撞出老遠。
凌芯還未從劇痛中舒緩過來,嚴煜霆從廚房拎着刀子,朝她步步逼過來,儘管凌芯心裡害怕到無以復加,但是她的好強強迫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害怕。
她兀自倔強的迎上嚴煜霆那暴走的猙獰面目,而她那充滿恨意的眼神更加的惹惱了他,他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理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刀子在他手裡成了真正的兇器。
“你不是無時無刻都想着要我死嗎?我給你這個機會。”嚴煜霆將菜刀塞給凌芯,指着自己的脖子說,“拿着它,朝這裡砍下去,這樣你和那小子就可以雙宿雙飛了。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魔鬼,只要我不死,你這輩子都休想好活!”
凌芯扭頭避開嚴煜霆那嗜血的眼神,他嘴角揚起陰邪的笑容,冷笑說:“我現在給你機會,你不是很有能耐嗎?怎麼不敢了?你不殺了我,你的痛苦就無止無境,你想錯過這樣的機會嗎?”
“親自殺你我嫌髒了手!你殺了我吧,這樣我便解脫了!”凌芯不怕死的說。
凌芯不知道哪裡觸到了他的底線,他猛地奪過刀子怒目圓瞪朝她劈了下來……
凌芯沒有躲避,只是認命的閉上雙眼,只聽一聲脆響,隨即“哐當”一聲,刀子掉落在地上,身上沒有傳來預期那樣的疼痛。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別逼我殺了你!再用嫌惡的眼神看着我,我會讓你如以前那樣什麼都看不見!”
嚴煜霆穿上外衣消失在客廳,隨後,院子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他出去了。
他們折騰得真是夠久,這會兒天已經矇矇亮了,凌芯看着被削掉一角的桌緣,仍感覺心有餘悸,這刀要是削在身上,任誰都受不住。
凌芯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戰似的,一整晚都沒有休息,回到別墅還差命殞在嚴煜霆手下,這會兒只感覺心力交瘁,上了樓倒頭就睡。
凌芯本想躺個兩個小時,然後起來洗個澡去上課,不過可能是因爲太累了,一下子睡過了頭,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她匆匆忙忙的洗了個澡,也顧不上處理手臂上的傷,就下樓去了。
凌芯顧不上吃早餐,問劉姐說:“劉姐,小辛還沒有下樓嗎?快來不及了!”
劉姐停下手裡的活,走出廚房笑說:“新來的張師傅開車送他去上學去了,這不是看你昨晚一晚上沒睡嗎?想讓你多睡會兒就沒有叫你。”
“那我去學校了。”
“要是太累就請一天假吧!”劉姐擔心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喜歡瞎折騰,老闆也是,昨晚就在客廳裡坐了整整一晚,今早又那麼早就去公司,一點都不顧及自己身體!”
劉姐的叨叨聲隱隱的傳到凌芯的耳朵裡,因爲要去趕公交,也沒有太在意,就疾步走出了別墅。
課堂上,很多同學抓緊時間的抄筆記,凌芯抓緊時間的打瞌睡,筱柔湊過來說:“凌芯,你是要我找根牙籤給你把眼皮撐起來呢?還是要我拿個小枕頭給你墊在腦袋下面?”
凌芯一下子清醒過來,緊張的問:“怎麼了,老師點我名了?”
“沒有,你乾脆撲下去睡算了,老頭子也不管這個。”
筱柔滿面紅光,一副滋潤之色,看起來心情好得不得了。
凌芯心裡舒坦不少,前段時間,筱柔不知道想着什麼,和凌芯連話都不說,剛開始凌芯還以爲是因爲那天兩人吵嘴之後,小妮子一直介懷,也就沒有太在意,那天的事說大不大,兩個朋友的關係倒是很鐵,過段時間也就過去了。
不過今天筱柔主動和好,那臉上的春色躍動不止,一看就知道她有什麼好事,果不然,她見凌芯被自己擾得沒了睡意,湊近凌芯竊竊的說:“凌芯,我戀愛了!”
“和吳明吧!”凌芯笑說。
“你怎麼知道?一猜就中。”
“這還用猜嗎?你對吳明的那點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只有他能讓你這般眉開眼笑吧!”
“喂喂喂,用詞不當啊!我不過是暗戀他而已,有你說的那麼令人唾棄嗎?”筱柔佯裝不悅怨怪說。
凌芯喜笑顏開,這是她這段時間裡聽到的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了,她當筱柔是朋友,筱柔那麼幸福,她自然也會替她開心。
凌芯永遠也不會知道,吳明曾單槍匹馬的去公司找過嚴煜霆,他本以爲嚴煜霆的行爲有悖正道,只要有理,再憑藉自己的口才總能佔個上風,不曾想,嚴煜霆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吳明的衝動反而給自己惹來一頓暴打,沒能討得一點好處。
吳明負傷在身卻讓筱柔在凌芯面前守口如瓶,筱柔氣不過,又怕吳明繼續惹來禍端,擔心之餘,就只能拿凌芯撒氣。
上完上午的課,筱柔攙着吳明的胳膊,盡顯親密之意,兩人相約與凌芯一同去食堂吃飯,凌芯一方面怕自己在戀愛初期濃情蜜意的兩人面前不好自處,另方面劉姐之前打來電話說嚴煜霆要她早些回去,大概是又有什麼事,她不想像上次那樣,只是因爲耽誤了接電話的時間,他就發那麼大的脾氣。
凌芯回到別墅不見劉姐人影,便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去了,一進門就看到牀上放了個盒子,她打開一看,竟是一套淺藍色吊帶晚禮服。
凌芯對穿衣打扮從來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也就懶得打開細看,蓋上蓋子扔到一邊,隨便往牀上一倒,準備先小憩一會兒,看劉姐有什麼交代,腳下卻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她翻身起來,彎腰一看,竟是自己藏在牀底下的全是畫着季陵予的畫。
凌芯以爲是自己沒有塞到裡邊去,跪在地上正要把畫往裡塞,這時卻突然意識過來哪裡有些不對勁——這些畫的順序不對勁,凌芯記得很清楚,最上面的一張畫的應該是之前季陵予突然從美國回來時風塵撲撲的樣子。
每一張畫裡都帶着凌芯自己的感情,畫裡的季陵予不同的樣子代表着她對他不同時期的個人認識,伴隨着對他的瞭解過程。
比如第一張畫代表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們第一次認識是季陵予將迷路的凌芯送回到學校,當時的他對她來說如夢幻般不真實,所以第一張畫裡他的樣子採用了抽象派手法表現,頭頂還有若隱若現的光環,那是王子第一次出現的樣子。
然後是帶着溫暖笑容的他,在她遇到困難及時出現的凜然的他,眼裡帶着豐富感情的他,因爲她的笨拙舉動苦笑不已的他,生氣時候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