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了那麼幾秒鐘。
顧千亦忽地輕笑出聲,微微仰頭,額發散落到後面。
他輕輕往前傾去身子,靠近慕青的臉,揚脣一笑,顯出幾分邪魅。
“是啊,我和她每天都睡在一張牀上,你吃醋了嗎?”
慕青往旁撇過頭去,冷冷扯了扯嘴角。
“顧千亦,若你是爲了報復我之前的疏離與拒絕,沒必要這樣。”
顧千亦嚼笑看着她,笑得張揚又肆意:“許年確實不錯,有着和我家族足以匹配的身世,光這一點,她就贏過你了。”
“家世?”
慕青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諷刺地笑了幾聲,最後捋了捋頭髮,神色恢復了平靜:“你說的沒錯。”
她的家世,永遠比不了許年,在大多數人眼裡,她不過是個低賤到了塵埃裡的女表子。
許年那樣驕傲矜貴的姿態,她學得再像又如何?
身邊人仍然清楚知道她的內裡,仍然輕看她,仍然瞧不上她。
“慕青,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希望,你日後工作以外,能離我的生活遠一些。”
顧千亦面容決絕且疏離,抽出自己的胳膊放下袖子後,起身打開了車門。
“我是什麼樣的人?”
慕青的心彷彿被深深刺痛,她緊握拳頭,指甲幾乎掐進肉裡,衝着顧千亦壓抑着吼出來:“我能是什麼樣的人?!”
她很想顧千亦把話說明白,卻又怕顧千亦真的把話說明白,然後將她的所有傷疤狠狠揭開。
見着顧千亦走出去,慕青也快速跟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底深處,瀰漫開來痛苦和絕望。
“顧千亦,你無法理解我所處境地,我知道,可是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其他人一樣誤解我、輕看我?”
她懇求着,眼底有水光:“你也知道,你和許年都有着不凡的家世,可我什麼都沒有,我這樣,出身在淤泥裡的人,我每一步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艱難……這些年裡,我都放棄了去解釋,任由衆人非議我,可是你,你怎麼可以也誤會我啊?”
說到最後,慕青幾乎在抽泣着。
不遠處,許年正朝着這邊走來,神色有些異常。
慕青回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顧千亦沒回她,反而是看向許年:“你的事情解決完了嗎,歲歲午睡快醒了,我們得回去。”
“你先回去吧,我想和慕青單獨聊聊。”許年擠出了一個笑容,明顯有着心事。
顧千亦沒有應聲也沒有回絕,而是回到車上並說:“我在這裡等你。”
慕青與許年走到了一旁的咖啡廳落座後,慕青微微笑着,不解道:“你找我什麼事啊?”
許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裡更是複雜和疑惑。
就在剛剛,她跑到明筱筱旁邊,等着明筱筱調查結果的時候,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你覺得你和顧千亦真的就是異性朋友好哥們的關係嗎?”
明筱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此刻多了一絲打趣與玩味。
“怎麼,你還能懷疑我倆友情不純?”許年靠在她背上玩着手機,“我可給你講,雖然我現在對餘澤沒多大感情吧,但是就顧千亦來說,人家可是喜歡了慕青七年!七年誒,多麼深情吶,就這點來說我倆關係就不可能不純。”
明筱筱嗤笑一聲,許年撇嘴,問她笑什麼。
“我還擔心着,顧千亦會因爲當年心結傷害你,可是現在看看是我多慮了。”
明筱筱說完後,許年又是一陣嘚瑟,吹噓着二人友誼。
“僅僅是朋友,可顧千亦卻能一次次爲了你出頭,甚至是違揹他自己的原則,或者是不惜損害他自己的利益。”明筱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道,“僅僅是朋友,顧千亦能在自身不保的情況下爲了保護你而拼盡全力。”
“你怎麼越說我越聽不明白了?”
許年直起身來,狐疑地看着明筱筱:“我怎麼總感覺你話裡有話的樣子。”
“我查出來了,消息來源……喲,有趣。”
明筱筱的話瞬時將許年的注意力轉移,許年趴到她肩上去看電腦,隨後驚訝地瞪大眸子:“怎麼是她?!”
倆人都沒有想到,今天關鍵時刻,放出顧千亦和許年婚姻事實消息的,會是慕青的ip地址。
“你不是一直說,慕青是個好人麼?現在看來她對你和顧千亦倒是沒有客氣啊。”
明筱筱抱起胳膊看着許年,許年神色複雜,半晌說不出話來。
“會不會,是慕青得知消息後,吃醋,所以一氣之下才放出消息的?”
許年猶豫着說道,明筱筱揚揚眉:“別問我,我又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也是因此,許年這才決定,要親自問問慕青。
開口說出自己的疑惑後,慕青先是一愣,隨後沉默了半晌。
“不是我,是我經紀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慘然一笑:“你知道的,在這個圈子裡,有着太多的無奈了,我可沒顧千亦那麼高的人氣,我就是個三線罷了,還被公司捆綁着。”
話落,許年抓住了她的手,心疼不已:“我就知道,你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對不起啊,你最開始得知消息的時候,是不是很難過啊。”
不等慕青說話,許年便自顧自繼續愧疚無比地說道:“我和顧千亦真的就只是家族聯姻而已,我和他一年過後,一定會分開的,我絕對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感情發展,我保證!”
“爲什麼是一年呢?”慕青的神態輕鬆不少,淺笑着問她。
“唔,我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所以他妻子這個身份,我需要暫時佔據。”
許年很認真地對慕青說道。
顧千亦見着許年沒吃飯,乾脆帶着她去吃了飯,倆人才慢悠悠逛回去。
“你覺不覺得,這像是我們偷來的時光。”在回去的路上,顧千亦忽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爲什麼?”
顧千亦笑了笑,說:“因爲我倆作爲倆家的棄子,在外面總是要防備着一切,貌似也只能在彼此面前,有些許輕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