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電話，溫暖看向車窗外。
時間好像外面那些迅速倒退的人和車，快的讓人還看不清那模樣，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溫暖說，“我只是害怕，她那樣投入，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不會，我不會允許，我不允許我們之間徒勞無功。鈐”
溫暖抓着手裡的手機，前方的路，似乎沒有終點一般，遠處的燈火，漸漸連成了一片……
溫暖打開門的時候，溫程澤正一個人坐在餐桌邊上，喝着酒，面前的桌子上，只放着一碟花生米，他就着花生米，酒已經喝下去半杯。
溫暖跟言言言一進來，他驚訝的轉過頭來，看到溫暖的時候，手下意識的去擋酒。
溫暖愣了愣，看了溫程澤一眼，帶言言先進去休息。
等再出來的時候，溫程澤一臉的窘迫，看着溫暖說，“我……我就喝了一點。”
溫暖笑着走過去，跟他一人倒了一杯，從冰箱裡拿了兩個菜，熱了後襬在餐桌上，“我們父女兩個一起喝吧。”
溫程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她一起坐了下來。
先碰了一下杯，兩個人喝了一口，溫暖說，“我今天去找了張又才。”
溫程澤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說，“聽說他失去過一個女兒，至今也沒有孩子，他該很高興吧。”
溫暖點點頭，“他還記得我母親，但是，我第一次間他，沒問關於我母親的事。”
溫程澤嘆了聲，說，“你母親……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跟他在一起……當初，陰錯陽差的，你母親也不想的……不過，她從沒後悔過生下你，生下你後，她就再也沒有想過生孩子，她這輩子只有你一個，最貼心的女兒，只是……她很想跟你親近，但是……她又害怕，一開始，我覺得她不愛你，但是，後來，我瞭解了她的想法，我缺很同情她，她害怕而已，害怕你知道了那一切，會埋怨她，會覺得她也是他們說的那樣的女人……”
溫暖搖頭，“我相信她，不管別人怎麼想，我相信，她不是那種女人，我相信她愛着尹老，爸，他們說，尹老在婚後，才丟掉了那個東西，之後，尹家爲了害怕被歹人利用，並沒有告訴別人。”
溫程澤點頭，“我還記得，當時，尹厚存的生日，邀請了許多人去參加生日會，他第一次跟他後來的妻子，他當時的表妹見面，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以後發生的事，她穿一件鵝黃色禮服，能說會道的，比你母親活潑許多，但是尹厚存對她並沒有別的感情，只覺得她是新來的妹妹，可是每個人都看的出來，她對尹厚存的感覺，後來，大家都喝了不少，我叫你母親出去，第一次問她，要不要談朋友……你母親拒絕了我，回去，就再也找不到尹厚存了……第二天，我也很後悔爲什麼要跟你母親告白，大約是喝酒壯了膽……可是尹厚存這個傢伙……竟然之後消失了一個星期之久，再出現，就對外公佈，他要跟他表妹訂婚了……”
溫暖可以想想的到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她想，母親聽到這個消息後，必定心如死灰，那樣的突然，沒有一點回轉。
他們分開，不是因爲感情淡了，不是因爲吵架了，卻是因爲他們不能在一起了……
溫暖想到她跟蘇以晏分開的時候，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溫程澤又和喝了口酒，說，“之後，他們很快結婚了，而你母親，跟尹厚存兩月未見，兩個月後，她倒在我家門口，說她懷孕了……”
溫暖看着溫程澤，“她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她怎麼也不肯說，我心疼她，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小孩子打胎都那麼方便，她不敢去打胎，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我跟她說，我願意娶她，跟她一起生下這個孩子，後來，我們就很快結婚了。”
溫程澤繼續說，“八個月後，你出生前夕，她已經很久沒見尹厚存，也聽聞尹厚存也已經要當爸爸了，那時，你母親已經絕望，決心忘記他，重新過生活，但是，那一天，我記得，正是梅雨季，幾乎下了一個月的雨，斷斷續續的沒有停，尹厚存在那個早晨出現，淋的渾身都溼透了，你母親大着肚子，打開門的時候，幾乎要癱在地上，他拿出一封信，說那是不是木槿給他的，木槿看到那封信，淚流滿面。”
“後來我才知道，你母親在他結婚前夕，給過他信，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愛她了，如果是的話，她願意祝福他。之後，沒了音訊，她聽到他結婚的消息，就知道，他是真的放棄她了，於是纔有了後來的事，可是，現在尹厚存的孩子都出生了，他竟然拿着信來找她。他們才知道，信是被尹厚存的老婆扣下了，尹厚存根本就沒看到，兩個人在門口抱頭痛哭……但是什麼都已經晚了，也是在那天，你母親忽然潑水，在醫院生下你，之後，他們才又走到了一起，卻作爲同事，尹厚存力排衆議，在潤宇給你母親安排了職位，你母親從此就成了尹厚存的秘書。”
原來是這樣的陰差陽錯。
可嘆命運的無情，戲弄了這對有情人，也是當時年輕過吧，如果放到以後，再去回想，當時所犯下的錯誤，怎麼都不會再重演。
溫暖看着溫程澤，“爸，你願意接受我母親，跟她結婚……你也是偉大的。”
溫程澤臉上更紅了紅，“也妄想過，讓她能慢慢的跟我在一起了，就愛上我……可惜……”
“或許你不走的話就可以呢。”
溫程澤愣了愣。
是啊，他終究是沒有木槿的執着，如果如木槿一樣執着，或者，比她還要執着，他們是不是終究能好好的生活一輩子，而不是如今，只能看着她空蕩蕩的墳墓，悔不當初。
跟溫程澤聊過後，溫暖更堅信，母親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蓄意報復，或者是想要私吞，她必定是有緣由，纔會藏下了尹家重要的信物。
那麼，張又才又在這中間，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之後，溫暖突然接到了張又才的電話。
張又纔來接她了，這一次，他沒隔多久，就主動給她打電話，讓她也很驚訝。
她還沒想過要消化這段父女情，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上了張又才的車，張又才笑着拉着溫暖的手，說，“帶你去個地方。”
到了地方，溫暖十分驚訝的發現，這是一塊新樓盤，上面已經有住戶，每間都是八十多平的公寓，已經精裝修好的，拎包入住。
張又才拉着溫暖進去看，裡面收拾的很好，下面小區全貌看起來也十分乾淨漂亮。
他說，“暖暖，這裡怎麼樣？”
溫暖看着張又才。“這裡……”
“這裡是給你準備的房子，從那裡搬出來吧，這裡地方多少有些偏，但是下面有賣場，車也方便，比起那邊，乾淨很多，也安全很多。”
“可是我……”
“暖暖……爸……我沒爲你做過什麼，現在能給你的也有限，但是，我希望我能儘可能的讓你生活的富足。”
溫暖扶着欄杆，看着下面。
這個禮物太貴重，可不是一件兩件衣服而已了，她不能收。
“其實，我現在跟我爸住在一起，我想……他……”
張又才愣了愣。
是啊，就算她願意，她父親也不願意吧。
溫程澤那個人他也是知道的，本來就是個高傲的傢伙，就算窮的要飯，也不會要別人的東西吧。
他想了一下，但是，溫暖也是他的女兒，他還是想給她好的。
“你回去，也慢慢的跟你爸爸商量，他也年紀大了，理應住些好的地方，對不對……”
溫暖想了想，沒回應，她只是想要拒絕，找的藉口，總之，這裡她是不會接受的。
這天，還沒回去，張又才就接到了個電話，電話裡不知說了什麼，張又才又是驚又是怒，一直在那說“你瞎說什麼。”
轉頭他對溫暖說，“咱們先去吃東西，有個地方，做的特別好，上次西餐，我看你沒吃多少，一定不習慣吃吧，這次咱們去吃中餐。”
溫暖看他這樣開心，沒法拒絕，只好跟着去。
到了地方，她看見這裡竟然是名門酒店……
沒來得及鬱悶，剛一下車，就看見一個人從後面衝了過來，“張又才，你不是說我瞎說嗎！現在我看你怎麼說！”
聽見這個聲音，張又才就是一臉的驚駭，臉色忽然煞白。
溫暖驚訝的回過頭，就看見一個婦人，穿的花花綠綠的，臉上擦着白白的粉，一臉的猙獰，凶神惡煞的衝了過來。
“你你……你怎麼還跟到了這裡……”張又才趕緊去去攔着，婦人力氣倒是大，也比張又才胖了許多，一把就將張又才按了下去。
趁機掐了張又纔好幾下，張又才叫着，拉着婦人向一邊躲去。
“好了好了，你到底幹什麼啊……”張又才鬆開了婦人，惱怒的拍了拍身上。
“還問我幹什麼，抓到你跟女人在這裡廝混，你還想跟我怎麼解釋！”
“女人？”他看了看後面，說，“這個……”溫暖還站在那裡，有些擔心的向這邊看着，他舒了口氣，“這個是咱們女兒！”
“什麼？”
來的人正是張又才的妻子，秦美麗。
秦美麗看了後面溫暖一眼，卻見溫暖穿的也樸素，倒是真沒有那種女人的樣子。
“什麼咱們女兒，這又哪裡來的。”
張又纔看着秦美麗的樣子，囧的整張臉紅了半天，說，“認的女兒，看着很有眼緣，人野樸素……”
“剛我怎麼聽說，你還帶人去了樓盤？”
“是啊，我想讓她暫住在那邊，她住的地方是個自建房，還是租的，太破了，可是她拒絕了，可見啊，她確實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是個好孩子啊。”
秦美麗自從十幾年前失去了女兒，又不能生了，知道張又纔想女兒，自己也孤獨，慢慢的也就理解了，只是想着之前那麼真心的認了個女兒，結果弄出那麼一出來，害人害己，心裡也寒心，這次再看任何女人，都不太相信似的。
秦美麗說，“你看好點……別又是個禍害人的。”
“這個不可能！我可以給你打包票的。”
秦美麗看了半天，沒說話。
孩子沒了，她又不能生育，這是她這輩子的遺憾，所以在這方面，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缺憾，對不住張又才，所以他想認乾女兒，她就隨着他了。
這次也是一樣，她想了一下，說，“行，你覺得有眼緣，下次帶去家裡做客，別這麼藏着掖着的，是你女兒，就是我女兒嗎。”
她想，回去後再慢慢看，是不是又跟尹歸心那個捂不熱的似的，如果這個女孩也是包藏禍心，她也有辦法收拾她。
張又纔回來後，對溫暖說，“這是……”
溫暖瞭解，說，“我知道。”
張又纔不好意思的笑笑，感謝她貼心爲他化解尷尬。否則他還真不知道這樣該叫什麼。
“她要邀請你回家裡坐坐，走吧，一起去，到時候也別擔心，也別害怕，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溫暖點點頭，不好撫了人家的好意。
張又才帶着溫暖過去，給秦美麗介紹，“這個是溫暖，溫暖，來叫……阿姨。”
溫暖微笑，“阿姨好。”
秦美麗打量着溫暖，她穿的也很平常，粉黛不施的，聽張又才的意思，她家裡確實也很窮，笑了笑，她說，“走，家去玩，你乾爹也真是的，認了乾女兒也不帶回去，也別阿姨阿姨的了，叫乾媽就是。”
乾爹？幹嘛？
溫暖愣了愣，看着張又才。
他目光移到別處，不敢看她的樣子，躲閃起來。
溫暖回過目光，知道了是什麼意思，“乾媽。”
“嗯呢，還真是乖，哎呀，都叫出來了，咱們是要送紅包的，我這裡正有。”這些人口袋裡是一定會帶點紅包的，爲了就是突然遇到點什麼事。
溫暖看着那紅包，裡面大概也有個上千塊。
她怎麼好意思要，於是推拒起來。
張又才聽溫暖叫了乾媽，心裡更覺得這個女兒懂事又聰明，對她很是喜愛，但是當着老婆的面，又不敢表現出來，他笑着看着溫暖說，“乾媽給的，是應該的，拿着拿着，這個也是禮節。”
溫暖更不好推了，只好乾笑着拿了下來。
“好孩子，走走，一起家去吧。”
秦美麗進了張又才的車，讓溫暖坐在前面，夫妻兩個坐在後面，就那麼回了張家。
張家是蠻大的一塊小別墅，自然不如蘇家那樣，老宅就足有別人家十個大的地方，但是也着實有個三百多平米了，在溫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也算闊氣。
下了車，秦美麗注意着溫暖的表情，也沒看她有什麼驚奇驚喜的樣子，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
心裡想，她是不知道這家裡的價值，還是野心更大？
表面上，她還是笑着，邀請溫暖進去，說，“咱們家當年也是買的早，才花了七十多萬，放到現在，這裡的地段，加上面積，能有上千萬了。”
溫暖哦了聲，說，“房子很漂亮。”
秦美麗呵呵笑了聲，沒在她臉上得到相應的驚訝，心裡憋屈了一陣。
一行人進了裡面。
房間也夠大，秦美麗花了不少心血在裡面，方方面面都是自己佈置的。
進門她說，“哎呀，在這裡得換鞋了，要不咱們的鞋跟啊，能把地毯弄破了，我這個地毯可是從希臘買回來的呢，來，這裡是拖鞋。”
“謝謝。”溫暖笑着說。
秦美麗笑笑，看着她換了鞋，踩進去後，溫潤的笑笑，心裡想，真是個土老帽，是不是不知道希臘是哪裡。
到了客廳坐下，秦美麗說，“來喝點什麼呢？家裡有果汁，咖啡，果汁都是鮮榨的，蘋果汁，菠蘿汁，西瓜汁。”
“不用那麼麻煩……茶水就行了。”溫暖忙說。
張又才也說，“她不太愛吃西方的東西，就茶水吧。”
秦美麗想，哦，咖啡那麼苦，沒喝過的，確實不愛喝。
秦美麗便讓人弄了茶水來，喝着茶水，她想到之前尹歸心剛被帶來的時候，也是這麼乖巧，但是看到家裡這樣什麼都有，還不是動了心思。
她笑了笑，說，“你先坐着，你乾爹回來還沒換衣服，我帶他進去換換，愛出汗，不換衣服有味道。”
溫暖點點頭，說，“好的，不用顧着我，我在這裡等就好。”
秦美麗不管張又才臉上的疑惑，直接拉着他進了裡面。
“你幹什麼……”張又才臉上終於有了惱怒。
“看看你這個女兒是不是能招架的住。”秦美麗不客氣的說。
“什麼意思？”
“測測人品而已，你這個臉色幹什麼。”
“你……”張又才真想發怒，但是看着秦美麗，他又怒不出來，畢竟，溫暖是他跟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有氣撒不出，他哼了一聲，說，“我看你怎麼折騰。”然後就進去了，眼不見心爲淨。
秦美麗不管她。拉住了幾個保姆，低聲說，“進去看着她，穿的那麼破爛，別是個順手牽羊的。”
“哎呦，夫人，這個又是誰啊。”
“你家老爺帶回來的乾女兒。”
“這這……”
“反正，你進去幫我看看，看她是不是手腳不乾淨的。”
“是。”
保姆得令，拿了吸塵器進去，特意走到了她面前，見溫暖只是低頭喝茶，她笑着說，“這個茶杯喝茶不錯吧，我們夫人從窯裡帶出來的，可不少錢呢。”
溫暖擡起頭。眨着眼睛，“哦……”
“這個一個杯子就三四千呢。”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