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赫連城掛斷電話之後,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焦灼不安的心,這才平靜下來。
蘇希雅從背後抱住他,柔聲道,“既然小翼在阿璧那裡,你也就別擔心了。”
赫連城握住她的手,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五年的感情,但是一直顧忌着小翼的感受,所以一直沒有走進婚姻的殿堂,在心底,他對她是很感激的,感激她肯給他時間。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對不起,希雅,讓你受委屈了。”
她投入他的懷抱,柔聲說道,“別想那麼多了,小孩子嘛,有時候是需要哄的。你也別把他逼得太緊,不然再鬧出今天這種事,着急的還是我們。”
他輕輕擁住她,低頭吻上她的脣,溫柔繾綣。
……
帝皇幼稚園門口,一輛紅色的跑車嘎然停下,車門打開了,一個穿着整齊西服的小男孩跳了下來,身體站得筆直,對着駕駛室裡的英俊男人揮了揮手,“二叔,拜拜。”
赫連璧也衝他揮了揮手,“趕緊進去吧,放學後不要亂跑,等你爹地來接你。”
“知道了,開車小心。”
赫連翼站在原地,看着紅色跑車消失在視線裡,他並沒有往幼稚園裡走,而是往另一個岔路口走去,隨手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小小的臉上表情淡淡的,“大叔,麻煩你,去遊樂園。”
一赫之站也。“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去遊樂園?”司機好奇的問道。
“大叔,你只要開車就好了。”他臉上帶着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年紀雖然小,但是渾身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霸氣,讓司機微微一怔,也不敢再問下去,果真將車開到了遊樂園門口。
赫連翼掏出一張鈔票,“不用找了。”麻溜地跳下車。
原來這就是遊樂園啊,他還從來沒有來過,每次看到別的小朋友跟着父母去遊樂園,他都在心裡默默的羨慕,他也跟爹地說過想來遊樂園,爹地就說,那種地方不適合他,因爲他跟別的小孩不一樣,他將來是赫連集團的繼承人,他要堅強獨立,不能玩那麼幼稚的遊戲。
“我要坐雲霄飛車。”
“小朋友,沒有父母陪同,是不能單獨坐雲霄飛車的。”
“我要玩這個。”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赫連翼很鬱悶,小孩子怎麼了?沒有父母陪同怎麼了?居然不讓他玩,太過分了!
小少爺生氣了,很生氣,他鼓着腮幫子,戀戀不捨的忘了雲霄飛車最後一眼,跺了跺腳,揹着小書包一路狂奔出了遊樂園,今晚回家他就要寫策劃,他要買下這家遊樂園!╭(╯^╰)╮
玩不成,去看動物總成吧。
小少爺揹着小書包扭啊扭,扭了一條街,根據gps指示,找到了動物園,動物園旁邊是某著名大學的側門,有一堆奇怪的人圍在門口,他果斷撤回了視線,學校什麼的,最討厭了。
逃課的小少爺彆扭地走進了動物園。
雖然貴爲全國最大的動物園,但是在工作日,動物園裡人並不是很多,赫連翼很容易就到了老虎園前面。
玻璃窗裡,兩隻出生不久的小老虎安靜地趴在他們母親的懷裡,時而伸出爪子淘氣地抓抓母老虎的鼻子,蹭蹭她的頭部,或者是翹着尾巴在母老虎周圍打着轉跑跳。
母老虎溫情地看着自己的寶貝,時而伸出粉色的舌頭舔舔他們的臉頰,時而調整躺姿,讓寶貝們感覺更舒適。
小少爺趴在玻璃窗前面,清澈的眼瞳在瞥見母老虎寵溺地蹭着小老虎的臉頰時,不由得流露出一股欽羨。13acv。
齊夏拍了兩張老虎的照片,心滿意足的將手機放到手袋裡,打算晚上秀給寶寶和乖乖看,魅力雜誌在動物園旁邊的大學舉行一個營銷宣傳活動,活動順利進行,她也有了時間過來動物園隨便看看,要是孩子們喜歡的話,她打算週末休息帶他們過來。
她一轉身,就看到旁邊有個小男孩,目不轉睛的盯着老虎看。周圍都沒有什麼大人,會不會是哪家的孩子走丟了?
赫連翼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像是被人抓住小辮子似的,心虛地想掩飾自己的失態,連忙將貼在玻璃窗上的臉蛋拉開,整個人僵直的立定。
在短暫的心虛過後,他轉身面對着她,雙脣緊抿地審視着她。
這個孩子,很面熟啊,齊夏眼睛眯了眯,想了起來,這不就是女兒昨天揮手告別的小帥哥赫連翼麼?他怎麼在這裡?
齊夏向他走去。
赫連翼靜靜地看着她向自己走來,眼中帶着戒備和好奇。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柔聲問道,“小朋友,你迷路了嗎?”
“我不是小朋友。”赫連翼擡了擡下巴,不可一世的宣告。
跟她家那隻小老頭真像啊,齊夏會意地笑了笑,“你迷路了嗎?”
“我從不迷路。”他皺眉,她的問題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
“需要我帶你去找媽咪嗎?”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上課的時候出現在這裡,她還是好心的提議。
見她沒把自己的話當真,小少爺心情不是很好,再一次強調,“我沒有迷路。”
“我相信你沒有迷路,不過小朋友在外面很危險,需要我幫你聯繫你媽咪嗎?”
齊夏單純的不希望他受到傷害,但是她無意的話卻踩到了他的痛處,他突然爆出一句話,“不許再說了,聽到沒有!”
是命令句。
赫連翼突如其來的憤怒讓她很詫異,很快又釋然,她差點被他無害的外表矇蔽了,差點忘記了他曾拿可樂潑過乖乖。他還很堅強,很有忍耐力,不是尋常的小孩。
她聳了聳肩,還是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好吧,我不再多話了,不過,你的家人可能正在着急。”
赫連翼抿了抿脣,沒有回答她,徑自越過她,站定在玻璃窗前面,將視線定在裡頭正逗着小老虎玩的母老虎身上。
齊夏本不應該再管他的,但是他小小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些孤單,他的眼神,也有些落寞。她實在想不通,一個本應該天真活潑的小孩,怎麼會露出那種眼神。她竟有些心軟,走到了他的身邊,“你很喜歡他們?”
“他們好小。”他答非所問。
“因爲他們剛出生不久。”
“他們的媽媽對他們真好。”語氣裡流露出一絲羨慕。
“這是動物的天性,人類也一樣。”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不是所有的人類都這樣。”
反駁她的同時,他清澈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齊夏敏銳的發現了他情緒的變化,再聯繫到他剛纔突如其來的憤怒,她心裡也明白了幾分,頓時對他產生了憐惜的情緒,她努力想要撫平他的哀傷,“那是因爲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們大人,總是把做不到的事情,歸結爲不得已。”他的聲音裡透着憤怒,尖銳得想要撕開所有人的僞裝。
齊夏心裡一顫,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就這麼無情的被刨開,她幾乎不敢直視他犀利的雙眼,她握了握拳,緩緩說道,“你說得沒錯,大人總是有做錯事的時候,總有軟弱的時候,他們就以迫不得已作爲藉口,其實只是想要減輕內心的負罪感。”
他目光如炬,就像是深入了她的內心,“你也是這樣嗎?”
雖然心底在淌着血,她仍舊選擇實話實話,“是,我也曾犯過錯,我也曾軟弱過。”
“那你後悔嗎?”
她一字一句,“無時無刻。”
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呢?”
她臉色變得慘白,就算是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走上那條路,因爲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他從她的沉默看出了她的選擇,薄脣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廉價的後悔。”
“不,不是……”可笑,她竟然被一個小孩子揭開了血淋淋的傷疤,被他嘲諷了。
他臉上恢復冰冷的神情,再也沒有看她,徑直轉身走了。
齊夏怔怔地站在原地,如果沒有赫連翼那番話,她真的以爲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件事,忘記了自己躺在產房裡,被強行抱走的那個孩子。
不知什麼時候,淚水矇住了雙眼。
赫連城剛開完會,就接到兒子班主任老師的來電,說是孩子沒來上學,而按照赫連璧的反饋,他早上按時送了孩子去學校,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兒子逃課了!
離家出走,逃課,這些行爲在他的眼裡都是非常嚴重的犯罪行爲。
於是,等赫連翼被管家從海邊擰回去之後,等待他的就是一場狂風暴雨。
“跪下!”當他剛走進客廳,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父親,冷冷地發號施令。
他抿了抿脣角,默不作聲的跪了下去,小小的身體挺得筆直,臉上沒有害怕,也沒有驚訝。
“去哪裡了?”赫連城努力壓制怒火,只是並不成功,他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讓別墅裡面所有下人都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