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的戰事,在天下人的耳朵中打響。
袁紹襲擊青州東萊郡的消息方纔傳到燕北的耳朵裡,他便派遣騎卒傳信各地,對袁紹的背信棄義不宣而戰大書特書。但實際上在旁人的眼裡,卻並非是像燕北所傳書信的那樣,而是袁紹先宣再戰。
袁紹的傳檄比他要早上許多,只是單單傳送幽州的要晚一些罷了。
渤海郡渡過黃河之前,以車騎將軍名號的傳檄便已傳送各地,袁氏與青州劉備激戰甚久,此番青州空虛,自然是要襲擊的,算不上什麼大事,而東萊郡在青州之東,即便說實際控制在燕北手中,但名義上到底還是青州一郡,道義上是說得過去的。
這樣一封傳檄,早就傳到青州各郡、兗州、司隸等地,甚至就連遠了些的南方諸侯也都收到了檄文,唯獨冀州幽州,送給他們的檄文,在燕氏向信都增兵後這才由騎手快馬傳送鄴城。
儘管燕袁之爭聲勢浩大,但在當今各處烽火的天下,還着實起不來什麼風浪。
如今的天下,哪兒不打仗阿!
兗州和徐州因爲曹孟德之父的死掀起的戰事才稱得上是聲勢浩大,人家曹操說了,這次攻打徐州是要奪下一城屠殺一城的;徐州自己的闕宣也稱了天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和陶謙決裂;另一邊的袁術剛剛在淮南站穩腳跟;長安城裡已然不是皇帝的天下……誰還在乎哪裡又打仗了。
這個年月,各路諸侯議和的事,要比開戰令人詫異的多!
冀州戰場上,圍繞着此次爭端的中心安平國,燕袁兩軍皆在緩緩聚兵,雙方誰都不願率先打破僵局在兵力不齊之前便開始戰事,使得安平國難得有了半個多月的對峙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的,是燕北軍的偏將麴義、裨將高覽在鉅鹿郡、安平國信都城駐軍接近兩萬、袁紹軍的淳于瓊與顏良文丑亦在觀津、武邑駐兵萬餘,渤海各地還在瘋狂募兵。
傻子都能感受到平靜之下兵災帶來的壓抑。
藉着對峙其間,安平國的百姓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向邊郡逃難,有的向燕北治下的魏郡、鉅鹿郡遷徙,有的則逃向袁紹治下的渤海、清河。
彷彿覺得這樣的對峙有些無趣一般,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袁紹在清河國的下屬與盟友,溫侯呂布在這段時間裡大張旗鼓地整頓兵馬,向渤海郡即是要糧又是索要兵甲,接着從攻燕北的機會迅速將麾下兵馬擴充萬餘,眼看着便在部下排出六個校尉部,而麾下校尉駐防的位置又都是與燕氏接壤的甘陵、東武一帶,大有一言不合便襲擊燕氏魏郡、鉅鹿的勢頭,讓那些剛剛遷徙到這邊的百姓人人自危,生怕燕將軍棄城而走。
畢竟人們眼中的燕北,根基仍在幽州,冀州這片土地對他來說那不就是可丟可不丟的雞肋!
呂布也一直是淳于瓊最放心的側翼,只要有呂布這支能夠快速馳援安平的援軍在,他便有能夠在安平國死守燕北軍至來年春季的決心。
可人心變換,總要比單純的人們想象中來的快一點。
臨近九月,趁着兗州兵馬皆聚集於黎陽以南的黃河對岸,防備燕北軍隨時可能的突入境中攻取陳留,呂布率軍自清河國渡過黃河,先襲擊兗州濟北國臨邑、陽平,又順着黃河一路向西兵進東郡,整個東郡近乎無防,郡縣長吏紛紛開城響應呂布軍,一個月裡便使呂布佔去小半個兗州,兵馬直接威脅曹操在兗州的大本營——陳留。
進攻兗州的呂布屯兵濮陽,第一時間便派人給鄴城的燕北傳書一封。
“主公,信上寫的什麼?”
鄴城的前將軍府邸,燕北緩緩放下書信,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時局變化地太快,讓他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這處官邸從前是中常侍趙忠的宅子,韓馥早就看上這裡了,在燕北進駐鄴城之後,韓馥便將這處富麗堂皇的宅院獻了出來,改換門庭成了前將軍府邸。
“呂布在信上說,他被陳宮爲首的兗州士人迎爲兗州牧,眼下已攻取濟北國、東郡,就連徐州琅琊國相蕭建也與他互通傳信,儼然以一方諸侯自居。”燕北面上的表情極爲精彩,就這麼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就冒出來個姓呂的諸侯?翻着白眼球搖了搖頭,燕北才擡手點了點案几上書信,道:“他想要讓我撤去子龍在黎陽的屯兵,希望我不要攻打他,願意兩家互爲攻守,他爲我抵禦曹操,我爲他抵擋袁紹……這不像他呂布能說出來的話啊!”
這書信在燕北看來處處詭異,雖說背離袁紹攻打曹操,放棄原先安定的周邊局勢改變爲夾在袁紹曹操中間,這種事像呂布能幹出來的。但這書信裡條理極爲清晰,甚至還幫着燕北分析他目下的局勢,還說什麼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到底是這個世道讓人心變得太快,還是他燕仲卿窩在幽州看了太久的海趕不上趟。
幕府的一衆從事皆不言語,主公樂意編排呂布便編排吧,他們可都聽說過幕府裡的老人傳出燕北在董卓死後是如何罵呂布的,他們犯不上爲這事去接話。
倒是坐在一旁賓客主座的韓馥聞言急急忙忙地對燕北說:“仲卿將軍,你可不能聽信了呂布的胡言亂語便將黎陽的兵撤走,他呂奉先是狼子野心之徒,董,董公對他恩重如山,他便爲了官位倒戈,你今日撤去黎陽駐軍,來日他便攻打魏郡,咱們的鄴城可就危在旦夕了!”
韓馥說起董卓仍舊充滿感激,只是稱公時神色不太自然,畢竟他不但是士人還是潁川士人,前兩年士人的潮流便是逮住董卓便要罵上幾句,他這麼說似乎有些不合適,不過顯然燕北不像是因爲他稱讚董卓一句公便會責怪的人,因而說話也舒服些。
“哈哈,韓公放心,他要我撤兵便撤兵,那燕某帶的是誰的兵?笑話!”燕北撫着下巴蓄起的短鬚大笑兩聲,隨後才擺手道:“不過他若願意在黃河以南擋着曹操,燕某自是不介意在河北把袁紹打趴下,先不要管他了,河北不平燕某也沒心勁渡過黃河,由着他去鬧騰吧,咱們不跟他玩……看看麴將軍,怎麼爲我把渤海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