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茲的死,在燕北孫堅曹c三路人馬大勝的對應下顯得無比淒涼。但旋門關內的這場與呂布的交戰挫敗,並未打擊到關東羣雄的積極性。
真正給予他們士氣嚴重打擊的,是洛陽被一把火燒燬。
他們原本距離此次起兵的目標是那麼地接近,只要突破旋門關再向西進兵一郡之地,便能夠攻打至洛陽城下,讓天下都看見討董聯軍的強大。可是現在呢,記憶裡巍峨的洛陽城燃起熊熊火焰,或許當他們西進之後曾經顯赫一時的皇城已經成爲一片廢墟。
皇帝不在,洛陽也沒了。
那他們再向西打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難道真要舉兵打到長安去?
他們可是連河南尹都不願意出兵去打,哪裡可能願意聚兵打到長安……何況就算他們願意,從洛陽到長安的那麼多道關隘,他們能打過去嗎?
因此,雖然關東諸侯全部又酸棗移軍旋門關,但對於兵事卻說不上個所以然,各個不思進取。他們當然不思進取,事實上這個鬆散的聯盟本就是藉着討伐董卓的名號來達成袁氏掌控朝堂的**。
董卓先殺袁氏滿門,使得在外的袁紹袁術獨木難支,接着又燒燬洛陽……就連袁紹這個盟主,都沒了想要前往洛陽的想法,更別說其下的那些各地太守了。
燕北很氣憤。
他氣的不是袁紹等人不思進取,氣的是韓馥這個二百五!
他燕某人在前頭打仗,好不容易攻下旋門關,韓馥居然在後頭想要斷了他的糧草,這些日子來由冀州送來的糧草是越來越少,整個七月才送來堪堪夠用到八月中的糧食,這怎麼能行。
再有三兩個月天氣便要轉涼,等天寒地凍,難道冀州兵還能給他繼續運糧嗎?很顯然,韓馥這個傢伙也有了自己心裡的小想法,雖然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但燕北覺察地出,韓馥並不希望這場仗繼續維持到明年。
這正是讓燕北憤怒的地方。如果說韓馥的冀州沒有糧食,那沒關係,他再想辦法。現在的問題是冀州剛剛收了今年的春麥,正是糧多的沒地用的時候,韓馥卻不打算派人供給自己冬季的糧草。
他想做什麼?等着燕某人回去剁了他自己從冀州拿糧食嗎?
燕北派太史慈前去催糧,太史慈在韓馥那裡卻得到了韓文節在袁本初營地裡飲酒的消息。
轟!
燕北踹翻了案几,在營地裡齜牙咧嘴地想要喝罵,卻又不知能罵出什麼來,最後只得惱怒地將散落一地的書簡重新拾起,板着腿坐在胡榻上左右思慮。
“長文,你幫我想想,韓文節怎麼會與袁本初走到一起去?”
這種感覺令燕北像遭到了背叛一般,你韓文節可勁兒讓燕某幫你防着袁紹,燕某在這兒防着防着,結果你個老小子和袁紹坐在後頭飲酒去了!
說好的幽冀同盟嗎?
還想斷我糧草?
坐在一旁的陳羣面色發苦,這燕將軍爲何要問我這樣的問題?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好像並不喜歡本初?”
燕北擡眼看着陳羣,自知是問錯了人,他們這些人自小便都有共事,論瞭解與交情都遠勝於自己。他在這兒跟陳羣說韓馥袁紹的壞話,算什麼事?
“我換個說法,我現在怎麼能讓韓文節繼續給我糧草?”
燕北咬着後槽牙梗起脖子,眉目不善。他現在是騎虎難下了,本來將討伐董卓的事情想的非常簡單,他不怕打仗,無非是打到洛陽,他不怕!可千算萬算,他和那些關東諸侯一樣都沒想到董卓會把洛陽二百里全付之一炬!
從旋門關到潼關,他們連能夠據守的城池都沒了,戰事本就難上加難。如果後方的糧草再出問題,這仗還能打嗎?
可他燕北不能不打,他出幽州是力排衆議甚至勸說劉虞首肯,這才發兵南下,如今已攻下旋門關,他若調頭回去,與那些他所看不起的懦夫鼠輩又有何區別?
不能沒有區別。
燕某人,不是鼠輩更不是懦夫。既早已決意起兵討董,就算諸軍退避,就算兵馬殆盡,就算是天塌地陷,亦矢志不渝!
難道教大好男兒的熱血,統統都與那班j鳴狗盜之圖一同泯滅?
“將軍,請恕在下直言,討伐董卓的主張爲袁本初率先提出,而袁氏如今又與董仲穎有血海深仇……若袁本初都不願討董了,將軍又何必徒效勇力呢?”
“討伐董卓的主張是袁本初率先提出?哈哈哈!”燕北聽到陳羣的話險些將眼淚都笑出來,對陳羣問道:“討董明明是鮑允誠、曹孟德、臧子源等人提出,管袁本初何事?”
“啊?”陳羣一愣,且自行思量一番問道:“那爲何盟主是袁本初啊?”
燕北玩味地看着陳羣,問道:“你覺得燕某人能做盟主嗎?”
陳羣想了想,竟是令燕北非常意外地點點頭道:“在下覺得燕將軍足矣爲盟主。”
剛聽到燕北的問話,陳羣也覺得是個笑話,燕仲卿何德何能有做討董聯盟盟主的本事啊。可是偏偏,細細思量,燕北做盟主好像沒有什麼不對。滎陽、平皋、成皋、汜水、汴水、旋門關,統統都是燕北的功勞。整個討董聯軍兩路人馬,如今聯盟在河南尹所有的城池都是燕北打下來的,唯獨南路的樑縣一地算是袁術與孫堅的功勞。
燕北憑什麼不能做盟主?
而反觀那些盟主,與各個出身貴戚太守刺史們,他們又做了什麼呢?像令人討厭的蒼蠅一般聚在酸棗空虛度日,劉岱還爲一己私慾殺死喬瑁,討董大事在前,還閒的有心勁內訌呢!
“只不過,將軍若做盟主,恐怕在關東之地的影響力遠差於袁紹,恐怕只有曹孟德、孫文臺等人會響應。對了,還有袁公路,他的性情應當也是會鼎力支持將軍的。”
陳羣細細思索着燕北另作盟主的可行性,擡起頭來卻發現燕北面容呆滯地看着他,就連說話都有些打結,緩緩說道:“不是,長文你,你會錯燕某的意思了。燕某是想說,這……當時情景,首倡義軍之人皆無袁本初逢源各方的聲望,所以他纔是盟主。不是說燕某有想做盟主之心啊!”
這個陳長文也太實在了,居然真的會去想燕某能不能做盟主……誰,誰要去做那什麼見了鬼的盟主啊!
埋頭打董卓纔是正事。
陳羣看見燕北的尷尬,輕輕笑了一下。這些日子他對燕北的所作所爲極爲推崇與佩服,聯軍向西進攻的步伐皆出自眼前之人的手筆。甚至在整個討董的這數月之中,幾乎是燕北一個人的討董,其麾下將領與董卓軍各個將軍皆有過交戰。
連帶的,陳羣對p股後頭的那些關東諸侯也感到有些看不起,若在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有這般想法的。陳羣對燕北說道:“將軍既然詫異韓文節不給糧草,何不直接去問一問韓使君,袁氏八十餘口於長安盡沒,韓使君興許只是寬慰本初呢。”
寬慰袁紹?袁紹還用寬慰?
燕北並不認爲軍中所盛傳袁紹收到袁氏滿門皆被董卓斬首的消息後連日嘔血的消息是真的。如果這種消息是真的,袁紹還不加緊把兵馬派到前線與董卓決一死戰,反倒已然縮在後頭終日無所事事?
“也好,我便去見見韓文節,當面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北現在對韓馥的感官稱不上壞,但也沒有先前那麼好,甚至他已經不願再與韓馥共事下去了。韓馥不清楚自己該站在那邊,始終搖搖擺擺想要兩不得罪……這並不是燕北喜歡的性格。
帶着陳羣太史慈,燕北一路進到韓馥的營地。韓馥帶來的人手只有區區千二百人,營地對比燕北也小得可憐,這些營卒皆識得燕北是誰,自然連忙通報。
此時韓馥已經從袁紹的大營回來,連忙跟着傳信兵一同出來迎接燕北,臉上帶着笑意迎燕北進帳。
“文節兄,近日的軍糧少了些,恐怕不夠備冬所需。”燕北心裡再怎麼想,當下的表情也沒有多少憤怒,彷彿還像從前一般親近地問道:“所以我來拜會你,是想問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將軍你來的正好,剛纔我去了袁本初那裡,他們都不想把仗再打下去了。”韓馥帶着濃重地喜意坐得離燕北近了些,很是推心置腹地說道:“我正想派人去告訴你,本初有進一步的大動作!”
“喔?不想打下去了嗎?”燕北心裡其實已經非常憤怒了,但他還是強壓下火氣,不冷不熱地問道:“那他,你們打算做什麼呢?”
“將軍,接下來洛陽乃至長安,好打嗎?二百里焦土,怕是不容易吧?那麼董卓若想向東打,又好打嗎?據守旋門關,涼州兵東進,怕也是不容易吧?”
韓馥臉上的喜意更濃了,燕北卻沒了耐心,提起戰事就令他心煩,冷着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彆着急彆着急,這對將軍可是件大好事喔!”韓馥滿是討好的笑意看看左右,小聲在燕北耳邊說道:“他們打算……拱衛幽州劉伯安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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