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燕北心道終於來了,面上憤怒不已,猛然坐起指着門下武士怒道:“到底怎麼回事,難道幽州還有馬賊敢搶奪燕某的東西嗎!”
劉備面色發苦,關張二人也面面相覷,顯然他們是知曉怎麼回事的。
門下武士拱手道:“前日,馬安行商賈至遼西購糧千二百石,行至烏桓屬國爲數百馬匪所困,將軍派去保護商隊的兵馬與敵交戰,互有死傷,後馬匪離去。”
儘管燕北早在昨日便知曉這件事,此時聽來尤覺氣憤,一仗死了百十號人,添了二百多傷兵,他豈能不急,寒聲問道:“還有呢?”
“我部弩手射傷馬賊首領,士卒有人言說,那馬匪首領被射傷時,聽見馬匪中有人稱其爲……”武士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劉備三人,這才緩緩說道:“稱其爲,公孫校尉!”
燕北抿着嘴閉上雙眼,擡手搓着額頭這才緩緩坐下,口中呢喃着,“公孫校尉,公孫校尉,是了,除了遼東郡的兵,還有誰敢襲擊燕某庇護下的烏桓屬國,抄掠遼東郡採買的糧食!”
燕北擡起頭,看着劉備躲閃的眼睛問道:“玄德兄,遼西的公孫校尉,是公孫伯圭的什麼人?”
“唉,應當是校尉公孫越……這些日子公孫校尉總領着兵馬晝伏夜出。”劉備嘆了口氣,公孫瓚是他的師兄,也對他有恩義在身,即便此次不派他隨軍出戰,他倆到底還是有恩情在的。可公孫越不同,自小嬌生慣養讓他在令支眼高於頂,除了公孫瓚誰都不服,如今公孫瓚一走,便將劉備別部的軍糧斷了不說,縱容士卒搶奪百姓財物倒是比公孫瓚還變本加厲。劉備心中對公孫越無一點好感,他對燕北問道:“將軍打算如何?”
“我領兵方回幽州,劉使君便責令我管好烏桓人,保護他們不要再被搶奪過冬糧食,我那時候就聽說是遼西的人扮作馬匪,我尊敬伯圭將軍,所以沒有與他們計較,料想燕某回還,烏桓人也被搶得差不多,即便是遼西無可食之糧這下也該夠用……到底,是應當給燕某一分薄面吧?”
燕北笑呵呵地飲下碗中酒液,吸着鼻子模樣有些滑稽,“燕某麾下一百多個兒郎死了。我想着退一步,人家反而把腳踩在燕某臉上啦!”
說來也好笑,燕北最開始確實是沒想跟公孫越計較什麼。他料想公孫瓚豪傑一世,就算是看自己不順眼,擺明了車馬打一場便是,何必要用如此下作手段壞他的事。
可到現在,燕北懷疑公孫瓚這個兄長壓根當不了公孫越的家,又或者是公孫瓚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玄德啊,你回令支看看,公孫越那豎子如若箭創不治,你就給我傳封信來。等伯圭得勝回還,燕某好換身紅大氅在州府等着給他報喜。”燕北深吸口氣,話說到這,他也沒什麼再聊下去的慾望,對劉備道:“他若是沒死,你就讓他的家人提早準備後事吧。”
劉備一聽燕北這幾句話便面色一變,這怎麼能行!說到底他就是厭惡公孫越,卻也沒到要死好活這個地步,他更沒想到燕北居然根本不管不顧的就要殺人,連忙說道:“將軍不可!現下是否爲公孫越所爲尚不清楚,何況即便確爲公孫越,如今將軍與公孫越同爲幽州之將,又怎能率軍攻打?依備看來倒不如明稟劉公以待決斷,若將軍私自興兵,豈不妨害將軍之名?”
“嗯?”燕北轉過頭,遇到事情先告狀,燕北可沒接受過這樣的教育,他轉頭對劉備問道:“玄德兄以爲不妥嗎?”
何止不妥,這簡直是太不妥了!
劉備看着燕北不禁搖頭,這樣因私仇而興兵,那與土匪草寇搶奪山頭有何分別?連忙對燕北說道:“不如這樣,將軍修書派人向劉公稟明,在下回還遼西,若此事真爲公孫越所爲,自當奉勸他還回糧草,向將軍修書致歉……如此免除一場兵災人禍,豈不大善?”
燕北定定地看着劉備,面上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才點頭說道:“若是如此,便勞煩玄德了。”
說罷,燕北轉而對劉備三人問道:“方纔我聽益德說,你們那手下兵馬連飯都吃不飽,是怎麼回事?”
張飛坐在火盆旁,兩手一翻道:“還能怎麼,伯圭將軍一走,公孫越那豎子便剋扣我們別部的兵糧,一個月才發三百石,我們一千多人還有百十匹馬,這如何夠吃!”
“兄長將華服獵犬都賣了,還有這些年留下的積蓄,全拿來養兵都不夠。”
關羽言語中有些抱怨的意思,有神的丹鳳眼微眯透出危險的感覺,燕北以爲關羽會說什麼鼓勵自己殺了公孫越之類的話,不過他最終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便端起酒碗飲下不再言語。
燕北皺着眉頭問道:“竟然這般窘迫?”
劉備的心態倒是好的很,苦笑道:“在下命窘,倒是連累了跟着的袍澤。”
燕北嘖嘖地搖頭,這傢伙手底下一千多號人不給發兵糧,家裡還穩妥無比,燕北也不禁感嘆公孫瓚的魅力真的是很強。若是他不給手底下兄弟發糧,部下早炸毛了,還給他賣命效死?
“燕將軍,既然有此事發生,在下就不久留了。”劉備拱手居然就要告辭,燕北哪裡會讓他這會就離開,連忙攔住劉備道:“玄德怎能這麼早就離開,多少也要小住幾日再走,公孫越是公孫越,劉玄德是劉玄德,你不必掛懷啊!”
劉備笑笑,帶着關羽張飛起身道:“正是爲了二郡不起紛爭,在下才必須離開,我回去勸說公孫校尉,改日再來拜訪。”
燕北又試着留下劉備,卻被劉備再三拒絕,最終只好帶着幾名騎兵送劉備一行至襄平城外,這才揮手作別。送走了劉備,燕北連忙策馬直奔城外襄平大營,找到從下縣調回做曲軍侯的吳雙潘棱,對吳雙道:“你帶些人馬,先放一騎傳信追趕劉備讓他等着,你速調集八百石糧草押運追上,將這些糧草送給劉備,跟着他進遼西。到了遼西別急着回來,留一部人盯緊了公孫越都做了什麼……還有潘棱,你跟我過來。”
吳雙領命下去,潘棱見燕北言辭緊急不敢貧嘴,連忙跟在燕北身後向城中奔去,到了郡府門口才開口問道:“將軍爲何要贈與劉司馬糧草,他不是公孫瓚的人嗎?”
“公孫瓚爲了打青州黃巾把糧食都搬空了,公孫越現在剋扣劉玄德糧草,正是他們有間隙的時候,我贈與劉玄德部八百石糧草……你說那公孫越連我的糧隊都敢搶,他敢不敢搶劉備的?”燕北笑了,擡頭一看郡府才拍着額頭喃喃道:“哎喲,怎麼把你給帶到郡府了!”
潘棱和吳雙被調回大營,他心裡可是舒服的很,比較起來還是操練兵馬更讓他欣喜,在縣中任長吏他也做不出什麼成效。如今見燕北一副要重用他的模樣,連忙說道:“將軍,你下令吧,要讓我做什麼?”
“我且問你,若讓你領一支兵馬扮作盜匪,流轉於烏桓屬國與遼西郡,不擾百姓,伺機進攻公孫越的軍寨殺傷他的部衆,毀他們的田地鄔堡……你敢不敢?”
“嗬!將軍是打算和公孫氏撕破臉面?”潘棱問了一句,接着又反應過來說道:“屬下明白了,將軍是想讓屬下暗地裡給他們尋些麻煩,只是屬下不知道,領一支人馬做這樣的事,將軍要給他們找多大的麻煩?”
“他們殺了我百十個兄弟,我就要他十倍奉還,但是不要一次把他們弄狠了,要讓公孫越有氣撒不出。”燕北擡手撓撓鼻子旁邊,索性靠着郡府院落裡的大樹對潘棱循循善誘道:“先在令支周圍打探清楚,哪裡的地是公孫氏的,還有公孫瓚那幾個兄弟,他們的鄔堡都在哪裡,找清楚位置,之後派小股身手好的弟兄給他們使壞……你知道怎麼使壞吧?”
潘棱撓撓額頭,怎麼使壞?這種事情,他怎麼會知道,潘棱試探着問道:“趁夜裡往井裡丟石頭、毀掉水渠?可是現在是冬天,這些東西到春天他們再清理就沒用了,還是宰掉他們的牲口吧,偷走也好,還有在他們的庫府、糧倉裡放火,眼下天乾物燥,一把火能把他們什麼都存不下去……啊,將軍,屬下實在是不知曉怎麼使壞,請你明示。”
明示個屁啊,你自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
燕北緩緩點頭,面上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對潘棱說道:“你說的這些就很好,帶上六隊人先潛入令支各地。你去找吳雙問情況,如果劉備不能說動公孫越,你就動手給他點教訓,只毀壞公孫氏的東西,記住了。再一個就是不要燒燬他們的糧食,最好毀壞他們的武器兵甲,燒了也好毀了也罷,有機會搶回來更好!注意讓弟兄們保護好自己,別被發現。”
“諾!”
“到年前你們就回來,去吧,爲死去的兄弟們出口惡氣!”潘棱領命離去,燕北晃晃脖子心情大好,一路走進太守官邸,邁着大步口中喃喃道:“咱去看看公孫度又做了何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