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在何處見過?鑄劍人緩下了手裡的動作,垂下眼簾。
嗯……好像是天澤樓?劍靈滾來滾去,意識裡突然冒出來的畫面顛三倒四, 以她有限的智商實在不能分辨, 於是一股腦兒地傳給鑄造了自己的主人大大。
和一個叫婧衣的小美人在初唐買藥, 和一個清雋又邪氣的大叔說什麼“道種魔心”和“母星種稻”, 還有和一個臉色蒼白跟“這個孃親”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美人說什麼一二三呼吸法, 接着還跟一個面色猙獰的大叔在虎跑泉邊辯論之後打了一架,然後又隨着一個頭發白白的俊秀公子西湖一遊……
對啦,那個白髮公子居然把家安在和尚廟旁邊了, 每天都抱着腦袋被唸經的聲音吵醒,她都快變成帶上緊箍咒的齊天大聖了!
他叫什麼?可還記得名字?
畫面中的人像隱約有些眼熟, 但不敢確認。
唔……wuli煒煒?劍靈不怎麼確定了。
果然……
重劍的啓靈之術, 究竟是偏門。
阿初, 這個與山莊淵源不淺的孩子,或許, 只是在時間中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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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往的訊息多了,真相往往藏在隻言片語中。
“有朝中諸多大人求情,蔡中郎應該能保得性命,不過左遷幾年。”
揮劍熱身完畢,半大的少年聽着部曲傳來的訊息, 沒有太在意。
“師父?你搖頭了?”少年皺眉, 望向自己的武學師父, “蔡中郎名望那麼高, 即便哭了董卓, 只不過文人做法,一種舊時的節操, 難道不能被優待?”
“你對司徒王允評價如何?”師父反問道。
“王司徒誅逆撫順,曾未期月,州境澄清,自董賊死後,王允與呂布共執朝,爲王佐之才。”
“王允之推董卓而引其權,伺其間而敝其罪,縱守節秉義,然欲移涼州兵士而纔不足以濟,非定亂之人。”師父淡定地拋出歷史結局,一邊饒有興致地翻閱竹簡,對於唐時只收集得殘卷的古本見獵心喜。
門外傳來騷動,一架馬匹帶來驚人的訊息。
士子多聚集在潁川,聽到一心仰慕的大家死亡,不免羣情激動。
“蔡中郎死了?”
“胡說,這怎麼可能!”
“是司徒大人親自勾的!”
“那個走了美人計的司徒王允?陰陽家,果然非我正道!”
“不過一儒生,何敢自稱正道?”
“自然是因爲我漢家尊崇儒術!”
“大漢啊,呵呵……”
……
“可憐的勳勳!”劍靈糰子待在靠着牆邊的重劍裡面曬太陽。
剛剛那會兒還想湊到主人邊上看他在研究什麼,可惜人家看篆書來着,劍靈沒看兩眼就趴下裝蘑菇了。
聽到說起當今人物,劍靈終於來了興致。
“可憐的孩紙,被歷史車輪碾壓的感覺應該很不好……”
“阿初!”
意識裡傳來不贊同的感覺,劍靈跑回主人意識空間那裡蹭了蹭,“阿初沒有很薄情!蔡中郎是很遙遠很遙遠的歷史人物,阿初實在生不起什麼萬古同悲的感覺……那個……”又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滾,“生生死死的,還不如去救昭姬呢,少了‘胡笳十八拍’也無所謂啊!”
雖然後世沒有明確記載,但是貂蟬結局不會太好,蔡文姬也是受盡苦楚,美人計本是詭道,亂世的女子尤其艱難……劍靈雖然意識是被感冒燒糊了的,但是基本感情傾向不變。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啦,嗯……阿初用那麼隨意的態度說蔡中郎,是不太好,所以允許主人關阿初小黑屋。”
劍靈想了想,又滾了一下,“不能太久哦!”反正主人換衣服神馬的時候都會把劍靈關在小黑屋裡,阿初自我感覺這個懲罰還是能接受的,只要別一直不理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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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蔡中郎的噩耗,少年的表情有些變化,想維持處變不驚的風度,又不由自主的出現一些小動作。
好吧,他承認對方有和自己平等的地位了!
雖然邀請葉英做爲自己的武學師父,敬意只不過交付了一半,畢竟,破落世家(單身入城,連僕婢都沒有)從地位上來說是遠不如只是暫時需要沉寂的世家(譬如失去男性長輩的自家)的。
稱爲師父又如何?僅僅武藝方面的教導罷了,各家各戶多得是了,未見得尊崇到哪裡去。
不過現在麼……
鮑家少年對“進退”和“分寸”掌握得很好。
同時掌握住分寸的,還有葉宅新入的人手。
世僕出身,眼睛尖利,驕矜傲慢,準備時刻挑錯,然後糾正,似乎如此方能顯出自家高貴。
只可惜,新主人連從裡到外衣袖的對齊和翻折角度都一絲不苟……
“爲什麼啊,不是破落戶麼?”
對方在無人只有重劍的屋子裡碎碎唸的時候,阿初也在念叨,“你問我,我問誰呀?我也想知道人家怎麼折衣袖的呀,你要是能說服主人不一到這個時候就關我小黑屋就好了呀~~~原來都是我不好意思自動迴避,現在居然直接被剝奪‘劍靈居住自由權’了,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