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安排

柳家終究是沒扛得住這把火,第二天就打點了財物給十戶人家送去,可無一例外都被趕了出來。青蘿帶着衆姐妹把送東西的家僕撓的抱頭鼠竄,謙嶺大聲責罵柳家的家僕驚動了四鄰,那家僕臉上掛不住趕忙退了出去卻又不死心地去了旁邊的李芳家中,可憐李老太太一把年紀猛然得知孫女被人殺害的消息,縱然將人趕到了院子裡卻也是一口氣沒上來,就此過世了。

謙嶺聽見旁邊的動靜連忙喊了人過去,攔住了逃跑的家僕扭送官府。柳夫人聽說夥計出去賠禮道歉都能搞出人命,當機立斷不管了,只說那夥計是柳家辭退的某個家僕的親戚,因爲心存怨懟才用這種方式給柳家抹黑。最可笑的是當天夜裡,柳家的店鋪又被鬼火燒掉了一間,第二天亞城裡好多人都說昨晚看見李老太太的臉出現在鬼火裡。柳家想平息此事卻又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柳嫣在宮裡的名聲更爛了。

現在的柳茹整日人事不知,對柳家的事毫不知情,柳嫣整日在宮中被氣得幾近吐血,幾次都想用血蠱發泄,可看着柳茹好不容易細嫩些的皮膚又只能咬牙忍了。她還要靠着合歡散繼續承恩受寵,她不能這麼快就失去柳妃娘娘的地位,只要等中秋促成柳茹和七皇子的婚事,她就還能扳回一成!

眼看着中秋將近,柳嫣便換了柳茹每日的丸藥,小嬋半憂半喜地發現,柳茹漸漸清醒過來了。她憂心柳茹知道柳家最近發生的事情和即將要面對與七皇子的賜婚,喜的是終於不用再擔心小姐變成癡傻。清醒過來的柳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整日對着窗外發呆,一副看透生死等着受刑的模樣。小嬋心中不捨苦勸多次無用,柳嫣對此倒是非常滿意,她妹妹智商不高,若是像個普通女孩一樣難免讓人覺得她空有美貌,如今這般沉靜模樣倒真像是讓高僧指點過的女子,看着就很不一樣。用來迷惑七皇子,正好。

前幾天柳嫣讓小嬋給昏沉沉的柳茹量了尺寸,這幾天就不斷讓人送來用華貴的素色衣料縫製出來的嶄新衣物。柳茹擺弄着衣服首飾,順手還撥翻了一雙暗繡鑲珠的新鞋。小嬋唯恐柳茹看着這些東西傷心便道:“小姐最近清減不少,之前的衣裳尺寸都不合適了,小姐若是累了就歇一會,奴婢把這些收起來。”

柳茹打開首飾盒子,捏出來一根白玉鏤空的雕花流蘇簪,忍不住慘笑:“小嬋,我知道你擔心我,所以纔想着要把這些礙眼的東西都收起來,可是就算收起來又能怎麼樣?我還不是要穿上它們去取悅那些臭男人?你瞧瞧這些東西,她如今待我跟堂子裡鴇子對待剛買來的女人有什麼區別?當然最可笑的還是我,明知道未來會如何,竭盡全力反抗還是要去做……小,我覺得自己好惡心,噁心到我自己都想吐。”

小嬋扣上盒子,收走衣物:“小姐是不是累了?奴婢端一盞甜湯過來吧。”

柳茹搖頭:“我吃不下,你能不能把家裡的狀況再說的詳細些?除了燒掉幾間鋪子,可還有別的事情?父親不在了,家主之位也沒能保住,那些鋪子是母親的私產,被燒了損失的只有她。如今我身無長物,一草一紙皆由姐姐供給,她不高興了隨時能停掉,我幫不上母親,也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補貼家裡?”

小嬋柔聲道:“這些事都過去了,奴婢的消息也不太靈通,但奴婢私心忖度大小姐肯定不會看着夫人白吃虧,小姐若是捨不得夫人和少爺,不如等您成婚後再補貼一些銀錢。小姐,這幾天您一直吃藥,奴婢也打探了不少消息,有一件事奴婢實在是不曉得該不該說……”

柳茹長嘆一聲:“你還是告訴我吧,我現在也沒什麼經受不住的。”

小嬋囁嚅半天才道:“七皇子兩位正妻的死都跟大小姐有關,七皇子這般暴虐也跟大小姐有關……”

柳茹木偶般轉頭看了小嬋一眼:“原來這筆債纔是她想要我還的……嘿嘿,她到底要虧欠這世間多少東西啊?可我只有一條命,實在還不起那麼多的債啊……這些天我人糊塗着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不斷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我總是追在他們身後跑啊跑的,想着若是他們肯回頭理我一下該多好。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多可笑,若是他們一直都不理我,說不定我會過得比現在舒坦一萬倍。小嬋,我累了,你手裡還有沒有安神的藥?我想好好睡一覺,今天都八月十二了,我總覺得這個中秋過不好了……”

小嬋知道柳茹這是被藥傷了根底,不忍見她傷心便到勸道:“小姐若是累了就歇一會吧,奴婢手裡沒有那種藥了,不過今天早晨去廚房倒是看見他們做了好些新鮮月餅,奴婢挑幾樣您愛吃的拿來好不好?”

柳茹道:“好久沒吃月餅了,今晚你預備些酒菜,今晚咱們主僕兩個提前過中秋,就這麼定了。”

八月十三燕婧入宮探望太后,帶着方琮讓水色送來的荷包。太后看着燕婧送來的東西笑:“今年怎麼送了這麼多稀罕玩意兒來?你們小夫妻過日子也不容易,何必總惦記着我這老婆子?對了,方姑娘的身子將養的如何了?今年中秋宮宴熱鬧,你帶着她一塊來宮裡玩兒,我也許久沒見她了。”

燕婧甜笑:“難得太后喜歡,這些東西有一半都是小琮準備的。婧婧何嘗不想帶她進宮給太后請安?這孩子幾天前出門給太后準備禮物,回來的路上遭了暗算,吃了虧,這幾天是斷不能出門了。”說着遞過一個染血的精緻半舊荷包,“小琮嚇壞了,我瞧見這東西的時候也嚇得不輕呢。太后,小琮性子平順,在亞城也沒得做過開罪別人的事,她只是婧婧的義妹而已,爲什麼總有人傷害她呢?”

太后道:“在亞城,有時候你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你,好在這些事都快結束了。今天御膳房做了不少新鮮點心,你帶些回去給方姑娘嚐嚐,告訴她安心養着,等身體好了只管帶她進宮來逛逛。”

燕婧笑盈盈地起身對着太后一拜:“婧婧代小琮謝太后恩典。”

太后喚來秋姑姑:“把婧婧家的拜帖拿來,婧婧性子穩妥,她家的那些帖子就讓她帶回去,也免得讓不懂事的孩子拿了亂送。現在的亞城也找不出幾個好姑娘了,婧婧啊,中秋那天記得早點來陪哀家說話。”

燕婧收了帖子和回禮拜別太后。太后讓秋姑姑親自將人送出宮去。柳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掐着芊芊十指擺弄花草:“區區一個燕婧,別說她已經嫁爲人婦就算她還是待字閨中也入不了我的眼!瞧太后寶貝成那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那是她嫡親的外孫女呢!雖然沒有真正弄傷那個狐媚子但是能嚇到她也算對達到了我的目的,這次就算你們的差事辦好了吧,下次若再弄出這種不幹不脆無死無傷的事兒,我就讓你們好好死上一回!去給皇上遞消息,就說二小姐身子大安了,皇上若得空可來用午膳。”

皇上終究沒來用午膳,只在八月十四午後來喝了盞茶水。柳嫣見縫插針地撒了個嬌,嬌滴滴嘆道:“雖說百日孝期已過但妾身仍不敢擅自服侍聖上,唯恐犯忌諱。明日便是團圓佳節,妾身不願一身素服敗了大家的好興致,所以能否請聖上容許妾身和小妹不參加此次宮宴?聖上安心,妾身另有驚喜給您。”

皇上看了看溫婉侍立在一旁的柳茹,又看看笑靨如花的柳嫣,忍不住心頭一動,連忙及時收住心思。他不是不能此刻就寵幸柳嫣,只是最近太后對柳嫣非常不滿,以前還能不鬧到檯面上,現在卻不同。想到這裡,聖上起身道:“難得愛妃一番苦心,既如此就准奏了,只是朕會等着你的‘驚喜’。”最後一句當然是貼在柳嫣耳邊低聲說的。柳嫣嬌笑一聲,瞥向柳茹的眼神卻冷得嚇人。柳茹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捧着小茶盤站在一邊,然後跟着柳茹一起恭送聖上離開。

柳嫣一把掐住柳茹的胳膊低聲道:“少想那些沒用的,明天我們兩個都不用去參加宮宴,我要給聖上跪經一夜,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如果我所料沒錯,明天宮宴之上你和七皇子的婚事就會定下來,你只要在這裡跪等接旨就好。若是你能聽話乖乖做事,下個月我就放你回家待嫁,如何?”

柳茹不說話,直到手腕上的力道讓她無法承受的時候才道:“我好不容易纔養成現在這個樣子,姐姐若是讓我受傷就不好了,說不得七皇子會嫌棄我然後拒婚,畢竟柳家現在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柳嫣狠狠發力將柳茹甩到一邊:“別忘了,你就算嫁給了七皇子,你也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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