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鄭重道：“我現在只證實了一件事：小琮確實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並未身涉其中，而葉家的那些首飾是她在來亞城的路上，偶然住進的一家黑店的老闆送的。雖說是饋贈之物但小琮收的很是心安理得，而且還把那家店給燒了，最後還給夥計和店主也抹掉了記憶……我從小就最佩服和喜歡她這點。”
“你是說做任何事都不留痕跡麼？沒有後顧之憂確實令人欽佩。”唐靖停下腳步，“送到這裡就可以了，我翻牆出去繞一圈，十一他們還在等着我。明天我會讓人把你需要的藥材送去琳萃軒，你別露面了。”
十三停下腳步：“祝您一切順利。”
次日漁火帶回了九爺送來的藥材，十三重新調整藥方，日日加緊給方琮調養。至正月末方琮雖然依舊虛弱但已不再嗜睡，只是瘦到脫了形。水色按着她的尺寸趕了兩套新衣出來，方琮看着那喜慶的顏色苦笑：“可惜了這麼好的料子，現在的我不論怎麼打扮都不會好看，別白費心了，燕姐姐是不會計較的。”
“可畢竟是參加喜宴，總該穿的嬌豔一些……”水色將新衣在方琮面前展開，“這兩套衣服的尺寸只比您平常穿的窄一寸，奴婢交代緋流做得稍寬一些，以後您養好了身子還能繼續穿的。瞧奴婢這糊塗勁，主人養好了身子什麼衣服穿不得，這兩套衣服到時候便是扔了又如何？主人若是不喜歡這種樣式，奴婢讓他們挑着更好的另做了送來。緋流那裡還有不少新樣子，奴婢這就去拿來給主人挑選。”
方琮瞥見衣服上精緻的繡工：“這是緋流和那兩個繡孃的手藝吧？自從緋流來了之後，她從沒讓我穿過外人做的衣服。我只是去將軍府小住，有這兩套衣服就足夠了，橫豎我也不會坐席，這樣就好了。”
水色不解：“主人這是何意？燕小姐大婚，您必須觀禮……”
“燕姐姐很清楚，我根本坐不了那麼久，”方琮撫摸着衣服上精緻的紅色牡丹，“而且我也沒辦法忍受和那些人坐在一起吃東西，燕姐姐的花轎離開將軍府的時候我就回來。拿我的令牌通知亞城及附近的所有線人：在保全自身的情況下，所有妨礙燕姐姐成婚的人一個不留，悉數清除！南境那邊也要留出幾個可靠的人幫襯燕姐姐，我記得三年前送出去的那批宮人都是你調教的，挑幾個有分寸的出來。”
水色想了想才道：“奴婢明日就將人選名單和管理的信物一併送來，主人可以從中再行挑選。這幾年南境看着形勢兇險萬分，其實各方勢力已取得平衡，十年之內不會有大規模爭鬥，更何況燕小姐只需在南境住上三年，因此奴婢覺得主人實在不必這般擔憂。至於燕小姐成親當日的事情，亞城的宮人一直都很盡責，奴婢已提前吩咐過了，只是皇宮裡的那些孩子恐怕不太容易幫忙，畢竟還有好些新人在……”
方琮搖頭：“我說了要讓線人保全自身且不能妨礙婚禮，你以爲燕姐姐成婚當日的那些危險是誰安排的？宮裡的孩子可不只是作爲線人存在的，對於皇宮裡的那些孩子，我不要求他們清掉那些礙事的傢伙，但盯着那些人並將他們的消息傳遞出去總能辦到吧？好在燕姐姐那日不需要進宮，而且他們也不會在宮裡動手，所以我對那些新人的要求也低得多，如果連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玉華宮也不必留着他們了。”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水色將新衣收好，輕步退了出去。也許是揹負着秘密又多了一個的關係，現在她不只是從方琮口中聽到玉華宮的名頭會莫名其妙地緊張，就連皇宮的字眼都會讓她格外害怕。
二月初二，將軍府一早就送來了各式各樣的精緻吃食，方琮讓緋流將早就備好的食盒給來人帶回去，並讓雲揚將九爺的那份也送了過去。水色端着點心送進方琮臥室：“主人，燕小姐讓人傳口信說，初六那日會派人來接您過去，她的屋子很寬敞，只要您願意，她出嫁後您隨時都能過去住着。”
方琮搖頭淺笑：“還是燕姐姐疼我，可惜我不習慣住別人家。水色，給燕姐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
“已經準備好了，緋流還抄了好幾份製作胭脂的花譜，用的都是常見的花瓣而且製法簡單，最難得顏色也好。主人嚐嚐將軍府送來的點心吧，聽說都是燕小姐親自吩咐人做的，現在還熱乎着呢。”
方琮捏了塊酥卷：“你陪我去將軍府住兩天吧，讓緋流和十三好好看家，樹林裡的東西差不多該換了。”
水色趕忙應下：“是，奴婢這幾日就去準備。”一直惦記着玉華宮的消息反倒把藥草給忘了……
“怎麼？”方琮看着水色道，“你最近怎麼總心不在焉的？還有什麼事就說，等去了將軍府說話就不能這麼隨意了，而且就算有事也不方便和家裡聯繫，所以有話現在就說。難不成十三對你說了我什麼？”
水色搖頭：“不是的，奴婢忘記要準備替換樹林的苗木了，現在這個時候怕是不容易弄到那麼多的數量……奴婢耽誤了正事，奴婢該死，求主人恕罪！”
“這不怪你，那些藥草是去年才種下的，毒性不穩定且容易滲透，再加上亞城的天氣與玉華宮不同，讓藥草的毒性不容易控制，所以才必須更換那些染毒的樹木，”方琮笑着解釋，“你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沒接觸過這些，不知道也很平常。你跟蒼說一下，讓他來安排吧，只是要辛苦你和漁火了。”
“主人如此說奴婢愧不敢當，主人今天坐得時間久了，先休息片刻吧。”水色垂着頭，沒敢再多說話。
方琮也覺得有些疲倦，當下讓水色撤了軟枕休息。水色將方琮去將軍府小住的事告知緋流等人，又將兩人的行李和要帶的禮物又整理了一遍才作罷，想了想還是親自跟十三交代了一番才徹底放下心來。
二月初六清晨，流花隨着馬車來接方琮：“方姑娘，小姐讓我來接您。府裡一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燕姐姐如今事情多，你跟在她身邊自然也是不得閒，這種日子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方姑娘太客氣了，您請上車吧。”流花笑着道，“夫人知道您要住進府裡，給姑娘留了好東西呢。”
方琮笑而不語，靠着車上的軟枕閉目養神。將軍府一派吉慶，燕婧正在試衣服：“琮兒，過來瞧瞧這塊料子，果然很襯你，讓繡娘量了尺寸給你也做幾身。六月我就要動身去南境了，也不知道那邊的風土人情如何，所以這些東西能多帶一些是一些，也省的到時候麻煩。你這次大病一場真是嚇死我了，好容易緩過來，又瘦了這麼多，往後的幾年我不在亞城，你照顧好自己，有事就來將軍府，孃親會很高興的。”
方琮指着身後的幾個箱子：“將軍府和言府定會把東西準備妥當，還有言將軍在南境戍守多年，對那邊的風土人情肯定非常瞭解，姐姐不用擔心。說是這麼說，南境潮溼多雨跟亞城的氣候截然相反，北方人剛住過去的時候很容易被溼氣所傷，姐姐又不愛吃藥，所以我準備了可以祛溼的嵐香和其它藥香，連同配方和製法都寫清楚放在裡面了；這個箱子是緋流新制的各色胭脂和花膏，每種單封了一個盒子，配方和製法也都放進去了；剩下的是一些興許用得着的小玩意兒，姐姐得空慢慢翻檢吧。姐姐若不介意可否讓我看看新衣裳的樣式和花樣？帶過去的首飾最好也能讓我一併看看。”
燕婧讓丫頭把做好的衣服和首飾帶過來：“你眼光好，也幫我挑一挑，若有中意的只管開口。”
方琮挑出幾件衣服道：“南境民風彪悍，兼之部族衆多，所以常有爭鬥，雖說這幾年局面穩定了些但仍很危險，那裡的女子很少穿亮色的衣服，所以這些華貴的衣飾姐姐留幾件宴請的時候穿就罷了。日常衣飾最好以素色爲主，若要出門，最好還能做幾件男裝和當地已婚婦人的衣服，各個部族的都要做。我哥哥常年在外地遊歷，認得南境幾個部族的衣服樣式，我帶了樣子來，姐姐讓人找了合適的布料縫製吧。”
燕婧點頭：“還是你最細心，流花，這件事你親自去安排，跟着過去的那些人的衣服也要重新挑選。”
方琮道：“姐姐的首飾也是如此，南境住民多佩戴銀飾，姐姐帶的多是金玉珠寶，在南境出門時總要有和衣服相稱的首飾才行。水色，你去給流花幫忙，讓跟着姐姐過去的人也看一下圖樣，有個防備也好。”
燕婧道：“我這邊也快好了，馬上就帶琮兒去休息，你放心吧。琮兒今日該吃的藥都帶過來了嗎？要吃什麼補品，只管告訴流花交給我的院子裡的小廚房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