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你跟香片,是怎麼認識的?”一個黑衣公子捻着手中的黑色棋子,思忖再三,擺在了玉石棋盤上。
“那是陳年舊事,說來話長。”夏忘川白皙的手指上夾着一枚白色棋子,謹慎的擱在棋盤上,道:“很多事情是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不大好說。”
“這件事情,本公子也知道。”那黑衣公子一雙星眸亮閃閃的望着那些個棋子,道:“二哥哥,恕弟弟直言,不管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那妖類就是妖類,可不要玩火**的好。”
“玩火**?”夏忘川黑眼睛一片迷惘:“那也得能靠近了再說。”
初見香片,自然是在那冥河旁邊了。
冥河波濤滾滾,許多靈魂上下翻滾,沉下去,浮上來,消失不見。
夏忘川日日守在冥河旁邊,看那些個生死迷離,恩怨糾纏,看的很倦。
很多時候,好像雙方都沒錯,偏偏卻是一個悲劇收場,教人齒寒。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的,說是有一個公正審判,可是一碗清水,終究有端不平的時候。住討歲扛。
遙想當初,自己初見香片的時候,兩個人都還是孩子。
那一日讓人在冥河旁邊發呆,卻在渾濁冥河的倒影旁邊,多出來了一個倒影。
夏忘川吃了一驚,側頭一看,卻是一個非常秀美的小女孩兒,面容端地是驚豔非常,饒是出身高貴的夏忘川,也看呆了。
那個小女孩兒一身白色的皮毛,細細一看,卻是九條尾巴巧妙的擱在了肩頭,看上去華貴非常。
是妖怪……可是妖怪怎地會到了冥界來了?
不容他問,那個小女孩兒倒是先開了口:“我說,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他也不知怎地,心頭一陣發慌,忙道:“本公子哪裡愁眉苦臉了?”
“整個臉,都在愁眉苦臉啊!”那小女孩兒甜甜一笑,道:“嘿嘿,是不是沒人與你玩兒,清淨的難受?”
夏忘川的心陡然顫了一下,但仍然不肯承認:“笑話,看守冥河,乃是本公子與生俱來的使命,是應當應份在這裡的,甚麼玩兒不玩兒,清淨不清淨,你以爲,我們神仙,也都像是你一般的悠閒自在麼?”
“不是這麼回事?”那小女孩兒像是很有些個失望,道:“哎呀呀,本來還想着與你去外面玩兒的,你這般忙碌,要數這個地方的靈魂,那我自然也不敢打擾了,既如此,俺們便就此別過吧。”說着,蹦蹦跳跳的便要走。
“等一下!”夏忘川也不記得自己當時爲何要叫住了她:“你說外面?外面是個什麼意思?”
“外面自然就是外面啊!”那小女孩兒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三界這麼大,這麼美,你可不要告訴我,說你還從未出去過。”
“外面……外面是一個甚麼模樣?”這小女孩兒誤打誤撞,說的倒是也對,夏忘川自幼便肩負起來來看守冥河的職責,從未出去過,更不知道甚麼叫做玩耍。
那小女孩兒像是看着一個鄉下來的孩子一般憐憫的望着夏忘川,道:“哎,看你也怪可憐的,這樣吧,本姑娘今日勉爲其難,帶着你出去轉一轉,如何?”
夏忘川不是不心動,但這個冥河……還在猶豫,自己冰涼的手早被那小姑娘溫暖的手牽住,帶着他便跑了出去。
“可是……可是……”夏忘川驚懼的望着被拋在腦後的冥河,顫聲道:“本公子還需的……”
“一道破河,有什麼好看守的!”那小女孩兒惡作劇成功一般吃吃笑起來:“外面的河流,比着這個,咳嗽藥壯麗多了。”
“外面的河……”也罷。夏忘川下定了決心,偶爾爲之,大概並不爲過罷。
穿過了冥門,外面豁然開朗,正午的陽光亮的直晃夏忘川的眼睛,還來不及看那滾滾紅塵,他忍不住先遮住了額頭,那小女孩兒卻取笑道:“怎地,怕你是怕自己的小白臉兒給日光曬黑了?嘿嘿,既如此,我便叫你小白臉好了。”
“本公子可不是甚麼小白臉,本公子是二公子!”他忙道:“小白臉不好聽!本公子的大名,叫做夏忘川!”
“忘穿?”那小女孩兒越發的捉狹起來:“你忘穿了衣裳,還是忘穿了褲子?”
“你……”夏忘川從未給人這般捉弄過,可是現今想起來,嘴角卻忍不住的往上翹,是望穿秋水罷。
“哈哈,不過是玩笑話,玩笑話,”那小女孩兒一見他臉色沉了,倒是十分伶俐的岔開了話頭子,道:“我告訴你,我叫香片。”
香片?這個名字很美,卻比不上小姑娘的人美。
“走,人間裡四處都是好玩兒的……”話說到這裡,兩個人不知誰的肚子咕嚕嚕且叫了一聲,香片忙道:“哎呀,你餓了吧,既如此,我便做一個東。帶着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那肚子的聲音,不是本公子……哎……”香片哪裡聽得這個,早拉着他一路跑了過去,到了一個莊嚴的寺廟前面來。
寺廟之中飄着濃郁的檀香味道,教人心內一時間沉靜了下來,香片拉着夏忘川躲在了大門口,指點着寶相莊嚴的神像前面,那堆積成山的供品,道:“你想不想吃?”
“這個……”夏忘川猶豫了一下,就算不曾出來過,約略也能猜出來:“胡亂動旁的仙人那香火,未免不厚道……”
“這個神仙,八成也吃不下這麼多,咱們跟着分享分享,有什麼不對!”香片一面說的理直氣壯,一面已然偷偷摸摸的鑽過去了。
“誒……你……”現如今別無他法,夏忘川也忘了自己是怎麼就那樣對香片宛如天生的一般言聽計從,也隨着進到了正殿裡的供桌下面去了。
香片躲在裡面,伸手夠了一個大西瓜,斷成了兩半,交給了夏忘川一半:“吃吧,吃吧,橫豎我是借花獻佛的,你也莫要客氣,嘻嘻……”
“倒不是客氣不客氣……”夏忘川爲難的接過了那塊瓜:“不問而取,是爲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