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若是去尋龍井,他身爲神靈,一定有法子。
我忙進屋穿上了棉襖,便噔噔噔的往樓下跑,滿地蕭瑟的落葉在我腳底下咔嚓作響,轉過了這森冷的街角,只覺得今日裡往龍神祠的路程分外漫長,可是正跑着,突然自拐角的巷口之中,迎面來了一個人,正教我給撞在了胸口上。
我吃痛且按住了額頭,擡頭一看,卻唬了一跳,只見那個人像是個彪形大漢,黑布巾子蒙着頭臉,一身黑衣,短打裝扮,利索的踏着一雙皁靴,不由得心下想着,怎地這個人大白天的,卻穿着一身夜行衣,倒像是個史旦末一般的樑上君子。可是便是這種人,白日這等裝扮,豈不是也扎眼的很?
我心下想着,李綺堂的事情是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剛想着道個歉就閃避過去,那人卻一把撈在了我腰上,皁靴騰空而起,踏在了牆壁上,帶着我便輕車熟路的躍上了房頂子。
我登時傻了眼,剛想開口,卻給那黑衣人以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捂在了口鼻之上,一股子濃郁的藥味兒撲面而來,我只覺得耳邊灌過來了呼呼的風聲,自己是頭腦發沉,眼皮子直打架,不知不覺,眼前一黑,居然便昏睡了過去。
“喂……喂……”朦朦朧朧的,我只覺得有人在推我,我撐起眼皮一看,雪菜正笑眯眯的站在我面前,除了雪菜,周遭都是一片虛無,我頓時明白過來,能與雪菜相見,八成便是在夢中了。
“姐……”
“傻瓜。”雪菜一根指頭點在了我額頭上,道:“怎麼樣,又給人當狍子一樣逮住了罷?”
我只得點點頭,道:“也不知道,這是怎地回事,李綺堂他……”
“你還有心思惦記李綺堂,”雪菜不以爲然的撅着嘴,道:“你可別忘了,咱們倆是雙生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這身體,可有我一份兒,管好你自己罷。”
“我明白,”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可是,李公子對我很好,若是李公子出了什麼事,我也一定會與李公子對我那般,去幫李公子的。”
“要幫李公子,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雪菜站起身來,道:“你知道,那個皇上爲什麼駕崩麼?”
我搖搖頭,道:“大概是甚麼急患罷?”
“什麼疾患?”雪菜搖搖頭,道:“是有人蓄意害死的!你想想,不死個把皇上,尋龍脈來做皇陵,還有什麼意思?若是沒人攔阻,這三界交叉口的玄陰地那大門,可就有人給打開了。”
“甚麼”我瞪大了眼睛:“九五至尊的皇上,也會被人害死麼?”
“這又有個甚麼稀罕?”雪菜眨眨眼睛:“你想想,昔日妖界的首領香片,大權在握,靈力高強,還不是給人捉了去?爲着權勢,總有人在下血本,哪怕血本無歸。”
“這個人,難不成又是藍月大人?”我不禁渾身發冷:“爲着與太后說的那個龍脈,才鋌而走險,將皇上害死,好開啓了那個冥門?”
“說你傻,你真傻!”雪菜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道:“你以爲,若是冥門大開,藍月會有好處?她的妖界將會大亂,到時候焦頭爛額還來不及呢!再者說,那藍月之所以與太后假稱爲着甚麼龍脈,一定要在玄陰地這裡修建皇陵,可根本不是打算教冥門打開,而是想要將冥門鎮壓起來,永遠不要打開,不出我所料的話,若是人間在那冥門建築了皇陵,朝代不滅,皇陵就不會損毀,有皇陵在,那冥門也不會給打開。”
我糊塗了起來:“這麼說,藍月大人不是想在三界作亂,而是想杜絕三界大亂?那這樣的話,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禍首……”
“事情的罪魁禍首,那當然是另有其人了,”雪菜支着下巴,道:“我約略能察覺出一些來,只可惜,還沒有證據,並不能斷言我臆想的是對的,所以,先不透露給你。”
“這……”我本來便絞盡腦汁也理不清楚這關係,這下子,可是更糊塗了。
雪菜望着我,吃吃笑道:“你呀,也不要太爲難自己,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總會知道的,你等着,這件事情,八成還少不了你在其中斡旋呢!”
“我能有甚麼本事,要在這裡斡旋?”我忙道:“龍神爺對這件事情, 大概也是心知肚明的罷?現如今,我怎麼辦纔好?”
“你啊,自然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雪菜笑道:“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不過眼下,你大概會有一個小小的麻煩。”
“你是說,我給那大漢抓了去的事情?”我懊惱的說道:“怎地偏偏正是在這個當口給人盯上了……”
“冥冥之中,自有註定,”雪菜笑道:“這個小麻煩,不用我,你大概也能化解,所以,你相機行事就是了,總要依靠龍神爺,也不是辦法,天底下,哪裡有比自己更可靠的。”
“你說的很是……”
“龍神使者……龍神使者……”
遠遠的,似乎有人在喊我,雪菜又推了我一把,道:“喊你呢,快去快去,你只記住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
我只得點點頭,卻覺着像是給人拽了一下子,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華貴的紫檀大牀上,滿鼻子都是馥郁的檀香味道,隔着一層輕薄的紗簾,正有一個人立在了長子外面小心翼翼的喊我:“龍神使者?龍神使者?”
我忙坐起身來,撩開了那紗簾一看,但見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正筆挺的站在外面,見我醒過來,忙拱手行禮道:“方纔形勢所迫,多有得罪,還望龍神使者莫要見怪,小的失禮了。”
我細細一看,這個人蜂腰猿臂,豹頭環眼,像是個行走綠林的習武之人,一身黑衣的短打裝扮,正是那個將我自紫玉釵街上帶走的蒙面大漢。
我忙道:“這位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