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話,這是甚麼瘋話!”那謝夫人蹙起了柳葉眉,道:“紅口白牙,也要來胡說八道!這大好的日子,全教你攪了不說,還敢污衊起我女兒來了,你今日給不出一個說法,小丫頭,我們謝家勢必不會輕易作罷!”
我嘆口氣,道:“那麼,梅菜我,可就有什麼說什麼了,旁我的也不問,只不過,這蕊陽小姐自打醒過來之後,當真沒有甚麼不對的地方?”
“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謝夫人護女心切,怒道:“我自己的女兒,我會不知道,要你來多話?我女兒她……”那謝老爺倒是從後面輕咳了一聲,謝夫人立時便收了聲,還是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謝老爺便接口道:“小女這身體,也算得上是一次大病初癒,有些個不與先前一樣的地方,那可也在情理之中,怎地,這位龍神使者的意思,難不成,便是說小女她是給那花婆婆做的妖法,是一個泥捏木雕的不成?”
“倒是也不到那個程度,”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那蕊陽小姐,蕊陽小姐卻是花容失色,瞧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像是滿臉的恐懼,直躲在了大老爺的身後,嬌怯怯的低聲道:“伯父,我怕……”
連夥計哥哥也看不過去了,連聲道:“梅菜,你莫要太過分!”
“侄女兒莫要擔心,伯父在這裡,這小丫頭能怎麼樣!”那大老爺一面柔聲安撫着,一面問道:“既然你說這蕊陽是冒充的,那麼,你也拿出了證據來,方纔公平。”天生一對
“證據,自然是再好說不過的了……”我伸手抓一抓頭頂,那大老爺身後的蕊陽小姐突然便發出了一聲尖叫來,接着,那蕊陽小姐站也站不穩,身子軟綿綿的便要往下倒,這大老爺見狀,自然伸手去扶,不料想這一拉,卻將那蕊陽小姐的一隻胳膊拉了下來。
大老爺登時青白了臉色,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手裡的斷手,打擺子一般劇烈的哆嗦了起來:“不……這……我……”
蘇逸之忙在一旁扶住了那大老爺,瞪了我一眼,道:“你只等着秋後算賬罷!”
秀才捕快的小臉登時也嚇的發白:“兔……兔子,這……”
那謝夫人見狀,兩眼往上一反插,便登時癱軟在了地上,那謝老爺也顧不上夫人,一個箭步便衝了過來,伸手去扶蕊陽小姐,不料想這一扶,蕊陽小姐那腦袋本來是能靠在了謝老爺身上的,卻咕嚕嚕一下子滾到了地上來,身子也一下子癱在了地上,饒那謝老爺是個膽色過人的,可眼見着自己的女兒像是散了架一般七零八落的,也禁不住怪叫一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這……這……”
在場的衆人本來是鴉雀無聲的,也不知道哪一個婦人開了頭,一聲尖叫便爆裂了開來,緊接着女人的叫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像是戲園子後臺競相在吊嗓子一般。青春涅槃典
“等一下,這……”秀才捕快卻像是發現了甚麼,居然大着膽子彎腰拾起來了那個斷手,顫聲道:“這手,不是人的……”
衆人望過去,這才目瞪口呆。只見那手外面瞧着,粉嫩嫩的跟一般的女子無異,可是裡面,卻是空心的白泥,中間以竹木做架子,分明便是個做工精巧的泥人。
那謝老爺見狀,也顧不得害怕了,忙伸手將那蕊陽小姐球一樣四處亂棍的頭給摟了過來,只見滿頭青絲之下,那一張俏麗的面孔,赫然是油墨繪就出來的。
“這……”謝老爺怪叫道:“這不是我的女兒!”說着衝着我撲了過來:“我的女兒呢!你還我的女兒!”
我搖搖頭,咂舌道:“謝老爺,你也莫要着慌,莫要好心當了驢肝肺,也怪叫人寒心的哪!你想想,若不是我,你是不是還要接着認這個泥人兒做閨女,給那花婆婆哄的團團轉?”
謝老爺一聽花婆婆的名字,忙將頭調轉了過去,求助也似的望着花婆婆:“她乾孃,你看……”
花婆婆一張臉孔漲的像是她們家宅子前面掛的大紅燈籠,咬牙切齒的說道:“謝老爺,這可不是老婆子的錯處,蕊陽小姐方纔還活蹦亂跳的,你們可也都瞧見了,明明是這個小丫頭子,用了甚麼見不得人的妖法,把蕊陽小姐變成了這個樣子!”阿拉德全史
謝老爺一聽,自然海上信花婆婆多一些,向着我慌亂又驚懼的問道:“你……你把真正的蕊陽,藏到了何處去了?”
“呀呀呀,這還用得着我藏?”我答道:“謝老爺只管瞧瞧,那冒充蕊陽小姐的卻在何處!”說着,我往那大老爺身邊走過去,大老爺見了我,可也跟見了鬼一般,扶着蘇逸之就往後退,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老爺身邊,眼睛看着大老爺,卻一腳將大老爺身後的桌子給踢翻了。
那個桌子上面擺滿了名貴的瓜果和精緻的點心,還有各色的茶具,那些個東西“咣噹”一聲,便隨着桌子一起躺倒在了地上,而桌子已給踢開,方纔露出,那桌洞子裡,一個小鬼,正抱着頭,不住的發抖。
那個小鬼赤着上身,只繫着一個灰撲撲的裙子似的東西,兜在屁股後面,膚色是青黛色,瘦的皮包骨頭,雖然十分像是人,可是隻要細細一看,便發覺並非人類,那兩隻簸箕般與瘦弱身體不相稱的大手爪正緊緊的護着自己生着稻草似的亂糟糟頭髮的大頭上,兩隻尖尖的耳朵像是馬耳朵一般,支棱在頭髮外面,瞧着那副模樣,正是那城隍廟之中搬弄山石的小鬼。
衆人又是一陣尖叫,聽見了衆人的尖叫,那個小鬼抖的越發厲害了,口裡還發出了一陣一陣求饒的聲音來:“不要賴我,不要賴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那聲音端地是刺耳之極,像是一根鐵絲在颳着耳朵一般,讓人說不出的難受,全然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