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初雪姑娘在萬衆期待下出來了,依舊是白衣勝雪,先給恩客們行了禮,胡琴一拉,婉轉清越的唱了一曲《菩薩蠻》來:“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衆恩客直聽的如癡如醉,直到那胡琴最後的一聲拉完了,許多恩客還是捨不得說話,只閉着眼睛回味那餘音繞樑,偌大的花廳之中,居然一片沉寂起來。
過了一會兒,方纔有人喊了好,如同一語驚醒夢中人,整個花廳裡才滿溢了讚美之詞。
魏公子忙道:“怎麼樣,這樣的歌喉,可堪稱是絕世無雙的了罷!你可聽過這般的好嗓子麼?”
宋公子像是聽的癡了,只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初雪姑娘,喃喃道:“這個歌喉,爲何竟然這樣熟悉……像是從前聽過一般……”
“你還當真是大言不慚,”魏公子笑道:“怎地,裝模作樣的,你倒是說說,你自何處聽得?本公子卻不信。”
“是真的!”那宋公子道:“委實熟悉的很……”
“說不準,你便是在夢中聽到的罷!”魏公子哂笑道:“看見了美貌女子,便這樣裝熟,給你們家那醋罈子嫂夫人知曉了,怕是又有好大一場氣生呢!”
宋公子也不答話,只是定定的望着那初雪姑娘,一雙眼睛幾乎都快要瞪出來了。
初雪姑娘聽了那一片讚美之詞,微微的一笑,道:“獻醜了,今日的曲子唱畢,初雪先失禮請退……”[綜]嚇死人了
“等一下!”我身邊的宋公子卻豁然站起身來,道:“在下冒昧,還請初雪姑娘再來一首可好?”
初雪姑娘見到了這宋公子,卻兀地愣住了,一雙清水大眼直望着宋公子,顫聲道:“你……你說甚麼?”
“好不識時務,”一個恩客嗔怪的說道:“初雪姑娘歌喉金貴,一日只得一首,哪裡來得這不識風雅的莽漢……”
初雪姑娘卻十分認真的說道:“宋公子,您想聽甚麼曲兒?但凡初雪會唱,一定唱來與公子聽。”
“誒?”恩客們一片譁然,道:“這個公子是誰,怎生竟然能讓這初雪姑娘破例?”
這宋公子卻也呆住了,道:“不知姑娘怎麼會識得本公子的?本公子,好像並不曾見過姑娘的。”
初雪姑娘微微一笑,道:“公子不識得初雪,可初雪識得公子啊!”
“這……”宋公子像是十分迷茫,初雪姑娘道:“因着宋公子,便是初雪那日日夜夜,都在等的人。”
這一句話,宛如一道炸雷,登時讓恩客們全然議論紛紛起來:“甚麼?等得就是他?”
“這小子卻走了桃花運!”
“可有誰識得他麼?”孽緣情深·誘君就犯
魏公子也給那初雪姑娘一句話,幾乎是驚掉了下巴,連聲道:“怎地,宋兄便是那傳說之中的如意郎君?這真是……宋兄,這是大好事啊!方纔你還說過,沒有女子拒絕過你,本公子還恥笑一番,不想竟是真的,本公子也不得不佩服你!話說,這樣美貌的女子,你也忘記了不曾?若是旁人,別說等人家看中了自己,就算只一眼,怕也忘不了這初雪姑娘的歌喉和容貌。”
那宋公子卻壓低了聲音,道:“不是開玩笑,是本公子當真並不曾見過她的。”
“你不曾見過,人家要日日夜夜的等你?”魏公子道:“想必是宋兄流連花叢,傷了哪一朵花的心也不記得了罷!”
我這一聽,心裡也不禁嘖嘖稱奇,方纔,那宋公子卻是喜歡那桂花松子糖的,這樣的口味,若說是巧合,可未免也太巧了一些罷。
初雪姑娘自臺子上盈盈的走下來,直望着那宋公子,笑道:“宋公子,別來無恙?”
那宋公子雖然依舊是想不起來初雪姑娘的模樣,卻也因着這突如其來的桃花運而笑逐顏開,道:“不曾別過,何來之恙?”
在這衆恩客豔羨的眼光之下,宋公子愈發的得意洋洋,道:“方纔姑娘說,但凡會唱的,本公子可隨意點了?”
初雪姑娘望着宋公子,深深的點點頭,道:“正是。”
“好!”宋公子難掩這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機遇帶來的笑意,道:“還是菩薩蠻,卻是溫庭筠那一闕。散文隨筆
“是。”初雪姑娘應下了,也不要胡琴,便清唱起來:“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好!好一個雙雙金鷓鴣!”宋公子望着初雪姑娘,眼睛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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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這宋公子一下子成了煙雨閣的常客,但凡到了掌燈時分,總能看到這宋公子往煙雨閣早早的來,自打宋公子這一來,初雪姑娘連那一首歌也不去拋頭露面的唱了,惹得衆恩客一片唏噓,惋惜不已,偏生又不捨得爲難初雪姑娘,一個個氣悶之極,可苦了莫先生,又日日的嚷起來了那句“老天爺不賞飯吃”。
魏公子作爲那傳奇一般的宋公子的友人,給恩客們圍追堵截,非要追問出來那宋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爲何竟然攤上了這樣的好事。
魏公子一見輪到自己成了衆人眼中的中心,便也得意起來,輕咳一聲,道:“這宋公子可也不是石頭縫子裡面鑽出來的,何故你們能驚詫成這副模樣?不過是這幾年他甚少出來玩樂,自然成了生面孔,須知他以前可也算得上是個才子,無奈落了皇榜,爲生活所迫,無法繼續苦讀,家裡又是破落戶出身,還有老孃要養着,既然不能使錢買官職,這文人墨客不考科舉,豈不是死路一條?偏生這宋公子卻是個運氣好的,入贅到了賣皮貨的大鋪子,也在紫玉釵街上,換做恆源昌,做了上門女婿,這才收了心,只一心一意的與夫人過日子。”
“可惜!可惜!”一衆恩客們俱惋惜起來:“好不容易選中的如意郎君,偏生是一個有婦之夫,哪怕是修成正果,也不過是淪爲商人家的小妾,委實對不起這一番過人的才貌,須知這整個京城,捧場的公子有多少個肯一擲千金的,怎生便瞧上了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