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萬籟俱寂,只偶爾傳來幾聲鳥叫的時候,我們乘坐的馬車那軋軋的聲音居然顯得分外刺耳。李綺堂望着那棵落滿了鳥的大樹,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我仔細的看着那些鳥兒,卻覺得很不對勁,那些鳥兒各式各樣,什麼模樣都有,而跟那刀客一族的,卻是一模一樣的同一種鳥。
那些各式各樣的鳥兒如臨大敵,一個個警惕的望着我們。
刀客在空中一個翻滾,又重新落在地上,化成了剛纔的刀客模樣。那刀客衝着那大樹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還不速速將我們的少主交出來!如果不然,我們請來的幫手,勢必讓你們灰飛煙滅。”
那些鳥兒也不應聲,只瞪視着刀客,也不曾聽見那尖細的聲音迴應,刀客有些沉不住氣了,喝道:“你們不要裝模作樣!少主的氣息就在這裡!你們再執迷不悟,休怪我們下手無情!”
半晌,那個尖細的聲音方纔答道:“你們將這裡圍起來,也於事無補,你們若是膽敢輕舉妄動,我立時便將這寶物砸碎!不信的話,咱就試試看,看誰的底氣足!”
刀客這一族聽了,俱露出憤恨的表情來,但卻都十分忌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疑不定。
那個尖細的聲音一看似乎自己把持着那個寶物,頓時增添了幾分底氣,得意洋洋的說道:“你們現在知道怕了麼?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李綺堂問道:“且不知閣下與這刀客一家,究竟有何種恩怨,以至於要以子嗣相要挾?這可也算不得是君子所爲。”
“君子?”那個尖細的聲音不屑的說道:“我們做的不算君子,難道他們便夠君子麼?我們不過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你們這是血口噴人!”那刀客怒道:“我們可是問心無愧!”御阪的主神獵殺之旅
“你們問心無愧,那我們的後代是怎麼死的?”那尖細的聲音也不甘示弱,道:“你們大家看看,這便是他們的態度!大家還客氣甚麼?既然來了幫手,那必然也是隨着爲虎作倀的!咱們不如,便先下手爲強!”
那樹上各色的鳥兒聽見了,俱是精神振奮,展翅飛起,衝着我們便雨點一般的落了下來。
“危險!”李綺堂念動咒文,只見一道光閃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光球,將整個馬車籠罩在內,那些鳥兒來勢雖兇,卻怎地也穿不透那個光層,我們耳邊還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
而刀客這邊的鳥兒,也蓄勢待發,隨時準備着與那各色鳥兒決一死戰。但因着那顆蛋的緣故,也不敢輕舉妄動。
盧大戶手裡攥着繮繩,似乎根本未曾想到,自己這一次捨命陪君子,見到的居然是這樣詭異的場面,不禁雙手直抖,那套在車上的馬兒似乎也對眼前的一切煩躁不安,也不知怎地,居然硬生生掙脫了繮繩,想要逃走。
不曾想那馬出光圈卻是輕而易舉,只見那馬剛一出去,衆多鳥兒便圍住了那馬,用力的叮啄起來,將好端端的一匹馬啄的渾身是傷,哀叫連連,撒腿便跑了出去,一些個鳥兒仍圍着那馬,窮追不捨似乎非要將那馬啄死不可。
看着那狂奔而去的馬,李綺堂頗有些疑惑:“這些鳥兒,何故要一齊與那刀客爲敵?難不成,是刀客家族,做了甚麼不得人心的事情……”
盧大戶忙問道:“李公子,您這話……說的可有根據?”
李綺堂搖搖頭,道:“只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爲什麼不對勁來。對了,既然刀客家族子嗣稀缺,那這位刀客,可有自己的子嗣?盧大戶,你可聽說那刀客從這方面提起過麼?”
盧大戶忙搖頭道:“咱聽那弟兄說過,自己四海爲家,便是因爲雖然有族,卻不曾有家,這才無牽無掛,孑然一身,浪跡天涯的。既然沒有家,又哪裡來的子嗣呢?”殘夢浮生錄
李綺堂一皺眉,道:“有族卻無家?這也說不通,就算是飛禽,也須得有父母親人,將其孵化養大的……”
盧大戶道:“李公子說的很是,但是俱這賢弟說起,自己是從養父母家中長大的,養父母與自己到底是沒有親緣的,長大成人,還要寄人籬下,可未免不像樣子,咱當時聽了,還一面同情他年少悲慘的際遇,一面還覺着他怪有骨氣的。”
“養父母……”李綺堂突然浮現出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喃喃道:“原來如此……”
我忙問道:“李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綺堂剛要答話,不想那鳥兒們卻又集結成羣,往這光層上撞了過來,而那尖細的聲音也不停地鼓吹着:“這可是咱們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毀了那個寶物,咱們才能永絕後患!把那些礙事的,通通除了去,方能高枕無憂,不然,憑藉着那少年道士的能耐,咱們也沒有好果子吃!”
那尖細的聲音一開口,鳥兒們更加羣情激憤,將那光球邊緣撞擊的如同戰鼓一般。
那刀客一咬牙,大聲道:“咱們這一族,向來是各自過各自的日子,但眼看着生死存亡之際,大家也全數豁出去,僵持下去,對咱們也沒有甚麼好處,不如拼一個九死一生,賭一把,將少主救出來!”
那些與刀客生的一模一樣的鳥兒們得了令,全數振奮起來,與那些敵對的鳥一齊廝殺起來,利嘴互相啄,爪子互相抓。
但見戰況慘烈,各色羽毛飄飛,雖說刀客家族的鳥兒少,那各色鳥兒的陣營數目多,可是羣鳥雖多,卻不如刀客家族的鳥兒勇猛,刀客家族的鳥兒個個孔武有力,驍勇善戰,以一敵十,居然還給微微佔了些上風。委實是讓人大開眼界的一場廝殺。廢女成凰
我忙道:“李公子,咱們現下里怎麼辦好?”
李綺堂搖搖頭,道:“這場紛爭,本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咱們並不能像預想的那樣,去主持公道。”
盧大戶一聽,登時焦急起來,忙問道:“李公子,可不能臨時脫逃啊!眼見着咱們是爲賢弟給人欺凌的事情來的,如今撒手不管,怎麼也說不過去啊!”
李綺堂嘆口氣,道:“可是在下早間,並不知道,那刀客一族,竟然是杜鵑妖。”
“杜鵑?”盧大戶眨眨眼,道:“布穀鳥麼?橫豎都是鳥,都是妖,又有甚麼差別?您可不能袖手旁觀吶!”
“不是在下非要置身事外,只是刀客家族與那些鳥兒的糾葛,着實是一碗水端不平的。”李綺堂搖搖頭道:“外人確實不好插手。”
我忙道:“李公子,究竟爲什麼杜鵑妖是管不得的?它們不是普通的鳥兒嗎?”
李綺堂頓了頓,道:“不知你們可曾聽說過,那杜鵑乃是自己不建造巢穴,專門把自己的卵,產到別的鳥的窩裡,讓別的鳥代爲孵化的事情?”
盧大戶困惑的搖搖頭:“咱不曾聽說過。怎地,自己的後代自己不去撫養,偏要給旁人養育?”
李綺堂點點頭,道:“這便是杜鵑的天性,而且,杜鵑一直被人稱作爲惡鳥,是因爲杜鵑的卵是偷偷被產到在旁的鳥巢內,冒充那鳥巢原本就在的卵,大杜鵑還會偷偷的偷走一個卵,好讓數目不變,不讓鳥巢主人發覺。
那鳥巢的主人是以並不知道,只將那些蛋一視同仁,一同孵化。待那冒名頂替的小杜鵑被養母孵化之後,便會爲着爭奪食物和養父母的寵愛,偷偷把養父母真正的卵,或者剛孵化出的雛鳥,推到巢穴外面去,好獨佔這一個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