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後背浸出了一陣寒意,明白過來那個孩子原來不是人類。
話說到這裡,不知何故,陸公子的面色居然也變了。
我忙問:“陸公子,您可曾見過那個面色青白的孩子麼?身量不高,瞧着與我們倆年歲稍小,穿一件黑袍子,長得很瘦,是不是您身邊的人?”
陸公子急忙搖搖頭,揮筆寫下幾個字展了開來,我和小三子一看,上面寫着:“不曾相見。”
奇怪,雖說陸公子百般否認,我仍是覺着疑心,可是仔細瞧瞧陸公子,也着實不像是個妖怪,妖怪們神通廣大,又怎麼可能不會說話的。出於禮貌,也不好細問陸公子的脣齒出了甚麼問題。
小三子道:“梅菜,你別是看錯了罷?哥哥一路與你走來,可不曾見過,還是你在水裡蹲的太久,看花眼了?”
美妙姐姐也笑道:“你們倆來的匆忙,沒準兒便是山石喬木,給你看錯了。”
我忙道:“那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們觀看了那陸公子教授書法,待到了日落斜陽的時候,便告別了陸公子,與美妙姑娘結伴回紫玉釵街上來了,我回程上十分留心,卻再也不曾見到那個小孩兒的蹤影。
待送了美妙姑娘走回到了文具鋪子,小三子道:“不知道那位公子如何出身,若是能入贅,倒是跟美妙姐姐十分般配。”重生之色授魂與
我連連點頭,心裡只想着毛筆的自己書寫字跡的事情,有點心不在焉。小三子又絮絮叨叨的說道:“下次,螃蟹肥大了,哥哥多撈一些給你煮了吃……”
眼見着到了家,我與小三子告了別,回身側頭瞧了瞧文具鋪子樓上升起的橘色燈火,也便回鋪子裡去了。
不料想天還沒亮,我只聽見外面一陣猛烈的拍門聲,一下子便從夢裡驚醒過來,又聽見夥計哥哥起身開門的動靜,我心下一沉,只怕是失火了,趕忙也從牀上起身,想看個究竟,不料想接着便是一個人“咚咚咚咚”的一直順着木頭樓梯闖到樓上來,雨點兒似的拍打着我的房門,帶着哭腔高喊道:“梅菜!梅菜!快快起來!”
咦,聽着這聲音,倒像是隔壁的孫嬸嬸,我趕忙爬下牀去開門,但見門外站的,氣喘吁吁,滿臉淚痕的,不是孫嬸嬸是誰!
我忙道:“孫嬸嬸,這是怎地啦?”
孫嬸嬸身體一軟,便跌坐在門口,我忙把孫嬸嬸扶了起來,費盡力氣將她拉到椅子上,連聲問道:“孫嬸嬸,您沒事吧?且喝口涼茶壓壓心神!”說着趕忙斟滿了一杯涼茶放在孫嬸嬸手裡。
孫嬸嬸飲下涼茶,顫聲道:“你美妙姐姐……給妖鬼擄走了!”
“甚麼?”我雖然能猜出事情與美妙姑娘有關,卻沒想到竟然這般嚴重,忙問道:“孫嬸嬸,這究竟是怎地回事?”寵妻:軍門少夫人
孫嬸嬸渾身顫抖,道:“半夜間,我與美妙她爹在熟睡着,只聽見外面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只當是耗子拖東西,因着怕咬壞了檀木筆架,我便未驚動美妙他爹,只拿起鞋來,輕輕起身想去打老鼠,不料開了門,卻看見滿屋子都是,都是小孩子……”
“小孩子?”我一下子愣住了:“滿屋子的小孩子?”
“是真的!”孫嬸嬸生怕我不信,一把抓住我,道:“我知道事情匪夷所思,可是千真萬確,外面站着數不清的小孩子,密密麻麻站成的一片,一張張蒼白的小臉,俱是生的一模一樣的,全數穿着黑袍子,又瘦又小,直對着我笑!我就算是在夢裡,也想像不出那樣的情景……”
我頭皮發麻,登時想到了昨日裡一直尾隨在美妙的那個小孩兒來,那個小孩兒,究竟是甚麼來路,爲何竟能變化出那許多一模一樣的自己來?莫非,是分身之術麼?
孫嬸嬸瞧着我那樣子,急忙問:“梅菜,可是孫嬸嬸說的着實匪夷所思,你不信麼?”
我忙道:“不不不,梅菜相信,孫嬸嬸,便是那些孩子,將美妙姐姐擄走的?他們可留下甚麼話不曾?”
孫嬸嬸忙道:“正是!正是那些小孩子們,我一見那些小孩子們對我笑了之後,不知何故,舌頭打結,手腳僵硬,竟成了泥塑木雕的一般,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接着,便看見這小孩子們從廳堂延伸到了樓梯上,直到美妙的房門口,都擠滿了小孩子,只聽吱呀一聲,美妙的房門便打開了,但見我那美妙便給小孩子們一個個揚起手臂,擡到頭頂,高舉着,一個傳一個,就這樣在我眼皮底下,交替了多少雙手,給送到了外面去!”說到這裡,孫嬸嬸兩眼放空,呈現出一臉的絕望與懊悔來,雙目之中又滾下了淚珠,一時哽咽,口不能言。鳴天
這個情景給一個母親看到,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絕望與恐慌。我忙拿了手帕子給孫嬸嬸拭淚。
孫嬸嬸卻任由淚珠滾落,拉着我的手,繼續說道:“嬸嬸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心如刀絞,卻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的瞧着美妙就那樣睡着了似的,給那一雙雙手這樣交替着傳出了門外,門外的街上,也站着看不到盡頭,黑壓壓的一片小孩子,美妙就這樣子,慢慢消失出了我的視線,我實在是忍不住,便暈厥了過去……
直到天亮了,美妙她爹醒了來,將我喚醒,我才知道我竟然在廳堂裡躺了一夜,這一醒,我便立時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只希望不過是一場夢境,趕忙跑到樓上,你美妙姐姐的閨房裡,只見果然如夜間所見,已然是人去樓空……”說着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我忙問:“不知美妙姐姐房裡,可留下了甚麼線索沒有?”
孫嬸嬸想了想,道:“我卻未曾留心……只不見了美妙,加上前次與你說的異事,就覺得妖鬼作祟,旁的卻並未理會……”
正說到這裡,卻聽見孫掌櫃的聲音也在樓下響了起來:“夫人!夫人!美妙房中,原有一張字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