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片忙跟着湊熱鬧:“傻狍子鹽醃過!傻狍子鹽醃過!”
“梅菜我可也沒有那麼閒……“我心下里咕噥了幾句,只得從龍神祠出去了。
紫玉釵街上依舊人來人往,也看不出有甚麼不同,光天化日之下,誰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鬼。
隨便用零花錢買了個香瓜邊走邊啃,果肉脆嫩,汁水甘甜,只是黏糊糊的籽甩下來未免不雅,正走到了吉順軒附近,我看着吉順軒牆角有片草叢,想來沒人介意,便走到牆根下,剛想用力甩下來,不料一隻花裡胡哨的東西閃電似的從草叢裡躥了出去,靈敏的不知道踩了哪裡,瞪着我的肩膀便鑽進了吉順軒的後窗。
我呆愣了幾下,香瓜籽也忘了甩,心裡只想這一件事,方纔江公子不是才說了,在江老爺死而復生的那天,便有一個五色斑斕的動物在棺材附近流連,同樣轉瞬即逝,難不成,跟我瞧見的,竟是同一個東西?
我猶豫再三,很想去吉順軒問問那動物的下落,可是偏生對吉順軒那神秘的公子充滿了抗拒,很不想再見到那個公子。
這時又有一個毛蓬蓬的東西鑽到了我鞋面上,直拱我的腳腕,我低頭一看,登時瞧出來,這不是在煙雨閣見過一次,似貓非貓的怪物嗎?
這個傢伙倒沒有惡意,想必還感念着我給過它點心吃,此番見了我,倒像是見了親人一般。
我一想手中尚有半塊香瓜,忙與了那小獸,小獸也不客氣,竟然人席地而坐一般直起腰來,兩隻前爪小猴似的捧起香瓜來,咔嚓咔嚓吃的很香甜。
我蹲下身來摸了摸小獸的頭,小獸十分溫順的低下來任我撫摸,我十分高興,笑道:“你倒也可愛,只不知道叫甚麼名字……”
“梅姑娘果然連它也不記得了,它叫壓吧虎子。”一個清亮的少年聲音響起來,我擡頭一看,居然是李綺堂,忙便起身行禮:“今日可巧,居然見到了李公子。李公子識得這個動物?”
李綺堂微微一笑:“這是一種妖物,十分喜歡人,與人同棲息,膽子卻很小,從來不敢讓人瞧見自己,偏生又總愛作弄人,所以專門能讓人在睡眠時,動彈不得,好胡亂翻弄人的東西,或者偷走什麼東西,待人尋不見着急了,它倒是看了笑話,晚上便又會還回來。”
我失笑道:“難不成竟是一種小偷兒妖物不成?壓吧虎子……這名字起得倒也好玩兒。”
那小獸也不認生,仍自顧自吃着甜瓜。
李綺堂笑道:“因爲人給它作弄的無法動彈時,只覺得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原是它在作祟,便起了這樣的名字。”
我笑道:“多虧李公子,可不又長了見識麼!對了,李公子這是往哪裡去?”
李綺堂道:“在下方纔從姑父家中回來,只見得這邊有妖氣,循着過來一瞧,便往這裡來了。”
我忙道:“真是緣分呢!”不過,李綺堂說是妖氣……我便問道:“李公子說是妖氣,是方纔那個花裡胡哨的東西,還是壓吧虎子?”
“花裡胡哨的東西?”李綺堂皺起了英挺的眉毛:“梅姑娘說的是……”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剛纔一閃而過,沒看清楚,往吉順軒去了。”
“若是往吉順軒,那在下便更是不好插手了。”李綺堂無可奈何的對那吉順軒的外牆搖搖頭:“這個地方,不是常人能僭越的。”
我一聽,忙吹噓道:“一個茶館,倒給李公子說的好生了得,實不相瞞,梅菜今日還去這茶館裡見了世面哪!”
李綺堂一聽,微微一愣,忙問:“不知梅姑娘與誰同去?”
我忙道:“便是山貨鋪子的江公子,江公子的父親江老爺前日裡死而復生的事情,整個紫玉釵街可全知道了,江公子只疑心江老爺已然不是人類,所以找我相商。”
李綺堂不明所以,居然像是鬆了口氣:“原來是在下想多了……”
“怎地,李公子想到哪裡去了?”我忙問:“這江老爺家的事情,李公子可也知曉?”
“倒不是爲這個……”李綺堂一時有些臉紅:“不過是在下想多了些。”
我隨口問道:“不過這江家的事情,倒委實奇怪,李公子可知曉關於死而復生的事情麼?”
李綺堂道:“若說死而復生確實罕見,屍變倒是見過。”
我忙道:“屍變?屍變是怎麼個情況?”
李綺堂道:“人死之後,怨氣不散,若是給外力一引,很容易入魔,化作行屍走肉,危害人間,更有甚者,怨氣沖天,死氣聚攏,則會化作魃,更加危險,是會引起大災禍的。”
啊呀,答應了江公子不把江老爺的事情說出來,現下自然也不方便告訴李綺堂,若是李綺堂能陪着梅菜我一起去江家,那倒甚好。
正胡思亂想着,李綺堂突然問道:“在下上次聽說,梅掌櫃要給梅姑娘招贅,繼承點心鋪子?”
我點點頭:“正是,我們這種小戶人家,能平順的延續生意,也就心滿意足了。”
李綺堂察言觀色,耳朵發紅,輕聲問道:“不知梅姑娘心中,可有人選?”
我剛要答話,卻見到方纔尋江公子的小童兒又在紫玉釵街上橫衝直撞,不知道在找尋甚麼,不料那小童兒見到了我,卻是兩眼放光,忙奔了過來:“龍神使者,小的跑遍了紫玉釵街,可算尋得了您!我們少爺忙着要找您去我們江府上呢!”
我奇道:“方纔江公子不是處理家事去了麼,何事這樣急着尋我?”
“嗨!”那小童一拍巴掌:“姑娘哪裡知道,我們家那二姨奶奶並非撒了癔症,而是鬼上身了!”
“鬼上身?”我和李綺堂異口同聲:“怎麼回事?”
小童使勁兒吞下一口唾沫,道:“龍神使者也別問了,事態緊急,小的哪裡還有工夫一一細數,還是趕緊到府上去罷!我家少爺都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