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下來,整個牧場安靜了下來。
不光是牧場,整個四周都是一片安寧,就算是站在了大門外,只能聽到時不時的蟲叫鳥鳴,或者是樹葉被山風吹起的沙沙聲。
盧顯城洗完了澡一邊擦着頭髮一邊往牀邊走,到了牀邊隨手把手上的大毛巾扔到了旁邊的洗衣籃內。
“怎麼了?”剛爬上了牀就看到坐在牀頭的梅沁蕊一臉的茫然,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於是伸手在媳婦的眼前晃了晃,順帶着把她的眉頭抹平了問道。
梅沁蕊回過神來,望着盧顯城說道:“我就覺得這段日子有點兒太誇張了,一看到媽媽這樣就讓我很緊張!”。
盧顯城聽了一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於是伸手攬着梅沁蕊的胳膊說道:“我知道了,等明天我和爸媽他們談一談這個事情!”。
只要略微想一下,盧顯城就能體會到現在梅沁蕊的心情,以前基本上什麼活兒都能幹,就算是和盧顯城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一般女孩子那麼矯氣。
因爲梅沁蕊從小練體育,到了大一點兒不是這個集訓就是那個比賽,在生活上是很獨立的,現在這麼一下子畫風突然一轉,成了地主婆式的生活,連剝個桔子削個水果都不需自己幹了,自然是不習慣的。
要是在自家不習慣還能直接說,但是現在身邊圍着的可是婆婆,奶奶,梅沁蕊哪裡好直接張口,就算是想張口也要考慮到兩人的心情,別萬一再鬧出個什麼誤會來那就不美了。
“那你別說是我說的,而且說的委婉一點兒,奶奶和媽媽也是關心我,只不過有點兒太關心了,讓我覺得心裡太過意不去了”梅沁蕊說道。
“嗯!知道了,真懂事兒!”說完盧顯城在梅沁蕊的臉上用手指颳了一下,然後把手掌放到了媳婦的小腹上。
“我爸媽生我的時候就晚,本來以爲沒什麼兒女緣,誰知道四十多的時候突然就有了我,現在都六十好幾了,老人家想抱孫子的心也是非常迫切的,老實說現在他們可能比你還緊張,你也稍微體諒一下”盧顯城一邊愛撫着自己的孩子一邊說道。
上輩子的時候盧顯城就已經體會到了父母那時的心理,畢竟自己上輩子一直也沒有孩子。
“我知道,我就是覺得整天媽媽奶奶圍在我身邊,我心裡有點兒說不出什麼味道,我怕事萬一這孩子要是有什麼……”梅沁蕊伸手握住了盧顯城的手掌。
突然有了孩子,梅沁蕊這裡不光有欣喜還有憂慮,甚至是一丁點兒惶恐,加上盧顯城一家子這邊欣喜若狂的表現,這心裡的惶恐就更加大了一些,生怕這肚子裡的孩子突然的出了什麼問題,那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沒事的,醫生都說了沒有問題的了,你瞎擔心什麼啊”盧顯城笑着安慰着梅沁蕊。
梅沁蕊這邊的孕檢醫生可比一般孕服去醫院要負責多了,而且檢查的相當用心,醫生的水平也很高,既然人家都說沒事了,盧顯城這裡也就沒有必要過多的擔心。
況且就身體素質來說,兩人都挺不錯的,梅沁蕊雖說沒有以前運動量這麼大,但是每天都要騎一到兩個小時的馬,身體比一般孕婦要好太多了。盧顯城這邊一天也是在馬背上好幾個小時,身體也是倍兒棒。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的心裡總是有點兒不踏實”梅沁蕊說道。
“正常情況,孕婦這個時候都想的多一點兒!”盧顯城安慰說道。
聽了這話,梅沁蕊一轉頭笑道:“好像你還挺有經驗似的!”。
“醫生說了啊”盧顯城說完,笑着說道:“等着明天一大早我就招集爸媽他們開個會,讓他們別這麼過於表現,反正孫子這把是沒的跑了,別把孫子他媽給嚇出什麼來……”。
“你怎麼現在越來越沒個正形了”梅沁蕊望着笑眯眯的盧顯城笑罵了一句。
小夫妻兩人聊了一會兒,就關上了燈,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不過對於有些人來說,今夜可就是撤夜難眠了。
馬主吳亞冬已經不見了人影兒,估計是跑出了牯山縣,而相關的練馬師和廄務員,還有馬廄的工作人員都一一的接受了警察的詢問。
很快的幾個廄務員就排除了,因爲整個錄想顯示,馬匹在馬廄一切都表現正常,所有的廄務員都沒有什麼可疑的動作。現在剩下的嫌疑人只有區區幾人了,就包括練馬師、騎師還的引導員。
負責詢問的是兩位老幹警,查這東西原本不是屬於警察的活兒,馬死了人家馬主都不報警,真不在警察管理的範圍之內。
但是誰讓縣裡的警察局和馬會的關係好呢,不說別的,自從馬會這邊搞了起來之後,警局那邊時不時的就有點兒獎金髮發,小日子過的可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更主要的是,現在聽小道消息說,濱山這裡很快就成了濱山區,而不再是濱山鄉,馬上這邊要組建分局,不提什麼分局長的位子,就算是調到這邊幹個小幹警,以目前來看那也比在縣局裡的好處多啊。
大家都是明眼人,別看濱山現在還是個小集鎮,但是誰知道照這些款爺們這麼大把大把的灑錢下去,用不了幾年牯山最繁華的中心就成了濱山了。
只要不眼瞎,誰還看不出來這點兒東西?現在的濱山往街上轉一轉時不時的就能看到一兩個洋鬼子,縣城都沒有的什麼咖啡店,酒吧之類的在這些已經是不稀奇了,就連縣城裡的年青人時不時的也要跑到這裡來趕個時髦。
所以賽馬場的活兒大家是搶着幹,兩位老幹警這邊愣是憑着經驗把這活兒搶到了手中。
“這位練馬師我看沒什麼問題!老陳你覺得呢?”坐在左手的老警察望着練馬師的背影出了門,輕聲的對自己搭擋說了一句。
被稱爲老陳的幹警,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菸,點上了之後啪的吸了一口,然後長吐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嗯,我也覺得,現在看來就是那個騎師的嫌疑最大!”。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什麼狗屁騎師協會那邊還有律師看着呢,抓來長時間的問我們可抗不住”兩個老幹警旁邊的年輕警察問道。
對於警察來說,現在辦案遇到了問題有點兒扯淡,以前局裡辦案子,只要是懷疑對像就帶到局子裡來盤問,大家都認爲這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不說是現在小縣城就是十幾年後也差不多這套路,甚至是連法治節目都沒有意識到公民有權力這一點兒。也不想想你幾個警察往大桌子後面一坐,把人往對面單個的椅子上一拎,這種氣氛要是首先就對被詢問人產生一種居高臨下的恐嚇心理作用。
但是今天這東西有點兒麻煩了,騎師協會這邊因爲自己的一名騎師受詢問,居然僱了一位律師到場,雖說現在國內的律師還不能第一時間介入詢問,但是門外站着一律師,怎麼說都能壯壯膽。
要是一般什麼破協會,這幫子警察也不介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該怎麼問就怎麼問,但是騎師協會不同,裡面蹲着快三十號的洋鬼子。不光是騎師協會練馬師協會同樣如此,反正不論怎麼說只要協會有洋鬼子的,有一個帶一個的全都被帶壞了。
別說是這個時候了,就算了十年之後,長着一張老外的臉,在國內辦起事情來也要好辦的多。中國人丟個自行車,到警局報個案跟本沒人理你,輪到了洋人,那一溜煙的很快就把自行車給你找回來。
這破事說起來操蛋,但是卻是實情!
老實說警察就這麼想幫着老外去找自行車?那也未必願意!因爲大家都怕不找弄出了事情更麻煩!
“這幫洋鬼子正事不幹,就會找麻煩!”老陳警官就對於這幫子洋鬼就不感冒。
在老陳看來,自己和老夥計兩人要不是因爲有騎師協會的律師在,老陳相信最多再用一個小時就能擊潰騎師的心理防線,讓他知道什麼叫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在政府面前想矇混過關那是不行的。
但是律師這邊一來,似乎又讓這騎師看到了矇混過去的希望,又開始一問三不知起來,你說這事情麻煩不麻煩。
要是硬問的話,老陳警官相信這幫子洋鬼子說不準就能像去年一樣,一大撥子人跑到縣委門口去抗議去,一幫子金髮碧眼的老外跑到縣委門口,再一激動把大使給招來,這事情怎麼看怎麼麻煩。
上次要不是縣長書記都硬茬兒,說不準就能鬧成什麼涉外事件。
縣長扛的住,但是頂頭上司丁局可沒這麼大的腦瓜子,兩個警官這邊只能是束手束腳的來辦這個案子。
“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小警官問道。
老陳說道:“找線索或者是證人啊!還能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青的小警察推門走了進來:“陳叔,那個騎師出了咱們這裡,和律師聊了一會兒沒有去騎師酒吧,而是拐進暮色酒吧裡去了!”。
老陳警官一聽立刻說道:“那找人跟去!”。
“小孫已經跟進去了!”
老陳一聽笑道:“你小子機靈,不用別人教居然知道使美人計了!”。
一聽說酒吧老陳這幫子警察就開心了,覺得這騎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獄無門他闖進來。
………………
暮色酒吧是鎮上一家對大衆的酒吧,就是那種吵吵鬧鬧的,在老派的牯山人眼中就不是個正經的地方,裡面的姑娘身上的衣服扒下來一稱沒有四兩重,認爲是不正經的地方。
但是年青人卻喜歡這裡,覺得這裡的感覺跟電視上人家老外玩的一樣上檔次,而且一進門還在你的胳膊上蓋個章兒,特別的洋氣,雖說暮色酒吧消費不低,但是每晚基本上都有不少客人,一直營業到凌晨三點的暮色酒吧是鎮上最火爆的地方之一。
牯山雖說是小縣城,姑娘還是以保守的居多,但是濱山這邊的治安,那叫一個好啊,雖說不到路不拾遺,但是很多苟且之輩根本不敢在這裡放肆,他們不一定怕警察,但是絕到怕那些把警察也不太當回事的人,因爲這邊安全,所以晚上從縣城裡來這邊的人也多,暮色酒吧裡的男客和女客也就是差不多一倍的差距。
雖說差距小,但是畢竟是男的多,而且來酒吧的女人,大多數都是新潮的,所以當穿着便裝的孫警官一進了暮色就有人過來搭訕,十幾米的路上不斷的就有人過來想和孫警官聊聊。
不過還好沒有人敢在這個場子裡鬧事,就算是喝的一麻二麻的貨,也知道濱山這邊不是任何人鬧事的地方,所以被拒絕了之後,也沒人過多的糾纏,於是孫警官這邊很快的就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獨坐在吧檯一角的年輕騎師現在一手夾着煙,一手握着酒杯不停的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