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盧顯城把所有剩下的兔子都放到了筐裡,用爬犁載着挨家挨戶的到出了力的小傢伙家裡送兔子,當然了也不能瞎跑,盧顯城這邊覺得還是要讓小傢伙們自己分的好。
小虎兒這裡聽到動靜一擡頭看到了盧顯城站在了門口,正彎着腰往下拖柳條筐,立刻放下了碗迎了上來幫忙。
“顯城來啦!快來院裡坐”虎子爺爺瞅着盧顯城進了院子,立馬從椅子上的彎腰想站起來迎一下。
“哎,五爺您就坐着吧,您站起來我可當不起”盧顯城和小虎兒一起把柳條筐拖到了前屋裡,直起了腰拍了下手上的灰塵客氣了一下。
屁股剛離板凳的辛五爺樂呵着又坐了下去。
“兔子我那邊留了幾隻,剩下的你看着把大家都叫過來分一下兔子”盧顯城伸手在小虎的腦袋上摸了一下。
辛五爺聽了立馬說道:“這幫孩子在你那邊大魚大肉的吃着,這點兒兔子你還送過來幹什麼,都不值一頓飯錢,拿着給幫工們也嚐嚐鮮嘛”。
在辛五爺的老腦筋裡下意識認爲盧顯城還是屬於資本家階層的,往小了說也算是地主老財啥的。
但因爲盧顯城一直很有禮貌而且和村民的天系都挺好的,辛五爺至多能算老盧一個好資本家,好老財。就算是這樣在辛五爺的意識中,呂耀這些人的生活每天也就是白米飯管飽,每頓白菜豆腐之類的配飯,至於肉一週能有一次吃到滿嘴油就不錯了。
就是這樣辛五爺還是把盧顯城往好了方向想的呢。哪裡知道呂耀這些人每人每頓都是一大葷兩小葷幾個素菜的標準配置。
盧顯城可不知道這一點兒,笑着拎了個板凳坐了下來:“這東西二十幾只我要吃到什麼時候,再說了每天不能光吃這玩意兒,您說是吧”。
辛五爺看了看自家的小桌子上玉米麪餅稀飯就鹹菜,沒好意思張口訓盧顯城:你兔肉都不能天天吃,我這麼大年紀天天吃棒子麪挨着都沒有說這話呢。
“還站着幹什麼啊,還不去叫大家過來,由你負責分”盧顯城望着小虎兒說道。
小虎兒這邊到是挺心動的,不說別的就說這幾隻母兔兒養上兩個月就能換來不少錢,不過這孩子現在沒有自家爺爺的吩咐並不敢出門。
辛五爺這邊一看人家都送上門了,也就對着孫子點了點頭,意思同意他去叫出力的娃兒們來分兔子了。
一看爺爺點頭,小虎兒撒腿就往門口跑。
望着孫子身景消失在了門口,辛五爺對着盧顯城客氣問道:“吃了沒有,沒吃的話在家裡吃一點兒,也沒什麼好吃的,玉米麪餅兒”。
盧顯城直接擺了擺手說道:“吃過了,您老吃!”。
辛五爺端起了碗喝了兩口,似乎想起了什麼,對着旁邊的老伴說了一句:“去,把我屋裡的那兩瓶酒給提出來,等會兒讓顯城帶回去!”。
盧顯城一聽頓時擺着手:“那不成,那我不是成了到您這裡來要東西的了!”。
“給你你就拿着,我們莊戶人家也沒什麼好東西,我們覺得好的擱你眼裡也看不上,兩瓶酒算是我的心意”辛五爺板着臉說道。
盧顯城一看這倔老爺子還真當真了,腦子一轉說道:“五爺,您要是真想給的話,這麼着吧有時間您打條大魚送我,一條你覺得不行那就兩條,來個五斤以上的大鯉魚,因爲我這人愛吃魚。您要是送酒,我一年都喝不上幾回”。
兩人說話的功夫辛大娘已經把兩瓶酒給提了出來,的確在盧顯城的眼中不是什麼好酒,四十多一瓶的鄉河,不過這樣的酒在這裡可是有點兒面子的,估計十有八九這東西是辛五爺的女婿過年孝敬老岳父的東西。
這東西擺在家裡辛五爺要是能捨得喝纔是怪事兒,最後大多就成了禮物送來送去的走了禮。
“大娘,等會兒我走的時候給我摘點兒能放的住的菜啥的,這酒收起來吧,五爺這邊幫我弄魚”
辛五爺聽了衝着老伴又點了點頭,這麼着酒又回屋裡去了。
“聽說你那邊過些日子要找人挖坑栽樹?”辛五爺端起了碗吸溜了兩口又想起了盧顯城這邊找人挖樹坑的事情。
盧顯城點頭坐口袋裡摸出了雪茄對着人家客氣了一下之後自己點了起來。
“花那錢幹什麼,我們幫你去挖,按着村裡蓋房子的規矩管飯就成了”辛五爺說道。
鄉村四鄰五舍之間搭把手是平常的事情,大小事情大家得空都會搭把手,至於蓋房婚喪嫁娶之類的大事更是全村出力。
聽說盧顯城這邊要挖洞種樹,還去鎮子上找人,幾個守家的‘壯勞力們’一聽覺得這事兒自己就能幫上忙嘛,幾個人一合計正準備找盧顯城說呢,盧顯城這會兒自己送上門來了。
盧顯城這邊哪裡敢動用村裡的這幫子人,老的老小的小的哪一個出了點兒問題自己都賠不起。
“五爺,這活兒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差不多要五百多個樹洞要挖,而且很可能還要多上一倍,就村裡這些人手跟本不夠……”盧顯城把自己種樹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聽盧顯城這麼一說,辛五爺不說話了,至於盧顯城買樹的事情辛五爺到是可以理解,並且很難得的在這一方面對着盧顯城表示出了支持。
“這事兒到是挺好的”辛五爺點了點頭:“有錢了就要置辦一些家當,錢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多少是個頭,給兒孫們留塊口糧地,留份安穩的吃食是最穩妥的……”。
聽着老爺子嗚拉拉的說着,盧顯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這茬兒,自己牧場裡面準備種上幾棵樹,怎麼就讓老爺子扯到了兒孫上面啦。
不過盧顯城也沒有表現的不耐煩,反正老人講自己支着耳朵聽着唄,又不花一分錢。
聽五爺嘮叨了快十分鐘,老爺子自己兩碗飯都吃了下去,放下了碗開始給盧顯城講起了‘古經’。
古經是鄉下話,說白了就是故事,很多都是口口相傳的,講述的主要有地方上有名的歷史人物或都是地方起源之類的,甚至是有很多都帶有神話色彩,反正是不是這麼回事兒盧顯城也沒有興趣去考究,當故事聽個樂呵唄。
辛五爺講,盧顯城聽,一個古經還沒有講完呢,就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聲咳嗽聲。
“辛老五你您憨貨,你又在講你肚子裡的那點兒東西?”一個穿着灰衣色半舊中山裝的老人提着個蛇皮袋子走了進來。
“你這老東西不在家裡呆着吃飯時間跑我這裡,難道想混飯?”辛五爺這邊一看來人不由的笑了:“趙九呆子,莫不是婆娘沒給做飯?”。
趙九呆子是趙家老九的外號,不是說親兄弟九個而是連上的堂兄弟一起算,老爺子排行老九,算是村裡的知識份子吧,以前在鎮上還當過幾年的代課老師啥的,因爲行九,老師以前又叫臭老九。當然了現在沒多少人叫了,能叫趙九呆子在現在滿村加起來也就這麼十來人。
現在離着村子有點兒路上坡上的竹林子就是他家的,靠着這片林子,趙九爺在村裡算是富裕的。當然了他富裕也不過是放在村裡來講的,拿到了縣城都排不上他家,大家的差距也就是有人家每天桌上都能見肉菜,有人家兩三天桌上也不見葷腥。
趙九爺這邊拉了凳子坐下來就把蛇皮帶子放到了盧顯城的面前:“剛從山上下來,看到你的馬在旁邊,給你弄了點兒山貨吃吃”。
一聽山貨,盧顯城頓時來了興趣,解開了蛇皮帶的扎口,往裡一看,裡面放着五六根掛着泥的筍,還有用塑料袋子裝着的大大小小的山菇。
筍子盧顯城到是見過,沒什麼稀奇的,袋子裡的山菇卻是吸引了盧顯城的注意。
拿了一個出來看到這蘑菇是深藍色的,原本在盧顯城的腦袋裡帶有顏色的蘑菇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的,現在看到了一個純藍閃兒的蘑菇自然是很好奇的拿在手中左看右看。
“嗯!今年的藍帽子長的不錯啊”辛五爺一看盧顯城的手中的蘑菇張口說道。
“這東西怎麼吃?”盧顯城看這鮮亮的藍色心裡有點兒沒底。
辛五爺說道:“燉雞或者排骨!就放這東西然後加兩湯勺的油,加點兒野枸杞幹要是有筍子的話就更好了”說到了這裡望着趙九爺。
趙九爺不屑的瞄了辛五爺一眼拿着手中的煙鍋兒在鞋底上這麼一磕:“還用你說!”
“這東西學名叫什麼?”盧顯城轉着手中的藍蘑菇問道。
“誰知道”趙九爺和辛五爺兩人都搖了搖頭。
除了這種藍蘑菇之外,口袋裡還有種長的像是電燈泡似的蘑菇,長的奇怪是奇怪了一點兒,不過還沒有逆天,至於袋子中還有一個小袋子,放的蘑菇就更怪了,傘壯菇頭下面還像是披着‘洞網裙’似的。
“還真都是好東西!”辛五爺一看盧顯城手中的東西,笑着說道:“你這趙九一向是小家子氣的,沒有想到今兒到是大方了一下”
“這蘑菇長的漂亮”。
“這是竹蓀!四珍在首”趙九爺一聽盧顯城說蘑菇有點兒不滿意了立刻糾正說道。
“竹蓀?”盧顯城只聽說過竹筍,哪聽過什麼竹蓀?什麼四珍也沒有太多的印像。
趙九爺一看重新裝了上菸袋打上了火顯擺的說道:“四珍是竹蓀、猴頭、香菇、銀耳。其中竹蓀是第一等的。採猴頭要進那邊的老林子,等着有時間我進那邊的老林子時候帶着你一起去見識一下”。
“那邊不是傳封山了麼?還能進去?”盧顯城問道。
“你又不進山砍樹,誰攔着你幹什麼”趙九爺樂着說道:“採點兒山菜蘑菇什麼的還能把山採窮了?”。
盧顯城一聽也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