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琇擡頭看着張懷瑾,心中無數疑竇,結結巴巴道:“陛下爲何要赦我與十六叔?不是說陛下一直都要殺了我們嗎?”
張懷瑾氣道:“殿下都是從哪裡聽來的傳聞,當初陛下被奸人矇蔽,卻也從來沒有想過手足相殘。琅琊王自請去吳地任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軍事,陛下也已放行。陛下對手足何等親厚,如今親自來接殿下出永巷,便是想補償這些日子殿下所受的委屈。何止是殿下,如今便是成都王也正在回京的路上了。”
阿琇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六叔也可以回京了?”
張懷瑾沒好氣道:“曹統已經領旨去赦免成都王了,現在已在路上,到時候殿下親眼見到成都王便知老奴說的是真是假。”
阿琇既然被放了出來,第一件事便要去吳王府看望豆蔻。誰知豆蔻卻閉門不見,阿琇在門外悵然良久,心知當日永巷之事與她脫不了干係,她心中一時茫然。
吳王府的門房有些歉意道:“公主殿下,非是我們王妃有意不見,實則是如今小世子剛剛出世,王妃着實抽不開身。”
阿琇輕輕點了點頭,漠然道:“既然如此,你去通報一聲我來過便是了。”
那門房答應一聲,瞧着阿琇慢慢地離去。
四月戊申日,劉淵頭扎白巾,一馬當先領着大軍渡過黃河,直向洛陽而去。軍心激憤,旗上皆掛白旗,氣勢高漲之至,一路上勢如破竹,幾日內便連取三城,洛陽已遙遙在望。白日裡劉淵與衆將論起出徵之事,衆將都言當強攻洛陽,尤其是長子劉和帶着一些少壯的將領,急於爭功,搶着要出城爲先鋒。劉淵雖然言語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是有幾分不悅的。
夜裡大軍駐紮安好,劉淵親自巡營,巡到四子劉聰帳外時,卻見帳中還有燭光,靳準在旁笑道:“四皇子真愛讀書,這麼晚了都還沒睡。”
劉淵微微一怔,道:“是嗎?”說着便掀帳而入。
只見劉聰正襟危坐,卻是正在塌邊讀書,他看到父親進來,忙跪道:“父王。”
劉淵見他果然在讀書,便拾起那書冊,卻見是《淮陰三篇》,他微微詫異道:“韓信之書,你竟能讀?”
劉聰跪在地上,垂目道:“父王曾教誨,若不讀兵書,何以用兵。兒子並不敢忘。”
劉淵隨口考校道:“韓信用兵制勝,所在爲何?”
劉聰略一思索,說道:“淮陰侯出兵至奇,勝在用計也。”
劉淵心下略驚,忽然想起白日裡與衆將的議論,便來回踱步道:“你且說說,韓信如何至奇,如何用計?”
劉聰審慎地說道:“以正守國,以奇用兵,先計而後戰,以勝勇而擊敵,這是出其不意的法門。至於用計,兼形勢,包陰陽,纔是用計的技巧。”他說完了這番話,可父親卻久久沒有言語。他心中遲疑不定,悄悄擡起頭來覷了父親一眼,卻見劉淵側着頭看着帳外,似在思索什麼。他又瞧了站在劉淵身後的靳準一眼,此時的靳準面色露出了三分笑意,對他不露神色地微微頷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