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裡一整天都沒有聲音,人人都知道皇后盛怒之下處置了身邊最信任的宮女。而永巷那邊傳來的哭喊聲一日未歇,宮裡的每個角落幾乎都聽到那撕心裂肺的絕望聲音,到後來那宮女顯然是熬不住刑,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終是微不可聞。宮女回來稟報時,獻容只輕輕點了點頭,竟像沒事的人一樣。
夜裡依舊風涼,獻容睡在臨窗的榻上,順口說道:“紅荇,替我拿暖手金爐來。”
正在榻前放縠紋帳的小宮女竟嚇得跪在地上,結結巴巴道:“娘……娘娘,奴婢這……這就去拿。”
獻容望着這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宮女面生,恍然纔想起紅荇已經再不會來服侍自己了。她眉間多了幾分倦意,瞧着那小宮女淡淡道:“你叫什麼?”
那小宮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瘦弱又嬌小,她叩頭如搗蒜一樣:“奴……奴……奴婢叫……叫春杏吧。”
獻容輕輕頜首:“我瞧你生得俊秀,就叫紅杏吧。”
那小宮女睜大了眼不知道如何回答,旁邊的幾個大宮女都向她使眼色,她這才緊張地謝恩道:“奴婢謝皇后娘娘賜名。”她等了半晌也不見皇后吩咐,再偷偷擡眼看時,卻見皇后已經閉上眼,看上去已是睡着了。
這一年的初夏,雨水特別的充沛。糾纏的陰雨一如宮中的人心一樣晦暗,而那一晚侍女絕望的哭聲仿若在每個人心裡都埋下了深重的陰影,從此再也無人敢輕視昭陽殿的皇后,沒有人敢擅議有關昭陽殿的半句是非。
阿琇再聽到關於中宮的消息時,已是許多天後的一個深夜。豆蔻匆匆把她搖醒,急道:“公主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瘋了。”
瘋了?阿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天來雖然沒有見過獻容,但傳來的消息都她理事如常,殺伐決斷,斷不至於到瘋癲的地步。她一壁披衣起身,一壁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皇后娘娘怎會好端端的就瘋了。”
“據說是因爲永巷那邊起了大火……”豆蔻輕聲道,她覷了一眼阿琇瞬時變白的臉色,方纔接着說道:“皇后娘娘趕過去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受了驚嚇就瘋了,便在那裡胡言亂語,許多人都勸不住。成都王讓人傳話叫公主趕緊去看看吧。”
阿琇聽到最後幾個字驟然呆住,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你再說一遍,是哪裡!”
豆蔻有些受驚,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永巷。”
永巷,阿琇瞬時心中冰冷,永巷是連接着內府地牢的唯一出口,幾日前獻容在那那邊剛剛杖死了一個宮女,今夜那邊就走了水。永巷那邊若是走了水,任憑一隻蒼蠅也難飛出去。如今淮南王在獄中,明着把一個藩王處死,朝堂之上也不好議論,最好的處理方法莫過於讓他無聲無息地死在牢裡,以趙王的手段,這樣的事他一定做得出。
彷彿一盆冰水從她頭頂澆下,她瞬時從頭頂冷到腳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