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兩人來到黃金城。
平安咬了咬牙，下了狠心，取出半袋子銅板，找了家上好的酒店，帶着啞巴哥吃飽喝足後，又找了家上好的客棧住下。
一夜無話。
第二日，吃過早飯後，平安帶着啞巴哥來到黃金城，最大的一家書店。
今早吃飯時，平安越發感覺啞巴哥身上發生了變化，他那雙迷茫的眼睛，開始變得明亮，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豐富了起來。
“啞巴哥，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平安惴惴不安小聲問道。
啞巴哥對他笑了笑，說道：“想起了一些，但還沒想全。你不要爲我擔心，還像以前那樣對待我就行。”
平安更加不安了。
自從爺爺去世後，他和啞巴哥相依爲命，他非常害怕一旦啞巴哥想起以前的事情，會離他而去。
他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心思敏感，是一個很脆弱的孩子。
小時候，父母拋棄他，給他心底留下了陰影。
所以，他對爺爺和啞巴哥之間的感情，無比珍惜。
他既想讓啞巴哥恢復記憶，又害怕啞巴哥恢復記憶後離他而去，很矛盾的心理。
啞巴哥擡手拍了拍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你是我兄弟，哪怕我記憶全部恢復，也不會棄你於不顧。我姓林，你以後可以繼續喊我啞巴哥，也可以喊我林大哥。”
平安頓時安心了不少。
有了啞巴哥這句保證，比什麼都能讓他安心。
“好的，林大哥。你已經會說話了，我就不能再喊你啞巴哥了，以後我就喊你林大哥。”
平安鄭重其事說道。
啞巴哥自然就是林毅。
五百年前，星海保衛戰，最後時刻爲了救千雪，他擋在千雪身前，擋住了黑日極致之光一擊。
那一擊實在太恐怖太強大了。
哪怕林毅防禦力逆天，又佔據主場優勢，但還是被打爆了。
他又重溫了一遍，萬年之前，被秦陽轟殺得粉身碎骨的感覺。
他原本以爲自己會死的。
但卻沒想到，自己沒死。
也不知是第一世的時間之神，早就算到會有今日，還是他命大僥倖沒死。
他原本碎裂的軀體再次重組。
他那灰飛煙滅的元神再次成型。
他的身體和元神再一次合二爲一。
他莫名其妙在一場雷雨交加的夜晚，從天而降，落進了一堆亂石堆裡。
恰好被路過的平安發現，隨後把他揹回了家。
那個時候。
他的神智是迷茫的，識海中一片混沌，渾渾噩噩。
幸好平安的耐心照料，才令他如碎片般重組的身軀，得以復原。
但他的神識依然一片混沌。
直到前不久，在那個偏遠的小村落上空，看到天空中那片，如海市蜃樓一般的神戰影像，他潛意識中的記憶，才被慢慢被喚醒。
他記起了自己的身世，記起了聖武大陸上的很多人和事，記起了星空古路，記起了星海保衛戰。
同時，他也記起了當年在黃泉世界，滅掉崑崙遺族的那個分支後，自崑崙遺族藏書閣看到過得一本古籍。
那本古籍名爲《道經》。
作者不詳，著作年月不詳。
那本古籍不是修煉功法，所以起初林毅也沒在意。
但是。
大難不死之後，他忽然就記到了那本古籍。
那本古籍中，始終有八個字在他識海中盤旋。
“玄而又玄，衆妙之門。”
起初，他對前面四個字很費解，不過，跟着平安去了雞尾巴鎮，看遍了整個書店裡所有藏書後，他忽然明白了‘玄而又玄’這四個字的意思。
小鎮上書店裡的書，給了他一個模糊的答案。
原來這個世界名爲玄界。
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一絲元氣。
玄氣卻是無處不在。
何爲玄氣？
書店裡有一本書上記載：玄氣爲天神的食物，除了天神之外，任何人不得染指一點兒玄氣。
但，至於玄氣究竟爲何物？
哪怕林毅翻遍鎮上所有書籍，都沒有發現有記載。
林毅還發現。
整個小鎮上，沒有一個修煉者。
那些身穿黑袍的神僕，也只不過是比尋常人強壯點兒而已。
他發現。這是一個封鎖文明，愚昧奴役衆生的世界。
來到黃金城後，他越發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神使不時在天空中出現，每一次神使出現，都會有大面積的生靈死亡。
這些生靈死狀都很慘，全都被剝奪血脈和全身精氣。
而這些血脈和精氣，全都飛向天空，化作一種玄而又玄的氣體。
林毅十分篤定，那些所謂的神使，就是修煉者。
不過。
他們的修煉，和聖武大陸，和天狼星域，和星海中的所有修煉者的修煉，截然不同。
他們修煉需要玄氣。
而這所謂的玄氣，便是把活蹦亂跳的生靈，壓榨成乾屍，令他們的血脈和精魂化成一種特殊的氣體。
這種氣體便是玄氣。
這種氣體便如聖武大陸和星海中的元氣，是這個世界修煉者修煉的根基。
這也是玄界的由來。
林毅還發現，那些所有被神使壓榨成乾屍的生靈，無一不精血旺盛，血氣方剛。
像平安所的那個老弱病殘的村莊，神使們根本不屑去採補。
不過。
即便是那些老弱病殘，等他們死後，依然會化作乾屍。
他們身上所剩不多的精血和精魂，依然會被自動榨乾，化作絲絲縷縷的玄氣，飄向天空。
這些玄氣很稀少，可以忽略不計。
但聚少成多，氤氳在天空中，就會形成很大規模。
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
修煉者們的修煉，建立在無數生靈的死亡爲基礎之上。
那些所謂的神使，放在聖武大陸，放在星海，也不過是武師、武侯一樣的存在。
這等修爲，在星海多如塵沙。
可是在這個玄界，他們卻高高在上，爲所欲爲。
林毅簡直不敢想象，那些修爲更高深的修煉者，他們該何等殘忍與高傲。
《道經》記載‘玄而又玄’，所謂的玄，必然是這個玄界無疑。
至於‘衆妙之門’又作何解？
帶着這種疑問，林毅和平安走進了黃金城，走進了這家最大的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