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劍萍看到那青衫少年身旁,還有一個白衣書童,書童正在研磨。身着青衫的少年畫師,正在宣紙上作畫。
桌上擺着十多種墨汁,奼紫嫣紅,十色俱全。
上官劍萍身爲明珠宗宗主之女,不可謂不見多識廣,但是,白衣書童面前的十色墨汁,卻是她生平僅見。
“畫好了,下一位。”
少年畫師把畫卷從桌面上拿起,扶着那位顫顫巍巍的老嫗站起身,把畫卷捲起來,遞到老嫗手中。
老嫗對那少年畫師是千恩萬謝,說什麼都要付畫師銀兩,卻被畫師拒絕了。
“老人家若真要支付我畫畫的報酬,那送我一根你的頭髮好了。”
少年畫師笑道。
老嫗一聽,頓時作罷,親手從自己頭上拔下一縷白髮,鄭重的遞到畫師手中,少年畫師欣然接受了。
老嫗帶着畫卷,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緊接着,一個滿臉橫肉的獨眼男子,做到了畫桌前,問聲甕氣道:“給老子也畫一張,畫得威武點兒。”
那少年畫師頭也不擡,微笑道:“下一位。”
“喂?小子,你什麼意思?老子排了大半天隊,終於輪到老子了,你特麼要把老子趕走?”
獨眼漢子騰的一下,火就起來了,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去抓少年畫師的衣領子。
“住手!”
少年畫師冷喝一聲,終於擡頭看了一眼那獨眼男子,冷笑道:“你有何資格讓我給你作畫?就憑你殺人放火,殺人越貨,這麼多罪行,足以判你入大牢。”
獨眼漢子狠狠嚥了口吐沫,眼神變得有些慌張。
“喂?小子,你不要血口噴人啊,老子可是良民一個,從來沒有幹過非法的勾當,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小心老子把你這畫攤給你砸爛!”
獨眼漢子語氣變得有些軟,但依然目露兇光,蠻橫的警告道。
少年畫師低下頭,修理手中的畫筆,淡笑道:“我不是明珠十八城中的官差,更不是明珠宗衆人,你殺人放火的勾當我懶得理會,不過,你若真要我給你畫像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若是畫完之後,你頭上扣了頂個綠帽子,可要有個心理準備。”
獨眼漢子猛然愣住了,剎那間,他勃然大怒。
“小子,你什麼意思?你居然敢說老子頭上頂着頂綠帽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獨眼漢子手握刀鞘,便欲拔刀行兇。
四周圍觀衆人,以及所有排隊的人,嚇得全都躲得遠遠的。
上官劍萍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杏兒反而有些替那少年畫師擔心起來,因爲那個獨眼漢子她曾見過幾次,是這一帶有命的無賴,跟條瘋狗似的,沒有人願意招惹他。
便在這時,那少年畫師哈哈一笑,擡手指着那獨眼漢子,笑道:“你現在立刻回家捉姦,說不定還能捉個人贓俱獲,若是去晚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獨眼漢子握着刀柄的手,忽然僵在空中,狠狠吞了口吐沫,眼神變得閃爍,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開。
最終,他恨恨的一咬牙,擡手指了指少年畫師,咬牙切齒道:“我便姑且信你這一次,若是敢誆我,我一定會回來砸爛你的畫攤!”
說罷,獨眼漢子一轉身,快速離去。
人羣頓時散開,紛紛給他讓出一條道路。
只眨眼功夫,獨眼漢子便沒了蹤跡。
這時候,有人小聲笑道:“神仙畫師果然是神仙畫師,連獨眼狗老婆跟人偷晴的事都能算到,簡直神了。”
“真的假的?莫非這有此事?”
“嘿嘿,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我就親眼看到過,獨眼狗的老婆和一個男子卿卿我我。這種事是旁觀者清,入居者迷,街坊鄰里誰不知道?也就只有獨眼狗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如此說來,小畫師簡直就是真神仙了。”
“嘿嘿,比神仙算的都準。”
“那咱們也排隊,等神仙畫師給咱們也畫一幅畫像。”
“走,一起排隊。”
只片刻功夫,畫攤前再一次排起了長隊。
“小神仙,請你給我兒子畫一張像吧,我兒子自小多病,郎中說活不過十八歲,您給看看,有沒有救治的方子?”
一個滿臉滄桑的中年男子,扶着一個病怏怏的十一二歲少年,來到了畫攤之前。
少年畫師擡手在那少年頭上抹了一下,隨後笑道:“小小年紀,不過是受了些風寒,回去紅糖、姜、棗熬水,連喝三日便沒事了,別說十八歲,你兒子活到八十歲都沒問題。”
中年漢子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對少年畫師是千恩惋惜。
隨後伸手一拉兒子,就要讓兒子給少年畫師下跪。
少年畫師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瘦弱的肩膀,笑道:“不必多禮,快回家吧,你兒子沒事了,這畫像也不用畫了。”
中年漢子拉着兒子,對少年畫師又是千恩萬謝,隨後,擠出人羣,快速離去。
上官劍萍在一旁,冷眼旁觀着這一幕,便在那少年畫師伸手在瘦弱少年頭頂上,摸了一下的時候,她分明感受到一股無比精純的元氣。
但是,她卻沒有看到元氣由何而來。
“這就有些奇怪了,莫非這少年畫師比我的修爲還高?”
上官劍萍已經可以斷定,這少年畫師必然是一位修煉者,但是他究竟爲何在這井市之中與這些凡人打交道,他意欲何爲?
“下一位。”
少年畫師不緊不慢的聲音,再次傳來。
排隊的人羣,有條不紊紛紛上前邁出幾步,便在這時,人羣后方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畫師,給我們家小姐畫一張像。”
杏兒在頭前開路,分開人羣,來到畫攤之前。
上官劍萍一聲不響,跟在她身後。
人羣變得有些騷動。
然而,忽然間,有人認出了上官劍萍的身份。
“大小姐!居然是大小姐!”
“真的是大小姐!!!”
嘩啦一聲,人羣紛紛跪倒在地,對着上官劍萍單膝跪地,高聲喊道:“拜見大小姐——”
上官劍萍面無表情,淡淡說道:“都起來吧。”
“謝大小姐。”
衆人站起身後,紛紛快速離去。
畫攤前變得空空如也,只有上官劍萍這一主一僕。
一襲青衫的少年畫師,正是林毅。
林毅望着面前這位高傲冷漠的明珠宗大小姐,心中暗道:“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終於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