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很陡,石階很長,但在老驢腳下,卻如履平地。
噠噠噠……
驢蹄落在石階上,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聽上去猶如晨鐘暮鼓。
然而,伴隨着驢蹄聲越來越近,泥鰍和鴨蛋全都變得老實了許多。
便是向來跳脫的小黃龍李佳樂,也變得超乎尋常的安靜。
李佳樂對林毅說道:“三哥,走吧,下山我帶你去見我師父。”
林毅點了點頭,和雪兒一起跟着李佳樂泥鰍他們下山,向山腰行去。
雪兒也很好奇,李佳樂的師傅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竟令得泥鰍、鴨蛋他們怕成那樣?
衆人來到山腰。
老驢馱着老頭剛好也來到山腰。
老驢瞪着一雙比銅鈴還大的驢眼,很是好奇的打量着林毅和雪兒,顯然這對陌生男女引起了它的注意。
驢背上的老頭,依然在打瞌睡,屁股坐在驢背上,身體搖搖晃晃,好似一隻不倒翁,看上去很是滑稽。
看着老頭睡態可掬的樣子,雪兒有些忍俊不禁。
但鴨蛋和泥鰍卻笑不出來,兩個小藥童趕快跑過去,泥鰍牽住老驢嘴巴上的繮繩,鴨蛋靜候在老驢身旁,靜候老者的醒來。
李佳樂無奈的苦笑一聲,對林毅傳音道:“三哥,你不要往心裡去,我師傅就這副臭脾氣,越是當着外人的面兒,他越是端着架子,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不過,等你和他混熟了,你會發覺,他不過是一個脾氣又傲又倔的小老頭。他對你發脾氣,說明他看得起你。”
“他若對你好,有什麼好處要給你,你必須立刻接受,否則他會以爲你是在駁他面子,說不定會立刻把你趕出山。當然,他很少給別人好處……”
林毅含笑點頭。
心中在想,此來松鶴峰,我本來就有求你師傅,他便是打我幾下,罵我幾句,只要能把大哥從寶葫蘆放出來,我都絕不反抗,絕不還嘴。
李佳樂話沒說完,驢背上的老頭慢慢睜開了雙眼。
“誰在說我壞話?”
老頭睜開眼睛,張口打了個噴嚏。
鴨蛋很倒黴,一口唾沫星子全噴他頭上了。
但鴨蛋卻好似沒有感覺到,站在老驢身旁,一動不動。
李佳樂打個了哈哈,走上前去,熱情洋溢道:“師父,你老人家可算回來了,我回來後,看到你不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還好,今天總算把你盼回來了。”
老頭在驢背上,低頭瞅了李佳樂一眼,眉頭微皺道:“你這死孩子,你還知道回來呀?”
當着林毅和雪兒面兒,被師傅大罵“死孩子”,即便李佳樂臉皮厚,也有些掛不住了。
“嘿嘿,師父,瞧你說的。我怎能不回來?這裡可是我的根,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忘記這裡,更不會忘記師父您的。”
李佳樂妙語連珠,嘴巴好似抹了蜜,可是老者根本不領情。
“哼!快滾到後山關禁閉,關到我什麼時候滿意了,什麼時候出來。”
老者話一說完,又閉上了雙眼,根本無視林毅和雪兒的存在。
李佳樂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可是……師父,我有客人還沒向你介紹呢。等介紹完,我再去後山關禁閉好不好?”
“不好,現在就去。”
老者眼皮都不擡,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傲慢無比。
李佳樂狠狠跺了跺腳,目光歉意的向林毅遞去。
林毅對他笑了笑,傳音道:“你師父剛回來,不要惹他不開心,快去吧,不要爲我擔心。”
“好吧,三哥,那我去了。”
李佳樂狠狠盯了一眼自己的師父,轉身飛奔向後山而去。
李佳樂離開後,四周陷入了安靜。
泥鰍一對黑眼珠,嘰裡咕嚕亂轉,飛快的爲林毅想辦法,可憑他的智商,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什麼良策。
鴨蛋也是急得眼珠子亂轉,他想開口提醒師父,林毅是他的貴客,可卻又不敢張嘴講話,生怕惹惱師傅,也被關禁閉。
林毅向前走了兩步,來到老驢面前,對着驢背上的老者躬身施禮,道:“晚輩林毅,見過前輩。”
老者依然閉着眼睛,好似真的睡着了,根本沒搭理林毅。
林毅當然知道老者並沒有睡着,卻不知自己爲何觸怒了對方,不過,看在是李佳樂師傅的份兒上,林毅並不打算和他一般見識。
這時候,鴨蛋實在憋不住了。
“師父,這位就是你以前經常提起的貴客,大師兄的結拜兄弟,殺神林毅,雪毅門門主……”
老者終於睜開了眼睛,狠狠瞪了鴨蛋一眼。
鴨蛋趕緊閉上了嘴巴。
被自己的徒弟揭穿自己以往那點兒小心思,老者老臉微紅。
當然,老者本來就鶴髮童顏,臉色紅潤,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臉色有何異樣。
老者目光一轉,終於正眼瞅了林毅一眼。
他冷哼一聲,道:“人家可是尊大佛,我這小廟可容不下。泥鰍,送客。”
說罷,他擡手一拍驢背,老驢心領神會,拖着他從林毅身旁繞過,向竹林茅屋反向走去。
看着老者騎驢從自己身旁經過,林毅眉頭微皺,心想:“這老頭脾氣如此古怪,我到底哪裡得罪他了?”
“前輩,且慢!”
林毅邁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繮繩。
“晚輩有一事不明。”林毅望着老者道:“晚輩自問對前輩恭敬有加,沒有任何冒犯,爲何前輩如此對待晚輩?”
“哼!爲何如此對待你?”
老者怒視着林毅,寒聲道:“要不是你給孽徒的那張單方,老夫豈會狼狽的被人追殺了一個多月?若不是因爲你,孽徒豈會失蹤三年之久?若不是因爲你,我這松鶴峰豈會被推上風口浪尖?”
面對老者咄咄逼人的目光,林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可不是麼,人家說得全都在理。
林毅竟無言反駁。
唯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鴨蛋和泥鰍全都驚呆了。
兩個小藥童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師父居然敢吼大名鼎鼎的殺神。
林毅留給兩個小藥童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親切,溫和,沒有一點架子,就像一個溫暖陽光的大哥哥。
可這位大哥哥,畢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殺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