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磐石死了。
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他以一種最爲悲壯的方式,爲自己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句號。
伴隨着上官磐石的隕落,恐怖的黑洞消失不見,淡青色的禁錮領域變得無影無蹤。
整個半球狀的赤離大陣之中,重新歸於平靜。
只是,整個富貴山莊,早已被夷爲平地,無論是山峰,還是飛瀑,無論是殿宇還是樓閣,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邊細沙。
林毅手中巨劍,陡然插入地面,他手扶劍柄,身體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當第二次施展絕殺一劍之時,林毅已經是強弓之末。
不過,還好,林毅的劍終於在最後時刻,刺入上官磐石身體,上官磐石死去後,一刻鐘時間剛好到,林毅感覺自己全身元氣,全身力氣好似被抽光了一般,根本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卻依然以無比頑強的精神,手扶劍柄,站直了身子,對着上官磐石消失的地方,微微頷首,輕聲說了句:“走好。”
這是對一位偉大對手的敬意。
上官磐石雖然開始時,偷襲了林毅一掌,令人所不齒,但他臨死之時,所表現出來的豁達,卻令林毅肅然起敬。
林毅自出道至今,斬殺仇敵無數,但幾乎所有敵人,在臨死之際,要麼崩潰,要麼絕望,要麼變得瘋狂。
而唯有上官磐石,在臨死之時,最看得開,最豁達,最樂觀。
此時此刻。
整個離火神宗,陷入死一樣的安靜。
無論是外宗外城中的修士,還是內宗內城中的精英弟子們,所有人都目睹了,上官磐石隕落的一幕。
很多人臉上的表情一片木然,很多人雙眼中滿是驚愕,很多人嘴巴張得老大老大,很多人當場石化。
任何人都沒想到,上官磐石就這麼死了。
那位手遮半邊天,與上官鯨綏爭鬥數千年不落下風,被無數修士頂禮膜拜,被無數人所敬仰的,離火神宗的一位泰山北斗,就這麼黯然隕落。
整個離火神宗一片死寂,只有風聲在嗚咽,好似爲這位梟雄的落幕而哭泣。
人羣之中,雪兒終於長長舒了口氣,一顆懸着的小心肝,終於放回肚子裡。
豐易雪緊攥着的雙手,終於默默鬆口,不由自主長出一口氣。
馮若夢同樣長長舒了口氣,雙手捂着胸口,輕聲自語道:“簡直快把我嚇死了。”
雲青山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不過他是老江湖,知道此刻他們四人絕對不能泄露身份,若是讓上官鯨綏發現他們,他們都將成爲林毅的累贅。
“大家千萬不要鬆懈,小心被離火神宗發現我們的真實身份。”
雲青山立刻對身旁三人傳音道。
這時三人才如夢初醒,立刻恢復常態,不再表現出絲毫異常的舉動。
這時候,懸浮在空中的上官鯨綏,望着林毅,冷笑道:“你叫林毅對吧?你很好!”
林毅擡頭看了他一眼,一聲不響,席地而坐,開始運功調息。
如此一幕,落在四周那些修士們眼中,幾乎激起了所有修士的怒火。
“這小子居然敢對宗主無禮,該千刀萬剮!”
“我們一起衝過去,破掉赤離大陣,爲上官磐石老宗主報仇。”
“對,殺了那外域小子,爲老宗主報仇雪恨!”
一剎那間,無數修士開始變得瘋狂,蠢蠢欲動,竟然真的打算對林毅羣起而攻之。
然而,便在這時,上官鯨綏卻重重的冷哼一聲,道:“不知所謂!你們要幹什麼?就憑你們?也能殺得了他?都給我滾!”
一聲暴喝,猶如炸雷,震得無數修士仰面栽倒。
有了上官鯨綏的訓斥,所有修士全都如臨大赦,紛紛向城外逃去。
“雲前輩,我們怎麼辦?”
豐易雪忽然急聲問道。
三人的目光,全都向雲青山投來。
雲青山眉頭微皺,務必謹慎的對三人傳音道:“我們立刻離開此地,放心吧,在赤離大陣沒有關閉之前,任何人都休想傷到林兄弟。”
雖然覺得雲青山說得很有道理,但馮若夢和豐易雪依然將目光向雪兒遞去。
雪兒轉頭,深深望了林毅最後一眼,心中暗道:“師兄,我先去城外等你,如今雲月被俘,雪兒絕對不能給你添亂,你可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從林毅握劍時的站姿,雪兒便知道師兄體力已經透支了,連劍都快握不住,連站都站不直了。
可想而知,師兄他進入富貴山莊之後,所經歷的一連串大戰,表面上看似有驚無險,但對師兄而言,卻好比是刀山火海走了一圈,九死一生。
師兄需要時間調息,需要儘快將身體調整到巔峰狀態,雪兒絕對不想看到師兄分心。
她毅然轉過頭,對豐易雪三人道:“我們走!”
四人混在浩浩蕩蕩的修士隊伍中,一路急行,很快便離開外城,又往前飛行出一段很遠的距離,最終停留在一座山峰的峰頂。
從這裡,可以眺望整個離火神宗的外城,可以看到那座赤紅色半球狀的赤離大陣。
但此時的赤離大陣,在他們眼中,卻真的小如半個圓球,根本看不到大陣中的林毅。
“不知道猥瑣龍和烏鴉子,有沒有找到雲月姑娘的下落。”
雪兒喃喃自語道。
雲青山一聽,心中頓時感激不已。
他說道:“多謝雪兒姑娘對我家月兒的關心,放心吧,我相信月兒一定不會有事。”
……
“走,少主命我們帶着這個女人去外城。”
一個侍衛急速來至內宗腹地,對看守雲月的侍衛長說道。
“好的,我們立刻動身。”
侍衛長一聲令下,十幾個侍衛壓着那身着月白長裙的少女,沖天而起,向着外城富貴山莊方向飛去。
此時的富貴山莊,早已不復存。
原鄉挺拔蒼翠的山峰不見了,雄奇瑰麗的建築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漠。
此時,林毅正盤膝坐在這片沙漠中心。
紫陽劍斜插在他身旁,他身上的衣服,歷經大戰之後,已經變成了一縷縷布條,還算勉強可以遮體。
他就這樣,盤坐在那裡,隔着一層赤紅的光幕,與整個離火神宗對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