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羌人見莫問步行而來,調轉馬頭策馬而至,到得近前翻身下馬,“骨康桑。”
莫問雖然聽不懂羌語,卻根據對方單手撫胸的姿勢猜到這個羌人在向他問好,便稽首回禮,“福生無量天尊。”
“你好,漢人。”那羌人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身穿花色長袍,可以說漢語,卻遠不如先前那羌人的婆娘說的流利。
莫問笑而點頭,這些羌人民風淳樸,對待他人很是和善。
那羌人用鞭子指着自己的羊羣,“這個,十兩金子。”,指完羊羣又指牛羣,“這個二兩金子。”
莫問聞言微微皺眉,對方無疑是向他貨賣自己的牛羊,但價格卻開的不倫不類。
那羌人見莫問面露疑惑,咧嘴笑了笑,轉而跑到羊羣邊緣,甩手抽響了馬鞭,鞭聲響起,有十幾頭白羊受驚離開了羊羣。羌人笑着回頭,舉着手中的鞭子,“一下十兩。金子。”
莫問見狀恍然大悟,原來羌人買賣牛羊並不是論只折價,而是帶有很大的賭性,一鞭能驚出多少牛羊就得多少牛羊。
既然要打聽消息,莫問就抹不開顏面不與對方好處,斟酌過後自包袱中取出黃金一塊舉在手裡,那羌人見到黃金轉身跑來接過莫問手裡的黃金略作掂量,隨即指了指羊羣,將馬鞭遞給莫問,與此同時左手豎起了兩根手指。
莫問擺手沒接對方手中的鞭子,出言說道,“送與你,我只想問路。”
那羌人聞言面露驚詫,看了看手中的黃金,將黃金遞還給他,“問路,不用金子。”
莫問猶豫片刻沒接那塊黃金,而是接過了鞭子隨手抽響,這些羌人心思單純,心性淳樸,不會無緣無故受人錢財。
雖然莫問只是隨手一甩,手中的馬鞭卻發出了刺耳的響聲,羊羣受驚,大部分跑向了西側,只剩下幾隻老弱因爲行動不便沒有跟去。
那羌人見狀瞠目結舌,莫問笑着將馬鞭扔給了他,衝其擺了擺手,“我不要,我要問路。”
羌人擡手接過馬鞭,面露無奈神情,自懷中取出黃金,抽出腰刀就要分割,莫問見狀知道對方要退還一半的黃金並留下羊羣與他,急忙走到羌人面前擺手說道,“送給你。”
那羌人也不答話,用腰刀磨鋸黃金,莫問對這執拗的羌人很是無奈,便拿過那塊黃金掐爲兩段,留下一段,將另一段送給了羌人。
“巴烏。”那羌人見莫問徒手掐斷了黃金,對其佩服的豎起了拇指。
莫問無心與他浪費口舌,出言涉及正題,“塔吉克湖裡有妖怪,你知不知道?”
羌人聞言點了點頭,轉而驚慌擺手,“不要去。”
“你可知道湖裡是什麼妖怪?”莫問席地而坐,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草地。
羌人見狀坐到了莫問旁邊,取出隨身酒囊遞了過去,“不知道。”
莫問擺手未接,聽這羌人言語,他雖然知道湖裡有怪物,卻不知道湖裡的怪物是蛇醫石龍子。既然他不明其詳,也就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那羌人見莫問面上並沒有恐懼,急切說話試圖阻止莫問前往那處湖泊,奈何他漢語很是不好,情急之下說的又快,聽了半天莫問也只是聽懂個大概,這裡的羌人都知道塔吉克湖裡有怪物,但他們並沒有見過怪物的樣子,只是因爲之前曾經去那裡放牧,牲畜在湖邊飲水時被水中怪物拖入湖中溺斃吞食,類似的情況發生的多了,羌人也就不再敢涉及那片區域。
自這羌人嘴裡莫問並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便起身向他告辭。
羌人起身跑進羊羣,自羊羣中拉出了幾隻老羊和羊羔,將皮鞭遞給莫問,示意他將剩下的羊趕走。
莫問是出來降服石龍子的,自然不會弄一羣羊趕着,便衝其擺了擺手,轉身欲行。
那羌人面色漲得通紅,拉住莫問,再遞馬鞭。
莫問無奈之下只好閃身避開,凌空掠走。
距離湖泊百里之處,莫問隱藏了自身氣息,悄然前往那位湖泊,根據氣息來看,那條石龍子還蟄伏在湖泊之中,並沒有離去。
他上次來到此處是寒冬時節,湖邊的牧草都已經枯萎,此時湖邊長出了很高的雜草,有一人多高,自外部根本看不到湖中的情形。
草原上沒有很陡峭的地勢變化,臨近湖邊,莫問彎身前行,自湖水西側一處土丘後趴伏了下來,草原上牧民分散,打探情況很是困難,只能自己等待觀察,見機行事。
這處湖泊並不大,呈圓形,方圓只有數十丈,那條石龍子的氣息位於南側邊緣,可能在等待獵物,也可能是出水曬太陽。
尋常的石龍子不過半尺長短,根據氣息來看,這隻石龍子的體形應該過丈,算不得很大,但對於石龍子這一種屬而言卻能算是龐然大物了。
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此乃兵法謀略,亦是道家動靜陰陽之說的具體體現,觀察敵情時要有足夠的耐心,攻擊對手時應該迅疾快速。此時是觀察時期,故此莫問一動不動的於土丘下方等待觀察。
中午時分,氣溫回升,石龍子徹底出水,自南側草叢爬走,由於湖邊雜草很高,故此自遠處只能看到雜草的晃動而看不到石龍子的具體樣貌。
石龍子自湖邊巡視一番,再度回到南側水邊靜止了下來,石龍子先前巡視時最遠離水有四五丈,這樣的距離莫問有信心趕在它躥入水中之前將其攔下,但他不敢妄動,倘若石龍子受驚,極有可能捨棄尾巴,屆時就算抓它回去也無甚用處。
下午並無動靜,石龍子沒有等到獵物,入夜之後潛入水潭,根據石龍子氣息所在的位置可以判斷出這處湖水並不很深。
一夜無話,次日辰時,石龍子再度出現在了湖水南側,到得正午時分照例離開水面四處巡視,這一次它離開了湖邊的深草區域,莫問得以看清它的樣子,這條石龍子比他感知的要小上幾分,體長只在丈許左右,蛇頭矮身,頭大尾長,體下生有四肢,身上鱗甲五色斑斕,五彩斑斕表明此物爲雄性,若是雌性,身上就不會有五種顏色。
這條石龍子移動很是緩慢,但莫問並不敢出手捉拿,因爲他無法確定此物在受驚之後能跑多快,也沒有想出如何制止它在受驚之下斷去尾巴。
最近的一次石龍子距離莫問藏身之處不足三丈,莫問強行剋制,始終沒有出手。世上最難的事情不是下定決心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努力剋制自己不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件事情。
在等待之時莫問一直自心中斟酌如何才能拿住此物,此物道行低微,要強行捉拿並不困難,但怕的是它斷尾。以符咒封住地氣也不成,石龍子在驚慌恐懼之下還會斷掉尾巴,此物靈智不高,舉動多發自本能。
思前想後,可行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其捕獵的時候突然出手,那時它的注意力全在獵物身上,可以趁機發難,將其震暈。
打定主意,莫問又等了兩日,這處草原上大型動物很少,野兔等小動物此時可以依賴綠草獲得水分,也無需飲水,故此石龍子接連數日都未曾等到獵物。
而那石龍子也並未因此而焦急,它與毒蛇是近親,生性相仿,一次進食多日不餓。
苦等數日而不得,莫問悄然退去,既然等不到機會就只能設法創造機會。
南行百里之後莫問拔高環視草原,草原上少有遮擋,拔高之後可以看出很遠,在這片區域有五戶放牧的羌人,莫問選擇西行,因爲那裡除了羊羣還有很大的牛羣和馬羣,草原上的羌人養羊的多,放牛放馬的少。
果不其然,莫問掠近之後發現放牧的正是之前遇到的那個羌人,那羌人見莫問回來,又要給予羊羣,莫問拒受羊羣,與羌人說了自己的要求,羌人點頭答應,給了莫問兩袋由元麥釀造的白酒和一頭髮春害羣的公馬。
之所以要馬是因爲牛在道教中地位很高,道門弟子通常不會傷害它,此外牛行的也太慢了,走到湖邊怕是要用上數日工夫。
公馬發春之時根本就不聽驅使,哪裡有母馬它們往哪裡去,莫問好生費事方纔將它拉了出來,帶至水潭附近,隨後放開了它,先行回到湖邊等候。
剛剛藏下不久,那公馬就循着水氣尾隨而至,湖中的石龍子似乎察覺到了獵物的靠近,匆忙下水,藏於水下悄然等待。
那匹公馬正值發春,神智大減,本能變的很是遲鈍,絲毫沒有察覺到水下的危險,到得水邊立刻低頭飲水。
見那公馬危矣,莫問自心中暗道一聲無量天尊,與此同時悄然向前靠近。
一聲無量天尊未曾誦完,石龍子已經自水下躍出,咬住了那公馬的脖頸,與此同時以尖銳的尾部鉤刺馬腹。
那公馬突遇危急,既驚又怕,陡然之中生出一股力道,尥蹶跳起,將那石龍子生生帶離了湖面。
苦候數日,莫問終於等到了機會,一躍而起,急衝上前,到得近前掌凝靈氣拍向那石龍子的頭部,這一掌的力道他曾在心中進行了多次推敲,若是力道太輕,石龍子就不會暈死,屆時就有可能斷去尾巴。若是力道太重,就有可能將石龍子給拍死。
這一掌的力道恰到好處,右掌拍到,石龍子瞬時昏厥,那公馬趁機掙脫,帶血逃走。
石龍子被震暈之後肚皮朝上,其腹部的瘮白鱗甲與毒蛇很是相似,莫問恐其甦醒,取出自羌人處索來的酒水灌入其口,這袋白酒不但能夠灌醉石龍子,還可以起到溫血的作用,若無酒水暖身,石龍子到得山腰就會被凍死。
擒得石龍子,莫問顧不得腥氣,立刻將石龍子扛於肩頭提氣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