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平縣主

徐術望着那背後突然冒出來的賀樊等人,瞬間大失驚色。做爲一員長期徘徊於科考之間的傳統讀書人,徐術的大腦本就是有一些反應遲鈍,再見得背後伏兵遠超於預期,徐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前方有突然調轉兵鋒的一千敵軍,背後又有五百以上的埋伏士卒,而且已方人馬又因爲長途奔襲,體力早就有所下降。

“看來,今日之戰,難以獲勝啊。”徐術不禁長嘆。

要是尋常小小縣令,遇見此等境況,不說屁滾尿流,也大多是跪下受降。

然而徐術不一樣。好不容易等到一個進入仕途,回報百姓的機會。徐術整能放過!再說,徐術可謂是正統迂腐的文人,既然當上了縣令,便有守土之責。是以徐術只有悲憤的大吼道:

“衆位兄弟們!我等皆是清平縣的子民,如今盜賊猖獗,爲了我縣安寧,殺啊!”

“殺!”那清平縣士卒聽到縣令大老爺說出這等愛民之話來,也是士氣有所高漲,也都狂吼着拿出兵器衝上了戰場。

然而這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的清平縣士卒又怎麼能夠和鄭泰麾下相比較。

鄭泰的手下,本就是由帝國海軍及海盜爲主體,在由潮東各郡的壯年男丁組成。不管是海軍還是海盜,都是比縣兵要強的多。

而且自鄭氏在巖島上建立鐵器作坊以來,鄭泰麾下的巖島部隊便是最先受益者,這部隊的盔甲及兵器,雖說不能和帝國強軍比肩,但是和各部州的州兵的裝備還是相當的。

再加上清平縣兵長途奔襲而來。這一千二百衆縣兵,又怎麼能擋得住鄭泰部隊的兩面夾擊。

這不,不到一刻之中,清平縣兵便開始有潰敗之勢。

夕陽如幕,黃昏見血。

刀劍與斧矛相撞,火花與汗水亂舞。冬季的寒風,將這血腥味也變得刺鼻起來。

在一處小小的山坡之上,徐術及剩下的三百士卒緊緊的擠在一起。眼神慌亂,四下無神張望,不知道下一刻是死亡,還是僥倖的繼續活着。

徐術眼中的悲憤之色,也漸漸被恐懼代替,他很驚恐,因爲死亡正一步步的向他緊逼;他很惱怒,惱怒自己的士兵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很悔恨,悔恨自己的無能,害死這麼多的袍澤。

徐術知道,他已經敗了。才堪堪過了一個月的生活到此結束了。‘原來,自己真的不適合當官啊’。

就在徐術迷茫不已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敵軍開始慢慢的後退,將他們包圍在這小山坡上,便再無動作。

鄭泰,領着易瑞風及五十親兵緩緩的踱了過來,站在了一箭之地外,望着山坡上惶恐的衆人,強忍着不適,勉強的笑着問道:

“那山上站立的可是徐術,徐大人?”

時間仿若靜止,過了片刻,徐術方纔答道:

“大人可不敢當,爾有何話說?”

“徐大人你看啊,此戰你等死傷六百餘衆,逃跑了兩百多人,現只剩下三百多人苦苦支撐。這又是何必呢?你若是投降於我,我可以保證不再追究你殺傷我三百餘衆的責任,並且我可以讓你的手下留下兵器,回家務農。你,覺得怎麼樣?”

聽聞鄭泰此語,徐術一陣沉默。倒是他手底下的三百部衆卻是嚮往不已,畢竟經此一戰,可着實將他們殺怕了,早知如此,恐怕早些日子打死也不當兵啊。

感受到身邊衆人的躁動。徐術也是糾結萬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清風吹來,徐術長嘆一聲,現如此,就算是要死戰,也無人願意跟隨於我吧。罷了,罷了。

“徐術,願降。忘這位將軍,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

鄭泰聞言,忙笑着說道:“我可不是‘這位將軍’,我乃是帝國巖島司馬,鄭泰。如今,便是你的將軍了!哈哈哈哈”

“巖島司馬?中平鄭氏的人!”徐術苦笑不已,到頭來,這清平縣還是被鄭氏佔據了啊。

當下,清平縣兵一一站了出來,繳械投降。巖島士兵們也是依照約定,在收繳了清平縣兵的兵器鎧甲之後,便將他們放走了之。

就這樣,清平餘下的三百士卒便大多往家鄉走去,只留下三十餘位只會當兵的兵油子跪求鄭泰收下。正在發愁兵源的鄭泰也是話不多收,便讓賀樊收了下來。

待得交接完畢,鄭泰與徐術見面,皆是倍感親切。徐術受自身經歷影響,非常佩服鄭泰的年少有爲;而鄭泰呢,則喜歡徐術的書卷之氣。

就在兩人準備深刻交流思想的時候,卻是有士兵前來,說道:

“曉家堡開門投降了。”

鄭泰及徐術聞言,皆是哈哈大笑。卻是這笑中,藏有不一樣的意味。

要說這曉家堡。

在巖島士兵佯攻的時候,倒是靠着全堡五百男人,才堪堪擋住。但是在見到清平縣兵來援,轉而被前後圍攻之時,曉家堡的衆人卻是堅守不出了。

一來曉家堡同族居多,大家本都是親戚,死守自家堡壘可以,但是要出衝鋒陷陣,卻是有些膽怯。本着如果縣兵都打不贏,我們怎麼可能打贏的想法,便安安心心的看戲了。

二來曉家堡的衆人本就是臨時成立的部隊,其武器大多還是鐮刀鋤頭,如何能與拿着真刀真槍的巖島士兵相抗衡。不過是送死罷了。

於是在見得清平縣兵節節敗退,曉家堡衆人越來越心驚膽戰。再見得徐術率衆投降,而後清平縣兵一一逃出生天,沒有性命之憂。

所以,曉家堡投降了。

曉家堡投降之後,連夜叫人殺豬宰羊,款待巖島諸人。並且族長曉峰親自帶隊幫助巖島士兵打掃戰場。

是夜,巖島的營地之上,一片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第二日,鄭泰便領着徐術及巖島士兵向着連山港奔去。同行的,還有兩百多曉家族人所組成的民夫隊伍。

又一日,連山港城主丁山率一百士卒開門投降。

又兩日後,小戶鎮城主王衛率五十士卒開門投降。

又兩日後,罡一鎮城主白漓死戰不降,被汪直率兵破城而入,立斬白漓於馬下。罡一鎮被滅。

如此一來,整個清平縣便只有縣城沒有投降了。

和鄭泰當初所想有些偏差的是。在得知徐術兵敗受降,曉家堡開門投誠之後,縣城並沒有因此而投降於鄭泰,而是在縣丞龐遠的多方運作之下,以龐家等地方勢力爲主,重新集結了約五百兵力,準備靠着縣城的高牆死守。

是以鄭泰見得斥候來報,無法一舉拿下縣城,未減小傷亡。便只有採取環繞包圍的戰略,先行拿下了清平縣的其他城池。

朔元元年十二月二十日。

鄭泰率一千五百餘衆,包圍清平縣城。就在徐術勸降無果,鄭泰準備發出強攻指令之時,卻見城內又殺喊之聲,不一會兒便見得城門洞開,數名少年手持兵器站在城門邊大吼道:

“城門已開,爾等快快攻城!”

鄭泰等人大爲疑惑不已,倒是站在鄭泰旁邊的徐術強自笑道:“司馬大人不用疑惑,那羣少年之中,有我兒徐福在列,怕就是他用計纔打開城門的吧。”

“哦?”鄭泰方纔笑道:“如此甚好,全軍聽令,攻城!”

“殺!”巖島士兵們聽令,便一窩蜂衝了上去,一路兵鋒直指,無網不破。自一個時辰之後,戰鬥便全面結束。

待得軍隊入城,徐福才帶着衆位青年來到了鄭泰面前,在見到其父親無恙之後,徐福方纔半跪道:

“小人恭賀大人奪得清平,以謝大人不殺吾父之恩!”

“嗯。”鄭泰點了點土,笑道:“爾等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待得徐福站起,鄭泰便帶着衆人走開,給徐術父子留下交流的空間。

不多時,徐福便向着鄭泰走了過來,說道:“在下徐福,字單勇。願拜大人爲主公。”說完,徐福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倒是惹得鄭泰有些慌亂。

而徐術則遠遠的站在一邊,含笑的點着頭。要知道,徐術蹉跎人生數十載,就是因爲沒有貴人相助。如今自己已然投誠,丟掉了疆土。在帝國內部,徐福便已然沒有了仕途,如今之計,便只有期待鄭家的力量了啊。

當下鄭泰只得快快扶起徐福,接受了他的效忠。

在奪得了清平縣之後,鄭泰便有了巖島,清平兩縣之地,其勢力,倒是增長了足足一倍。在其戰報送到了鄭家會堂之時,倒是讓諸位族老高興不已。

“看來這鄭泰也不是等閒之輩,如此以來,這鄭家的現世三代之中,皆有賢能,何愁不能幹出一番功業!”

鄭泰奪得清平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番人員變動。

封張石爲屯田校尉,領兵三百,負責守衛巖島安全;徐術爲巖島城城主,負責巖島日常事務,及鄭泰勢力的資源管理;汪直爲海師校尉,指揮十二艘戰船及八百水師健兒,負責指揮海上作戰;曉峰爲曉家堡城主;連山港城主由賀樊擔任,並領兵兩百,於巖島的汪直遙相呼應;小戶鎮則由當日隨徐福一起詐開城門的張文擔任,並領兵五十;而罡一鎮的城主也是由當日詐開城門的何先擔任城主,並領兵五十;而至於長沙渡,則由巖島的一位百夫長黃波,領本部百人負責打理。

而那清平縣城,則由鄭泰擔任縣令,徐福擔任縣丞,易瑞風則爲縣尉,領着最後的四百多人,盤踞縣城,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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