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牆裡的魂不斷的竄到秦墨的身體裡,彼岸花上的橋根本無法容納那麼多魂通過,只能鑽到秦墨的身體。
起初,他們是受到了秦墨誦唸的經文所吸引,可當他身上的光越來越亮時,魂受到的是光的指引。
秦墨的神魂膨脹,有無數的面孔在神魂中出現,每一個面孔都不一樣,代表了一個曾經在這個片土地戰鬥過的生靈。
石猴看着眼前這一幕,卻什麼都做不了,在魂受到吸引時,他的力量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哪怕他把這裡所有的規則打碎,但魂依舊可以在真空中存在,不需要任何的規則。
“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又是何必?”石猴攥着拳頭,眼中全是悲傷之意,他知道秦墨爲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這面牆消失了,如果他們都可以去往彼岸,那麼,你就……你就可以……可以離開……離開這裡了。”秦墨平靜的說道,但他的臉卻已經扭曲,很是痛苦。
“蠢物,你這個蠢物,你這樣做,光牆一旦消失了,裂縫的生靈也會出來的,你想要毀滅全世界嗎?”孫月星在漸漸消失的光牆裡咆哮。
這是由魂組成的牆,他們都是人族最強的戰士,他們的意便是守住這裡,不讓任何外界的生靈侵入這個世界。
“如果裂縫還存在,無論我如何召喚……他們……他們都不會……不會過來的,而現在他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們不應該在此停留……他們都應該去往彼岸的淨土。”秦墨雖然很痛苦,卻依舊反駁着孫月星。
這也是孫月星最爲恐懼的事情,他也曾猜測裂縫沒有存在了,在裂縫出現之後,人族有幾代聖皇出現,聖皇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裂縫繼續存在。
所以,秦墨纔敢這麼做,這些曾經爲人族立下汗馬功勞,守護着這個世界的戰士不應該永遠的被束縛在這裡,他們應該得到自由。
“山海軍聽令!”突然,石猴站了起來,他攥着棒子,身後紅色披風飄揚,此時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變成了一位戰場上的將軍,他的命令響徹在整個空間,混亂的軍魂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們齊齊的望向了石猴,就像是戰場上的士兵,看到了飄揚的軍旗。
“將軍。”所有神魂齊聲說道。
“回家吧,去你們該去的地方。”石猴開口說道。
“喏。”所有軍魂異口同聲,他們不再衝撞秦墨的神魂,而是安靜了下來,有序的開始走向彼岸的橋。
秦墨的神魂終於好受了一些,他感激的看着石猴,繼續誦唸道:“願你們得歸彼岸,若諸有情貧無衣服,蚊虻寒熱,晝夜逼惱;若聞我名,專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種種上妙衣,亦得一切寶莊嚴具,華鬘、塗香,鼓樂衆伎,隨心所玩,皆令滿足……”
聲音飄揚,響徹在空間內,包爽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感受卻完全不一樣,這一刻他們神魂好像不受控制一樣,想要從身體出來。
他們趕到了光牆的近處,看到了如此驚人的一幕,顯得莊嚴而神聖,當看到秦墨頭頂的彼岸花,看到那座橋,看到橋上的走過生靈,他們完全不敢相信。
“好像,他又得到了什麼機緣。”包爽有些羨慕的說道,但卻沒有嫉妒的意思,卻對着那些軍魂,莊嚴的行了一禮。
黃鶯跟盤蓮兒也反應了過來,各自行了一禮,他們不用去猜測這些軍魂到底來自何方,但他們卻能感受到軍魂中所透的意。
尤其是黃鶯和包爽,他們感受的最爲深切,在青陽峽谷外的那一戰,幾乎所有的騎士,都透着這股意,這就是人族能夠戰勝異族的理由。
盤雪兒眼中的光依然沒有消失,她依舊在流淚,她痛苦的說道:“我不想看了,我要閉上眼睛,我不想在看下去了,不想看了……”
可是她的眼睛不受控制,手中的原核飛速的消失着,誰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爲何會如此的痛苦,但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外界,道主與幾位人皇肅穆而立,因爲有陣勢的存在,他們並不能感受到空間裡發生的事情。
然而就在此時,秦墨誦唸的那段經文突然出現在了他們耳旁,穿透了這重重的阻隔,道主眉頭皺了起來,他擡了擡手,想要做什麼,但看到那陣勢無法阻隔這聲音,最終停下了手。
他們突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盤亙走上前,想詢問道主,卻突然被一道光所打斷,這光是從山中釋放出來的。
光芒先是從那個被棒子捅穿的洞裡傳出,卻被這座山的陣勢所阻隔,只傳出了很微弱的一些。
可是,他們都是人皇強者,即便在微弱的光都能夠感應到,更何況這光開始密佈着整座山,就像是火焰一樣,將它點燃。
與火焰不同的是,這光是乳白色的,十分柔和,卻透着一種神秘的力量。
突然,山一陣顫動,光像是漲起的水,將陣勢撐了起來,並且越來越大,隨着時間過去,整座山都變成了乳白色,那陣勢就像是氣球,不斷的被灌進水,隨手都有炸裂的可能。
盤亙生出了一股可怕的危機感,他湊到道主身旁,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又是爲什麼?”
“過去的因果,總要了結的,只不過這因果本不該這麼巨大,卻只是算錯了一絲,變得難以推測。”道主搖了搖頭,嘆息道,“也許,這就是他的命吧。”
從道主口中說出“命”這個字,實在讓他們驚奇,他創立道法時,可是從不相信命這種東西的。
“轟”的一聲,陣勢終於崩潰了,柔和的光灑落出來,卻沒有造成破壞,落在他們身上時,竟然產生了一種舒適的感覺,好像神魂都要脫體而出,只是他們很快便將之鎮壓了起來。
誦經的聲音再次出現,一遍又一遍的響徹在這片天地,並不斷的往遠處輻射而去,這股力量讓幾位人皇感覺到驚悚,並不是對他們造成了什麼傷害,而是他們無法阻止這股龐大的力量輻射出去。
誰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道主不動,他們也就不動,都在靜靜的等待着,可他們很清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突然,張家的鎮守驚呼道:“看,那是什麼東西?”
他們目光立即投了過去,只見一處碎石旁,爬起了一個殘缺的身影,這身影沐浴在光芒下,顯得十分猙獰,這光芒似乎有治癒的效果,將他身上的殘缺補全,這是一個人,從他的服飾可以看到,這個人是來自某個家族的戰士,但他本應該死去了,可如今卻復活。
幾位人皇都驚悚的看着這一幕,盤亙張了張嘴,說道:“這……這是……魂,戰場上的魂!”
似乎是在印證他的話,在他們周圍,爬起了無數這樣的身影,有人族,也有異族,他們起來的第一眼,望向的是那座山。
隨着光芒的輻射,以這座山爲中心,無數的魂甦醒了過來,有異族,也有人族,他們在這世界徘徊已久,不能得到安息,而如今卻因這光芒,因這經文甦醒了過來。
當光芒輻射的越來越遠,當無數個時代魂靈甦醒,人們被身邊所看到的這一幕所驚駭,有的第一時間揮動武器,朝這些魂打去,卻發現透體而過,根本無法傷害到他們。
一股未知的恐懼出現在兩大陣營所有的強者心底,但很快有人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這些是最近才戰死的強者,也有人看到了很久很久死去強者,更有甚着,發現了來自上一個紀元死去的強者。
他們目光空洞,隨着光的指引,匯聚成洪流,往那座山而去。
半日後,便有數十億的魂魄走到了山前,他們穿過了山,進入了山中,他們與道主跟諸位人皇擦肩而過,卻對他們視而不見。
這數十億的魂魄囊括了各族的強者,他們好像找到了通往死者國度的路,即將得到解脫……
無數的死者魂靈如同大軍一樣走過,令包爽等人毛骨悚然,他們終於知道爲何盤雪兒會說那些話了。
光牆內的軍魂,不過數百萬計,但這些魂魄卻充斥着整個空間,他們準備走上那座橋。
就連石猴都露出了驚訝之色,他可以約束光牆裡的軍魂,可他約束不了這蜂擁而來的魂靈,這些都是戰死在山海關的魂靈,在他的記憶力,這些魂靈有的甚至是他親手殺掉的。
秦墨也發現了這一幕,卻無法控制身體內的光,也無法收起彼岸花和橋,他本來只是想讓軍魂得以解脫,卻沒想到整個山海關,無數死去的魂靈都出現了,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消失過,只是活着的人無法看到。
看着這一幅幅形態各異的面孔,秦墨突然想到了他看到的那個彼岸的國,苦着臉念道:“願你們得歸彼岸,來世……”
“你瘋了!”石猴站起身,驚呼道。
盤蓮兒幾人也都驚悚的看着這一幕,若是所有的魂靈都擠上去,鬼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一定是不詳的事情。
盤雪兒只是流淚,她想要閉上眼睛,可怎麼都閉不上,就像秦墨已經關不上眼前的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