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有點大,天空暗淡無光,看不見一顆星星。雲層灰濛濛的,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黃巾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猛將波才率領,從正面佯攻,吸引盧植的正面部隊。一路由張角和張寧率領,直接繞到後方,刺殺盧植。而那些漢兵們只要失去了統帥,就不足爲患了。
此時,張角帶領的五百多人已經潛到了盧植中帳的附近。從遠處而望,在轅門口佇立着兩座箭塔,幾名哨兵正迷迷糊糊的抱着長矛,坐在箭塔上打着瞌睡。軍營周圍有一道臨時的木牆,那些帶着尖刺的木牆是用來防禦騎兵突襲的,但對於此時沒有一匹馬的黃巾軍而言,這些只是擺設而已。
但這些防禦措施也足以看出盧植的謹慎,雖然他的士兵們好像並不買賬,一個個都在打瞌睡。
不遠處的草叢中,隱隱有火把的光明透了出來。
“那些用屁股說話的官老爺們,只顧自己享樂,從沒有問過我們的感受!他們說我們是反賊,是導致天下大亂的罪魁禍首,是迫害百姓的罪魁禍首!!現在,我們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將士們,你們說,我們應該怎麼做?!”
張角面對着他的士兵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話語中帶着的強烈情感。
“殺了他們!”
“和他們拼了!”
“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造反之前,是不要命的土匪!!”
黃巾們紛紛表明了自己的無畏無懼。
張角笑了笑,拔出了桃木劍,說道:“這一仗,我們的目標就是直接刺殺盧植!但敵人的數量是我們數倍有餘,你們怕不怕!你們敢不敢!!”
“砍死他丫的!”
“怕的話我們就不來了!”
“怕?我們沒聽過這個字!!”
士兵們低吼着,這兩個多月逃亡集聚起來的怨氣被張角一下子點燃了!
整個夜空都好像變得殺氣騰騰!
張角猙獰的笑了起來,振臂一揮,狂態畢露:“那還等什麼!提起我們的武器!和他們拼了,誰說沒有馬就不能衝鋒的!!!”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向着天空齊聲嘶吼。
“殺!!!”
黃巾們怪叫着,發出瞭如同野獸般的怒吼聲,這聲怒吼隨着狂風的呼嘯,在昏暗無光的蒼穹中迴盪,像是破開戰爭序幕的號角聲!
這一陣狂吼,彷彿震顫了天地,天空中的烏雲更濃了,翻滾起伏如同波濤。大地在微微震動,好像有千萬只野獸正在狂奔。
這一切,突如其來,從未有過預兆。 шшш ¸Tтkд n ¸C 〇
一個還處於睡夢中的漢兵聽見了動靜,他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一望:“怎麼回事兒啊?這麼吵?”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張英俊秀氣的臉,可還沒等他看清楚面前發生了什麼,就突然感覺自己胸口一涼,低下頭一看,竟是一把冰冷的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
這名漢兵不敢置信得看着這把帶走自己生命的長劍,口中嗚嗚着,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已經再也說不出來了。他軟軟得倒了下去,在生命彌留了那一刻間,依稀看見了一個俊美的女子從他的屍體上方跨了去,持劍的手上,綁着白色的布條。
“殺!!!”
一聲聲鬥志儼然的怒吼傳向了天空,迴盪在遠方,久久不見停歇。
……
快,再快點!
江冥狂奔着,頭髮在空氣中瑟瑟飛舞。
這颳着的西北風,雖然不符合常理,但卻幫了江冥一個大忙。順風而行的江冥,奔跑的速度極快無比。他穿着白色的短袖,黑夜裡,從天空而望,他彷彿是一朵飄在大地上的白雲,正急速向一處大的漩渦涌去。
可就算是這樣,江冥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忽然,一聲聲怒吼聲從遠方傳來,宛如是古老的梵音,正在對着江冥的心臟低吟。
他們已經開始打了麼?
戰爭?
江冥雖然從小習武,可是在現代法制社會的約束下,他也從未見過真正的廝殺。
一個國際比賽的神槍手和一個經歷過無數戰鬥的神槍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戰爭?在我面前發生的是真正的戰爭?
這一長距離的狂奔,將江冥全身的熱血都燃燒了起來,他感覺身體裡好像有一隻被束縛着的野獸正在嘶吼,掙扎。這種總感覺前所未有,彷彿是來自靈魂的呼喚聲。
江冥自幼習武,天賦極佳,他體內流淌着天生好勝的血液,只是因爲他以前活在一個充斥着紙醉金迷的時代的時候,無數的現實束縛壓抑了他這血氣方剛的性格,以至於他變成了一個外柔內剛的男人。
可這兒是哪?
三國!!
一個亂世英雄的時代,一個四濺熱血的時代!
我活過最真實的自己嗎?
我是誰?
江冥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一聲低吼,原本愈來愈沉重的腳步,逐漸變得輕盈無阻,這一聲來自喉嚨深處的咆哮,彷彿是一頭野獸睜開束縛時的怒吼。
這一瞬間,風忽然停了下來,萬物都好像靜止了,但似乎有一場颶風正在凝聚,直待到席捲而來,撕裂一切。
……
“敵襲!是敵襲!!”
看清楚情況的漢兵們發瘋似得吼叫着,想要把其他還在酣眠的同伴喚醒。幾個還在酣眠的漢兵突然坐起,常年的訓練讓他們現成了條件反射。他們也顧不得穿上戰衣,迅速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從營帳裡衝出。
剛衝出營帳的漢兵們看到外面的情況後,頓時大驚失色,只見整個大營都着了火,火勢洶洶然,直逼向糧倉!
倘若糧草被燒光,那他們就必須退兵,沒有糧草後,士兵們會恐慌、捱餓,然後失去鬥志,逃跑!
“快救火,不能讓它燒着糧草!!”
“不對!!我們的糧草全部不見了,都是柴火!不是糧草!!”
漢兵們一片混亂,這突變讓他們方寸大亂。
劉闢掄起長槍,護在張角的四周,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一個漢兵能衝進張角的一米之內。張角閒庭信步得走着,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張角望向了盧植的中帳,微微皺了皺眉頭。
盧植還沒有出現?
張寧手持着長劍,獨自帶着幾個人殺進了一個又一個漢兵們的營帳,她似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接破開了漢兵們臨時築起的防線。張寧出招極其簡單,每一劍都直擊人的要害,完全不拖泥帶水。正如江冥所說的一樣,她的招式相當單一,無非是刺或劈向人的心臟等致命部位。
這樣的出招在格鬥中也許並不適用,但在這種衝陣中,卻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張寧沒有穿上戰甲,只穿了一身淺灰色布袍,對於她這種一擊斃命的打法而言,那厚重的戰衣不但不能起到防禦的作用,反而還會拖慢她的出劍速度。不知不覺間,鮮血已經染上了張寧的布袍,一朵朵如同鮮花一樣的血斑漫上了張寧的衣襬。
她的武勇震懾了所有的敵人,但隨她一起衝陣的幾個親信卻已經陷入了永遠的沉睡。十幾個身材魁梧的漢兵圍住了張寧,張寧冷哼一聲後,這十幾個大漢居然硬是嚇出了一陣冷汗。
可是威懾並不能阻止漢兵們對張寧的進攻,事實上,這反而激起了他們的鬥志。
在來回纏戰中,他們已經看出了張寧是女兒身,而如果一羣大老爺們被一個女人殺得片甲不留?那會怎麼樣?
那定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尊嚴,男人的尊嚴!
誰也不能觸動一個男人的尊嚴,如果對手不可戰勝,那就衝上去,以死銘志,以死捍衛!!
他們沉默着衝過來,完全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只爲面前的敵人留下一道細小的傷口,至死不語。張寧愈發感覺吃力,持劍的手都在隱隱顫抖,這羣士兵居然一瞬間變得如此可怕。
鮮血在空氣中飛濺,那有着無數複雜情感的血腥味,瀰漫了整個戰場。
這十幾個士兵全部倒在了張寧的腳下,睜着失去神彩的瞳孔,死死盯着張寧,那裡面殘留着的不甘,憤怒,決絕,讓張寧悚然動容!
這是一羣真正的勇士!
張寧失神得望着地上的這十幾具屍體,渾身一冷,這一刻,她讀懂了張角對她說過的一席話。
戰爭裡,那倒下去的,纔是真正的勇士。
那活着的,永遠不是神話。
她嘆了一口氣,擡起頭,卻發現有越來越多的漢兵正在向她靠攏,漸漸形成了一個大的包圍圈!
這十幾個勇士,他們用他們自殺式的死亡,用他們噴灑出來的熱血,鼓舞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
不分敵我!!
一時間,整個戰場上忽然響起了一陣瘋狂的怒吼聲!
一名黃巾被長槍刺穿了胸膛,但他咬着牙齒,用盡自己生命中最後的力量,扔出了手中大刀。這把大刀穿梭在空氣中,直至於貫穿了兩名漢兵的身體後,才落了地。
黃巾本就是土匪,他們都是亡命之徒,在這樣一場死戰裡,他們的士氣無比高昂,勢如破竹。
黑夜裡,所有人都在廝殺,所有人都在戰鬥!!
張寧震驚得環顧四周,只見遍地鮮血,滿天怒吼。最後她將目光停留在了張角身上,眼神極其複雜。
張角感受到了張寧的目光,也轉過了頭望向張寧,眼神同樣複雜難辨。
這一瞬的凝望,彷彿穿越了無限長的時間。
兩人眼神中的含義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的。
……
盧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