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休斯在胡柯的精神世界冷笑。
那時胡柯在幻境中看見的戰場,正是阿古休斯生前的最後一戰。雖然他和他亡靈大軍敗了,他的靈魂被放逐在歷史塵埃中,但是這名巫妖王一直在等待一個人的甦醒,一個可以帶領亡靈重新返回這個大陸的人。
如今,他等到了。
那個人便是胡柯。胡柯此時只是一個如同白紙的稚嫩少年,但他堅信自己可以引導他成爲又一個死靈之王,又一個震驚全世界的巫妖王。阿古休斯相信,胡柯一定會帶領着亡靈的大軍主宰世界。
所以,阿古休斯開始誘導胡柯。
阿古休斯的聲音從胡柯的腦海裡緩緩地傳來:“別逃避,我的學生,你逃不了。”
“誰逃了,我,我沒!”
阿古休斯不屑道:“呵,在你狡辯之前,我勸你先看看眼前發生了什麼。”
胡柯擡起頭,頓時大驚!
只見韓月父親面目呆滯,胸口膨脹到了驚人的地步。他嘴裡溢出了粘稠的黑血,眼珠像是拉窗簾似得向上翻,一片慘白。胡柯知道,韓月的父親已經開始屍變了!而韓月還渾然不覺!
阿古休斯輕笑道:“現在你還不動手嗎?如果你還在堅持你所謂的人性的話,那麼不用很久,我相信你也會變得和他一樣醜陋。當然,你也可以不用驚慌,因爲有我在。可是別忘記了,那個小姑娘是不會這麼好運的。”
阿古休斯當然不會讓他的學生也成爲一具喪屍,他雖然失去了法力,但亡靈法術的真諦他早已默然於心了。比如在幻境中,阿古休斯讓胡柯唸的便是:真實之眼。讓施法者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不被“虛迷幻境咒”矇蔽雙眼。胡柯本身的精神力已經被毫無保留的激發了出來,即使是完全沒有魔力,也可以通過自身對宇宙元素的感動,釋放出“真實之眼”。
胡柯看見韓月有了危險,一時間什麼也沒想,拉住了韓月的肩膀就往後一拖,正好躲開了韓月父親的大嘴。
韓月定神一看後也發現了:自己的父親已經,屍變了!少女站了起來,退到了胡柯的身後。她知道,這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胡柯看着這具喪屍緩慢的爬起,手中的刀,因爲緊張而晃動着,閃耀着逼人的寒氣。
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嗎……
少年在心中低語。
阿古休斯說道:“我的學生,還記得你剛纔在精神世界是怎麼對我說的嗎?你說,你想要成爲一名死靈法師。那麼,我現在給你上第一課!這節課的名字叫做,死靈法師的殘忍!”
死靈法師的殘忍……
“孩子,你要明白,你現在身處的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末世!這裡是血肉飛濺的末世!拋開你的人性吧!這樣你才能活下去,你不是一直堅信着,你能活下去的嗎!拋棄你的仁慈吧,這裡只有生與死!你的仁慈,只會換來敵人對你的殘忍!”
不可否認,阿古休斯的誘導頗具功底。他運用少年對活下去的信念,經過轉化,變成了:活下去就必須殘忍!
“老師!我明白了!”
不論你是不是還活着!
既然你要讓我死!
那你先去死吧!
一股邪氣從少年的心底涌出,宛如是一個惡魔在他的心底狂嚎:殺了他!他要殺你!他要殺韓月!快!快殺了他!
胡柯大叫一聲,猛然舉起了手中的菜刀,劈向了喪屍的頭顱!
少年認爲,只有砍掉喪屍的腦袋,那傢伙纔會真正的死去。雖然這個結論是盲目的,僅僅是因爲看見電影裡是這麼描述而已。但事實上,這個結論是正確的。因爲滅世咒是擾亂人的中樞神經和意識才把人變成喪屍的。即使這些喪屍,他們沒有疼痛感,沒有任何的情感,更不怕缺胳膊少腿。但是隻要沒了腦袋,他們的身體也就沒辦法行動了。
卻不料喪屍居然舉起了手臂來抵擋!
少年手中的刀直接將喪屍的半條手臂砍了下來!!
鮮血濺了胡柯一臉!斷開的白骨森然的露在外面,濃濃的骨髓從韓月父親的手骨中間流出!
“唔!”一聲來自喉嚨深處的低吼聲從胡柯的嗓門傳出!
他又一次揮出菜刀!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白色中帶着紅色的弧線。
……
胡柯每一次揮刀都被這具喪屍完美的擋下了!也許是胡柯的出手太慢,或者是這具喪屍的反映太快!但,也正因爲每一刀都被韓月父親擋下了,所以韓月父親的手臂越來越短!直到他失去了兩隻手臂!
韓月不知道是什麼讓這個一開始還有些畏懼的少年,此時變得如此的兇殘。她看着自己的父親被胡柯一刀又一刀的**,這樣血腥和痛苦的的場面,讓她不禁滿面的淚水和乾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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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
爲什麼……
終於,快要精疲力竭的少年終於真正殺死這具反映快得出奇的喪屍。一時間,他突然感覺渾身像是脫了力,腦袋裡一片慘白!剛纔因爲一股熱血涌上大腦所爆發出來的勇氣,在此時卸得一乾二淨!
我殺人了……
我居然殺人了……
少年茫然的不知所措!
地上,韓月父親的雙眼依然木然看看着胡柯。他半破開的頭顱以極爲誇張的姿態歪在一邊,血液從頸部的大動脈瘋狂的涌出來!整個房間如同一個人間地獄!紅木地板上鋪上了一層血紅的地毯!
胡柯不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永遠失去了人性……
一個人,只要殺過人,他就會變得越來越殘忍,以至於渾身充滿着戾氣。就像是那些亡命之徒,哪怕是看一眼他們眼睛,也會不寒而慄。
胡柯也不例外,他此時雙眼通紅,裡面充滿了暴戾,彷彿是一個屠夫。少年的雄厚的精神力因爲情感波動,此時閃耀着厲鬼般的紅色。
少年在精神世界對阿古休斯問道:“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可是阿古休斯卻絲毫不理會他。因爲阿古休斯知道,此時,胡柯需要自己來面對,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同時,他也需要重新構建自己的人生觀。
胡柯還在迷茫,卻突然感覺胸口撲進了一具酥軟香軀。
韓月哽咽着,揮舞着自己的拳頭打在少年的胸口。
“你爲什麼要殺死我爸爸……”
“爲什麼……”
“爲什麼……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滾燙的淚水沾溼了少年的襯衫,彷彿是一股熱流,從少年的胸口處進入了他的心臟。韓月的打擊聲,伴隨着這股熱流,一聲一聲得敲擊着少年的靈魂。
胡柯抓住了韓月纖細的手臂。
少女掙扎着,想要掙開少年的束縛。
“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可是少年的力氣很大,根本不是這個少女可以掙扎開的。
韓月的喊聲漸漸的低了下去,最後,她靠在了少年的胸膛處,不斷的抽泣着。
少年低着頭,閉着眼睛,沉默着抓着韓月的手臂,一動不動。
遍地的殘肢血跡,還有飛濺出來的血液散在了潔白的牆壁上,給這面牆壁畫上了一副凜然的肅殺氣息。
少年和少女兩個人的身影,在清晨溫和的陽光下,彷彿被定格了一般。他們兩人與這如同是紅色地獄的房間,構成了一張濃墨重彩的油畫。
彷彿在這時,倒在地上的韓月的父親,他殘破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在這幅油畫裡,他的笑容是那麼的詭異,陰森。
……
你,殺人了。
可,你活下去了。
但,代價是別人死了。
是不是說,想要活下去,就必要先踏在別人的屍體上面。
待到哪一天,你殺盡了所有人,踏上了那由屍體構成的王座。
你,就是,死靈之王。
阿古休斯的聲音宛如地獄傳來的禱告聲。
陽光撒在這間屋子裡,溫和而又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