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的街道古舊而整潔,在黃昏的餘暉下散發着勃勃的生機,即便是在戰爭時期那穿行於街道、行走於攤販與商鋪之間的行人依舊絡繹不絕。
駕!
穿行的行人之間忽而一騎快馬飛奔而過,那染血的盔甲、殘破的令旗讓往來行人紛紛走避之際不由頻頻注目,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一場可怕的陰影悄然浮上所有人的心頭,一時間嘈雜的街道明顯沉寂了下去。
戰馬大口不斷噴吐着熱氣,只是士兵滿布血污的臉上卻一片慘烈之色,他渾然不顧的不斷的揮動着馬鞭,很快在士兵的催促下便消失在街道盡頭,直接衝入那座奢華的城主府中。
“報、報,八百里急報!”
士兵高舉着一片厚重的龜板,顧不得有絲毫的喘息,一邊高呼着一邊想城主府中央的議事大廳衝去!
大廳中,姬昌正輕撫着鬍鬚滿目凝重的看着灑落在一旁案几上的幾塊龜甲,他漆黑的眼眸中一副陰陽八卦緩緩轉動中,只是與以往不同,那眸中八卦之上爲一片灰霧所籠罩,滿是迷濛之色,雖然八卦圖一陣陣轉動着卻怎麼也無法將霧氣驅除。
唉!
姬昌深深一嘆,徐徐將幾片散落的龜甲收起,然後看着遠處急匆匆衝進來的士兵,不待士兵開口便說道,“你先坐下吧,喝口水再慢慢說吧!”
“大人...”
士兵焦急的似乎想說些什麼,只是看到姬昌那淡然的神情竟是不覺間緩緩平靜了下來,他恭敬的一拜,“是,大人!”,隨即便走到一側的位置上坐下,他看了看姬昌然後直接拿起一旁案几上的茶壺便是一頓猛灌。
許久,滿滿的一壺涼茶被士兵一口喝乾,他尚且意猶未盡的舔了舔乾裂的嘴脣,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看了看姬昌低下頭去緩緩說道,“大人,我們在芮城外的落日荒原遭到帝國伏擊,我軍大敗!”
譁!
姬昌剛剛端起茶碗的手微微一抖,只是他的臉上神情依舊平靜,之前的占卜雖無法得窺真相,但是他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此番這一切倒是尚在預料之中,他兀自端着茶碗輕輕抿了口茶水,然後淡淡的說道,“你繼續說!”
士兵悄悄擡眸偷偷看了看姬昌,見姬昌尚算平靜,當下略略心安之下便緩緩將之前戰場上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啪!
姬昌手中的茶碗終於拿捏不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陡然起身大步走到士兵身前,冷冷的說道,“姜尚失手被擒,我十萬大軍死傷過半!”,姬昌深邃的眼眸中那赫赫兇芒簡直如同受傷的兇獸一般無二,他居高臨下死死的盯着低垂着頭的士兵,那眼神似乎恨不得生吞了士兵一般!
只是姬昌畢竟是老辣之人,片刻後他緩緩收回目光,在大廳中來回走着似乎正在思索什麼!許久之後,他突然緩緩說道,“傳我諭令,自今日起大軍全數撤回潼關嚴守,靜待帝國提出條件,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全力救回姜丞相!”
“是,大人!”,士兵高聲答道。
“好了,你下去吧!”
姬昌揮了揮手譴退了士兵,他緩緩走回上方的位子坐下,砰!姬昌狠狠一掌拍在案几上,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咒罵起來,“該死、該死...怎麼會這樣!”,那低低的咆哮讓尚未走遠的士兵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當下那腳步不由的又加快了幾分!
寂靜的房間中,姬昌大口喘息着,那一雙猩紅的眼眸中滿布血絲,他將剛剛收起的龜甲再次取出,然而還不待他將龜甲拋出,就見大廳中光華一閃突然現出三道身影來!而他們正是申公豹、姜尚以及一個渾身籠罩在黑斗篷之下的身影!
姬昌微微一怔,目光掃過三人,只見申公豹提着渾身染血的姜尚站在斗篷人的身後,那陰翳的臉孔上竟一片恭敬之色,而那斗篷人一席寬大的斗篷加身讓人難以分辨出體型,只是看斗篷寬鬆的模樣似乎裡面的人身形應該略顯消瘦,而在那長長的帽檐下有着一層黑漆漆的霧氣遮蔽的臉孔,讓人難以看清真容!
姬昌最後將目光落在姜尚的脖頸處,只見那裡尚且有着一道長長的血痕,只是已經被止住了血,而姜尚雖然緊閉眼眸面色蒼白如紙,但是隻看呼吸平穩顯然並無生命之危,這不由讓姬昌大大的鬆了口氣!
姬昌擡眸看了看斗篷人,然後緩緩說道,“不知閣下何人,此來所爲何事!”
斗篷人也不客氣自顧自的走到上首位坐下,然後只見他輕輕朝着申公豹揮了揮手,隨即便看到申公豹上前兩步直接‘砰’的一聲將姜尚扔在地上,然後冷冷說道,“我們只有一個要求,讓你們的大軍退出潼關,然後公告天下在你有生之年永不伐商!”
“不可能!”
姬昌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他這麼多年的籌劃、隱忍又豈是一句話說放棄就放棄的,微微頓了頓,姬昌想了想又說道,“只要你們放了姜丞相,退出潼關沒問題,但是想讓我放棄伐商絕無可能!”
“哦,那若再加上你的命呢?”
申公豹陰冷的眼眸在姬昌脖頸處掃過,霎時間姬昌只覺一股徹骨的冰寒不住的自心底涌出,只是越是如此姬昌反而越發的平靜下來,他淡淡的撇了一眼坐在一旁平着茶的斗篷人,然後緩緩說道,“即便是我姬昌死了,我西岐也絕不會放棄伐商大業,除非你有本事徹底屠盡我西岐所有的子民,不過只怕你們沒有那個膽量!”
大廳中再次恢復寧靜,申公豹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默默的來到斗篷人的身側站定,那恭敬的模樣就彷彿一個普通的侍從一般。
姬昌同樣沒有再開口,他在等待,等那個決定他命運的斗篷人開口,他不想死,然而此刻他卻根本無從選擇!在姬昌的身旁不是沒有道門派來的護衛,那可是足足兩位踏足天人三境的修爲精深之士,只是從申公豹他們出現直到現在那兩名護衛都沒有一絲動作,顯然這個斗篷人的修爲已經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天地大道,弱肉強食,他姬昌揮手間可決定千百萬人生死,然而面對更強者他亦只有默默等待命運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