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姑靜靜躺在牀上,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創傷。她的神態安詳。
呂姑望着何姑緊鎖着額心久久不語。眼底情緒複雜。
我旁觀着呂姑反應,我持續噤聲不語。
何姑已死的事實,誘起了,我心中已經消散的,夢中夢留給我的繁多負面情緒。
繁多負面情緒的影響下。我對於何姑的死沒有多少哀傷感覺,我對何姑的死因猜測不斷。
我不確定何姑的死跟呂姑有沒有關係,我開始懷疑呂姑。
良久後。呂姑斂盡眼底情緒。開始拿出手機聯繫陶姑。向陶姑報告何姑已死事實。
陶姑那邊沉默下,再輕聲嘆息着讓呂姑自行處理何姑的後事。
陶姑講完,也就掛了電話。
呂姑拿着手機怔愣會兒,再電話刑室負責人。過來帶走何姑屍體並安排屍檢地方。
“我如果說何姑的死跟我無系,你信麼?”呂姑再打完電話。邊離開何姑房間邊問我。
“我信。”我再瞟一眼何姑,跟在呂姑身後。
“我如果說何姑的死跟陶姑有關,你信麼?”呂姑頓住腳步,轉身望向我。
“……”我迎上呂姑目光,我看着呂姑嚴肅表情我語塞當場。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呂姑苦笑下,再次轉身離開房間。
我杵在原地,開始懷疑一切。
何姑已死,現如今,何姑的真正死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何姑是淨女門門徒,何姑的魂魄隨後要麼魂飛魄散,要麼去往陰間,要麼歸屬淨女門現門主掌控。
何姑的魂魄,會歸屬陶姑掌控的機率極大。
到時候,何姑和陶姑,都會很清楚何姑的真正死因。
呂姑會講何姑的死跟她無關跟陶姑有關,她要麼是真的清白,要麼是已有魂飛魄散何姑的妥善辦法。
儘管法治社會處處在宣揚人命關天,我早已知道,門派內的人命如草芥。
身處門派之中,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的事情屢見不鮮。
何姑昨天下午在陶姑的授意下去刑室查了呂姑,呂姑爲此曾很不舒服,何姑緊接着昨晚就死掉了。
呂姑的殺人動機,就擺在桌面上。
陶姑雖然身處馬來西亞,她只要想讓何姑死,她就有能力讓何姑在劫難逃。
何姑對陶姑忠心耿耿,倘若呂姑是真的清白的,倘若陶姑就是導致何姑死亡的真兇,陶姑的殺人動機又是什麼。
或許,陶姑是在藉助何姑的死跟呂姑賠禮道歉;也或許,陶姑是在殺雞駭猴敲山震虎呂姑;也或許,陶姑是想藉此讓我懷疑呂姑。
我想到這裡,我的雙手開始顫抖不止,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呂姑這個時候進來房間,先讓我別再多思多慮,再說何姑會死掉,或許僅僅是何姑自身的原因。
呂姑講完,嘆息着拍拍我的肩膀帶我離開房間。
我和呂姑繼續待在家裡的時間段,我們相對無語。
淨女門門徒們趕來後,我和呂姑跟着何姑屍體再去往專業屍檢地方。
在路上,康佳敏打來電話問我怎麼沒去學校上課,我告訴她,我有事在忙,讓她替我請一天假。
到達專業屍檢地方後,何姑的屍體被即時屍檢。
屍檢結果是,何姑死於急性心肌梗導致的休克昏迷以致猝死。
我旁觀着屍檢全過程,我知道屍檢結果是無誤的。
在何姑的冠狀動脈粥樣硬化狹窄位置,冠狀動脈粥樣斑塊已破裂,血中的血小板已在破裂的斑塊表面聚集,已形成血栓阻塞了冠狀動脈管腔。
屍檢主刀人告訴我和呂姑,約半數以上的急性心肌梗死患者,在起病前一到兩天或一到兩週有前驅症狀。
最常見的前驅症狀,是原有的心絞痛加重。
我聽着屍檢主刀人的告知,我的心緒漸漸平靜。
我之前曾多次見到何姑服用治療心絞痛的藥,我還曾提醒過何姑要去醫院徹底治療一下。
何姑的死,的確是她自身原因。
何姑的死,與呂姑無關,更與陶姑無關。
想到自己之前對何姑死因的各種猜測,我難言心中滋味。
幸好,猜測都不是事實。
接下來,淨女門門徒們去安葬何姑屍體,呂姑提議我們就此搬到刑室去住。
我對呂姑的提議無異議後,我和呂姑先回家收拾行李,再去往刑室。
去往刑室的路上,我遲疑着問呂姑,她怎麼會懷疑到陶姑,呂姑笑笑沒有接腔。
我和呂姑到達刑室時候,刑室的院子,已被收拾成平日模樣。
我和呂姑再次入住,我們之前暫住刑室時候所住的房間。
想到刑室如常施姑已經不在,我不禁心中嘆息。
我將行李歸置好之後,開着呂姑的車去往開化寺。
我在開化寺裡見到甘悟時候,甘悟的光頭上已有戒疤。
戒疤,又稱香疤。
戒疤,是佛教徒爲表,願以肉身作香,燃點敬佛的誠心,爲求,受清淨戒體,而燃香於身上所遺留的疤痕。
在家的菩薩戒之戒疤燃於手腕,出家的菩薩戒之戒疤則燃於頭頂。
頭頂戒疤,是在頭頂上點燃幾個塔形殘香頭,讓其燃燒至熄滅,燒痂後留下的疤點。
戒疤之數目一般有一、二、三、六、九、十二幾種。
十二點,是受的戒律中最高的菩薩戒。
戒疤,一直還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
一般而言,廟裡年長的老和尚大多可以擁有五六個戒疤。
而像少林寺等重要寺廟的住持,則有八或九個戒疤的高級和尚或是特級和尚。
而第十個戒疤卻不是一般和尚所能擁有的,除了達摩祖師、六祖禪師以外,在中國十個戒疤的首席和尚不超過五個。
甘悟頭頂的戒疤,灼傷了我的眼睛。
凡是出家當和尚或尼姑的人都要剃光頭髮,這在佛教中叫做剃度。
佛門除了剃度儀式外,還有清心儀式。
所謂清心過程,就是剛剃度不久的和尚,被燒第一顆戒疤的全過程。
得第二個戒疤的過程,稱之爲樂福。
事實上,燒戒疤本非佛制,印度本無。
除漢族外,其他民族僧人都沒有燒戒疤的規矩。
今天的佛教正式受戒已無此做法,只有少數地方少數出家人還有自願受戒疤的。
甘悟受了戒疤,彰顯着甘悟已入佛門,甘悟已成爲正式僧人。
我曾認爲,我能輕易接受,甘悟或選擇做和尚,或選擇離開寺廟。
事實上,我一時間無法接受,甘悟已成爲正式僧人的事實。
我此刻清楚知道,我更希望,甘悟能離開寺廟。
我收斂情緒望着眉眼彎彎的甘悟,我蹲下身體,低聲問他,燒戒疤時候是不是很痛。
甘悟甜糯着聲音告訴我,燒戒疤時候也不是特別的痛,他入佛門他是憑心而爲,他覺得佛門更適合他。
他入了佛門,他依舊可以出去外面看看,我依舊是他的姐姐。
我淺笑着點頭,牽着甘悟的小手走到樹蔭下。
“姐姐,你的眼底滿溢悲傷。”我和甘悟聊會天,我準備離開時候,甘悟眼底帶起擔憂情緒。
“姐姐,你現在一身戾氣。”我怔愣間,甘悟再次開口。
“乖了……我很好,不用擔心我什麼。”甘悟的話語,讓我突兀眼眶酸澀。
經歷懲罰經歷夢中夢經歷何姑的死,我的內心軟弱不堪,我的負面情緒揮之不去。
我沒想過,要向誰傾訴什麼。
傾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也不想讓誰看到我的軟弱,不想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他人,免得徒增他人的煩擾。
我以爲自己僞裝的夠好,原來,心智通透的甘悟早已窺破我的真實情緒。
“不放不住,方可久持心念。”甘悟雙手合十,眼底是悲憫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