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奮韜回到家中剛一進門,尚進勇就興奮的迎上去說:“老葉,日租界可大有收穫。”
“怎麼回事,不着急,慢慢講。”
卻說尚進勇和王勝強僱了兩個人力車直奔日租界,拉車的是孫志武和另外一個精壯的漢子。
日租界在當時的天津是一個罪惡的所在。說白了,見不得人的事都在那裡,加上日本本來就把征服中國作爲它的國策,利用租界培育漢奸,刺探中國各種政治,軍事資料和情報。所以,正直的中國人一提起日租界都是咬牙切齒。
進了租界,尚進勇對孫志武說“,你們哥倆找地方歇着吧!我們爺倆自己轉轉。下午四點在勸業場門口匯合,我看出來了,一提日租界,你們一臉的不高興。”
他們倆不緊不慢在街上走着,因爲頭一次來,又不是非要完成什麼任務,所以兩人很悠閒。
其實,王勝強在默默的記錄地形,地物,這可是未來拼命的地方。
不知不覺來到多倫道,王勝強指着前方:“尚叔,您看前面是不是一個畫廊?日本字看着費勁。”
“果然,那個叫櫻花書畫社。走,看看,可能還有沒出名的便宜貨,過幾十年可值老鼻子了。記着,少說話,你聽不懂日語,看我的。”
推開門,一個穿着和服的女營業員邁着小碎步快步走來,走到跟前,深深一鞠躬:“歡迎光臨,請多指教。”
尚進勇不僅通曉日語,由於學的專業,更加上自己的實踐,對書畫還是有很深的造詣。
在店員的陪同下邁着輕快地步伐,尚進勇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牆上掛着的令他回憶起在日本上學的情景。
那些人名,那些故事,真實的浮現在眼前,以前只有在博物館才能遠遠仰視的大師們彷彿就站在他的眼前,和他無言的交流。
遠處的一幅畫深深地吸引了他,那是日本近代宗師級人物橫山大觀的作品,畫的是中國古代的人物-老子。
“畫的太好了
。”
“先生很有眼光。這種朦朧體的畫作沒有了線條的束縛,確實是對中國傳統技法的大發展,對美術史起了示範的作用。”
“先生,您對橫山前輩的作品很在行。”隨着話音,裡間的門拉開了,一個穿着華麗和服的日本女人走了出來,來到尚進勇面前躬身致意:“先生,請多指教。”
“指教談不上,我只是認爲,橫山大觀先生必將成爲日本畫界的最高峰。”
“看來,先生對日本的繪畫很精通啊。”
“對不起,請稍等。”
尚進勇回頭對王勝強說:“你先自己遛遛,下午四點勸業場見,看意思我要好好探討一下藝術了。”
送走了王勝強,尚進勇微一欠身:“夫人怎麼稱呼?”
“我叫山下惠子,畢業於東京美術學校,橫山先生是我的前輩。”
“哦,怪不得,夫人也是行家。”
“還請先生多指教”
尚進勇流利的日語其實已經讓山下惠子看出此人對日本文化的瞭解是很深的,因爲尚進勇的口音帶着濃郁的東京口音。
一個外國人說話,如果帶着很重的地方口音證明要在那個地方呆上很長的時間。
“夫人請看,左邊的這幅是村上華嶽的作品,他在山水畫中對色彩的運用十分謹慎,一心一意想表現出自己的內心世界。右邊的那幅是速水御舟的作品,他以柔和的光線與華麗的裝飾色彩爲特徵,突出了新意。正好與村上君的謹慎相對應,夫人恰到好處的擺放,正是夫人藝術功底的反映。”
“那裡,先生客氣了,先生纔是真正的大家。”
尚進勇繼續用眼掃視着,他現在已經沉浸在藝術中:“這一副應該是橋本關雪的作品,同樣是山水畫,他在謳歌大自然的同時,將恐怖的斷崖和瀑布用粗獷而簡潔的筆調描繪出來,奇異無比,表現了對大自然無比的熱愛
。”
山下惠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尚進勇,她自從喪夫以來,還沒有那個男人給她如此的感覺。
前夫是剛勇,現在的這個男人是睿智,博學,風度翩翩,侃侃而談,這樣的對比讓她無所適從,但同樣都在內心深處掀起波瀾,讓她欲罷不能。
“夫人,您在想什麼?”尚進勇打斷了她的思緒。
山下惠子尷尬的笑了:“先生,其實我有個請求,不知先生能否答應?”
“請講。”
“可否請先生深入探討藝術,很久沒有人能有這樣的見識了。”
“好吧!反正我還有時間逗留。”
“靜子,去叫一桌高級的料理和清酒,我要和先生好好聊聊。”
“是。”
這頓飯吃了太長的時間,靜子只是知道一直送清酒進去。
尚進勇和山下惠子從日本近代畫壇的開端說到東京美術的現狀,從橫山大觀聊到當時的後起之秀菱田春草,下村關山,上村鬆園。
尚進勇淵博的知識和獨到的見解讓山下惠子深深折服,由於喝酒的緣故,兩個人看起來像兩個發高燒的病人。
“先生,以後您一定要經常來,我要好好向您討教,聆聽您的教誨。”
尚進勇這時喝的有點高,今天他的想法和山下惠子不謀而合,在這個時代找個這樣能聊得上來的不容易啊!而山下惠子其實已經深深的被尚進勇征服,只是初次見面還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在說好的時間,尚進勇和王勝強匯合,看着尚進勇紅彤彤的樣子,王勝強笑着說:“尚叔,是不是被老闆娘迷住了。那個老闆娘我看氣質還挺配您的。”
“沒有的事,還沒到那一步。看你意思,今天好像有事,瞧你樂的。”“還別說,還正是有發現,看您這樣,回家和葉叔一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