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趕馬車的!”
當馬車伕趕着馬車朝着我們這邊跑過來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彷彿退回到了另一個世紀,我們在烏蘭巴托的前線中隊長訓練班生活學習了半年,剛剛返回準備回到自己的飛行大隊去。
“喂,趕馬車的!”米洛上尉那洪亮的叫喊聲,馬蹄叩擊路面發出的清脆的嗒嗒響聲,還有那活象古老故事裡描繪的那種模樣的四輪馬車,這一切,都給人以異乎尋常的感覺。
米洛上尉急忙搶了一個好座位。
“上機場!”
其實,馬車伕是知道我們要上哪兒去的,他漫不經心地瞟了瘦小的米洛上尉一眼,隨即盯住我和潘克上尉,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唉!但願他這輛破馬車可別散了架子,馬車伕一抖繮繩,對着馬吆喝一聲: “駕——!”
座落在這條主要街道兩旁的那些熟悉的房屋,從我們身邊掠過,這條街道,這座城市,使我聯想起去年發生的一件大事——蒙古王公聯合會集合了三個裝甲營的兵力準備在烏蘭巴托宣佈脫離華夏大家庭而獨立。
當時,我們曾經準備進行空中攻擊,可是?一切問題都和平解決了,我們飛行大隊的飛機編成閱兵隊形,威風凜凜地飛過城市上空,隨後,就在城郊的機場着陸了,我們熟悉這座城市,就是從這條主要街道開始的,那時,每天晚上我們都要到這條大街上來散步。
北方陽光強烈,米洛上尉懶洋洋地坐在馬車上,眯縫着眼睛說道: “坐上這輛馬車在整個烏拉爾山兜上一圈兒沒問題吧?”
“你算是找到閒遊逛的好地方了——別人想從那裡往外逃跑還來不及呢
!”潘克上尉接上他的話茬兒說。
馬車伕扭過頭來看着我們,我們三個人彼此望了一眼,馬車伕在想什麼呢?記得,就在前幾天,一架烏拉爾聯邦的薩瓦型轟炸機在我們機場着陸了,機組人員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才逃出魔掌,飛行員們的面部表情是陰沉嚴峻的,充分顯示出他們要誓死搏鬥的決心……
“要是在《草原春曉》那優美的旋律伴奏下,駕着我這馬車漫遊外興安嶺的大森林,那該有多麼舒暢啊……”
四輪馬車在飛行集羣司令部駐地的木板棚前停住了,馬車伕是很熟悉到這裡來的路線的,因爲那些住在城裡趕不上早晨接人班車的飛行員,常得求助於那些清晨早起的馬車伕。
不過,米洛上尉、潘克上尉和我——我們這三個形影不離的夥伴,在一段時問裡,是無求於接人的班車和馬車伕的,我們有自己的小轎車,那可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弄到手的。
三年前,在我們這些剛畢業的空軍少尉軍官剛剛來到烏蘭巴托服役的那些日子裡,那些當地的經紀人卻常把話頭岔開,糾纏着要和我們做生意。
有一次,有那麼幾個經紀人圍過來,用夾雜着俄語的蒙古語對米洛上尉說: “軍官先生,不打算買點什麼東西嗎?”
“買一條大輪船!”我的一個同伴跟他開玩笑說。
“買大輪船?那也未嘗不可,不過嘛,買那玩藝兒有什麼用處?還不如買一輛小汽車呢。”
“那就來它一輛小汽車好了!”
第二天,果真有一輛老式小轎車開到我們的住處來,開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見過面的那個經紀人,這可怎麼辦呢?我們都傻眼了。
當初,我們只不過不大願意坐那種裝着怪聲喇叭的汽車外出罷了,總覺得不夠氣派,事已至此,也就只好湊合着買下這輛破汽車了。
“西班牙-瑞士造
!競賽車!”經紀人指着廠家標牌介紹說。
我們幾個人倒也樂意,摸了摸木板拼成的雙座駕駛室,動了動外面包着一層實心輪胎的木製車輪,然後,在汽車周圍貼滿了羚羊角馬之類,我們就坐上它闊闊氣氣地在城裡兜起風來,儘管發動機那震耳欲聾的怪聲很惹過往行人討厭,然而,我們卻都覺得坐上這輛西班牙-瑞士造舒適極了。
我們這一羣吵吵嚷嚷的夥伴,每天早晨都坐上這輛破轎車到飛行集羣司令部去,工作之餘,我們就駕上它到寬展平坦的大路上去兜風,後來,我們要到中隊長訓練班去學習,這才中斷了這一段駕車兜風的愉快生活。
現在,我們的西班牙-瑞士造可能早就被人丟進垃圾堆了,因爲在去年這兩年裡,烏蘭巴托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
來到飛行大隊司令部,我們只見到了值班軍官——一位校級軍官,他說,飛行員和機務人員,這幾天都要到阿斯塔納城郊馬亞基村附近的飛行訓練營去了。
“不過,大隊長沒有走,他在機場上呢。”值班軍官補充道。
這是一個新的訓練機場,到處都被弄得坑坑窪窪,載重汽車在新堆積起來的土堆之間來來去去,成羣的各族青年正在那裡全神貫注地揮鍬掘土。
“我說弟兄們,你看他們在幹什麼呀?!是不是後勤人員真的想要把汽油罐埋藏到地下去呢?這傢伙可是一個頭號的大目標呀!”米洛上尉提高嗓門嚷道。
“早就該這麼辦了,這樣大的目標,就是在老高老高的同溫層也能夠看得見。”值班軍官莫恰少校頗有同感地附和着說。
“那爲什麼還要把它塗成白色的呢?”
“別瞎嚷嚷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用上混凝土跑道了。”
“這纔是正經話呢!整天嚷嚷着混凝土跑道,可是?我們的飛機機輪還從來沒有接觸過混凝土跑道呢。”
機場上連一架飛機也沒有,只是在機場的盡頭,在離小溪不遠的地力,有一些很大的長方體木箱房,大隊長伊諾上校和參謀長肖洛維上校都在大木箱跟前,我們幾個人就朝着那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