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對蔣國公和離國來往之事知曉得最清楚的人,無疑是雲卿無疑。
畢竟他深入離國,在離國腹地呆了數月,探查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這臨時去查,自然不如他告知來得快些。
雲卿告訴霍琛,上次在戰場之上背叛的那個叛將,是蔣國公安插在軍方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此人不但害了雲卿,還在十幾年前的那場戰役之中害了霍琛的父親,老鎮南王!
而蔣國公和離國的聯繫確實緊密,離國助蔣國公坐上帝位,而蔣國公則要讓十座城池給離國,因爲這些都是口頭上的約定,所以並沒有確鑿的證據,也就沒有上呈皇上。
聽完雲卿的話,霍琛更加懷疑蔣國公的越獄是離國的人乾的了。
雖然這些口頭約定更多的時候是相互利用,利益交換,蔣國公真正上位了,不一定會割城,但是同樣的,離國也不一定會那麼全心全意的幫助蔣國公上位,若是真的有那麼好,那蔣國公也不會這麼多年了,依舊還只是國公,而非皇上。
但是同樣的,蔣國公在啓國根基深厚,他在外面,一日不得正法,那麼對朝廷就有足夠的威脅,畢竟他會千方百計的想要謀奪帝位。那麼勢必就會攪動啓國的風雲,讓啓國掀起內戰。
屆時離國再從外施壓,內憂外患之下,當今的啓國,還真不定能應付周全。
霍琛想明白這點,臉色更冷,吩咐韓密道:“你沿着這條線索追下去,秘密徹查所有離國來啓國的人,但凡有任何疑點的,立刻動手捉拿,仔細審查。如今京城戒嚴,蔣國公出不了城,一切就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是。”韓密應了一聲,沒有耽擱的去將此事吩咐下去了。
韓密走後,雲卿這才問起旁的事情:“容兒的情況還好嗎?昨日見她倦怠,也沒敢多呆。”
“精神還不錯,小七在陪她。”霍琛回道。
“既然來了,我也去看看容兒。”雲卿起身往外走。
霍琛也沒攔着,跟在雲卿的身後往外走。
寧國侯府。
溫玉那天被襲擊了之後,雖然被人送回了寧國侯府,最終也有驚無險的扛了過來,但是溫玉卻覺得很不爽。
從小到大,向來只有他讓別人吃虧的份,什麼時候,他吃過這麼大的啞巴虧啊。
所以當他的傷好了些時,便立刻吩咐心腹手下去查當天的事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捅了他這記陰刀。
但是對方既然有心要做,又怎麼會留下證據讓溫玉去查呢?就是傷了他的匕首,那都是普通刀具鋪子就能買到的。
京城的刀具鋪子得有多少,就是花再多的功夫去查,也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不過雖然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是這一日溫玉卻收到了一封信。
溫玉靠坐在牀上,打開那封信一看,頓時緊緊皺起了眉,駭得直接坐直了身體。
哪怕對信中所說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依舊迅速起身穿好衣裳,帶着人出了城。
溫玉帶着人去了城郊二十里之外的一個莊子。
“主子,這宅子有什麼不對嗎?”手下看着這隱在山林中的莊子,不由得皺眉問道。
這座莊子隱匿在山間,宅子的周圍爬滿了各種青藤,遠遠看去,綠油油的,和背後的羣山輝映,融爲一體,若不是知道確切的位置,走到近前來看,根本看不出異樣來。
“進去看看。”溫玉沒有解釋,淡聲說着,帶着人朝裡走去。
門上也爬滿了青藤,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門把,將門給推開。
門一推開,裡頭的森冷寒意便直接撲面而來,讓衆人只打寒顫,明明還是夏天,卻森寒得有種在過冬天的錯覺。
“什麼鬼地方,竟然這麼冷。”衆人都被這股寒冷給凍着了,冷得直打哆嗦。
“進去裡面搜查,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查到什麼東西。立刻來報。”溫玉說。
“是。”衆手下雖然不解,但還是應了。
溫玉身上有傷,自然不會親自去遭這個罪。
命人端了椅子坐在不遠處,溫玉等着搜查的結果。
“主子,查到莊子裡有個地窖,地窖裡還有個冰棺,冰棺內有一具屍體,屍體的麪皮被剝了,丟在一旁,屋裡有些凌亂,似乎是匆匆離開的。不過好在這寫人走的時候,冰棺是蓋好的,冰棺裡的屍首和麪皮都保存得很完整。”屬下稟告道。
“竟然是真的!”溫玉失聲道。
“主子?”手下不解的看他。
“前面帶路,本世子要親自進去看看。”溫玉說。
“這地窖寒涼,主子衣裳單薄。身上又有傷,若是這麼進去,怕是要受寒的。”手下擔心的說。
溫玉卻一句也聽不下去,直接進了門。
手下無奈,只能帶着他去了地窖。
屋子本就寒冷,地窖之中的溫度更是沁人,但是當溫玉的目光落在水晶棺裡的屍體上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是見過太子的,看着棺材裡那被剝下臉皮,滿面血肉模糊的屍首,溫玉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是前太子。
他的目光下落,看向太子的脖頸處,前太子的脖頸處是有一塊豆大的黑痣的,眼前這具屍體也有。
確實是前太子無疑。
溫玉僵在原地,滿眼不可置信。
方纔看到信中說前太子死了,屍身就在此處,他還有些不信。
畢竟前太子被流放的事情,是總所周知的。
但是信中還說,前太子是被離王所殺的。
只是前太子不是被流放了嗎?離王怎麼會殺了前太子?這……怎麼可能!
畢竟前太子已經被流放了,對離王已經構不成威脅了,他爲何要做這樣有弊無利的事情?
溫玉自然不會了解,太子和離王之間的仇恨,也不會理解,離王當時以太子做餌誘蔣國公出城,進而扳倒蔣國公的舉動。
但是如今的溫玉正好是和離王不對付的時候,顏妍對離王一片癡心,偏就他想要得到顏妍,兩人掐上,那是必然的。
看着眼前的屍首和冰棺,溫玉轉瞬時間就做了決定,命人將棺材仔細收拾好,溫玉這才帶着人離開。
皇宮,御書房。
“陛下,寧國侯府溫世子求見。”德公公恭敬的開口。
“溫玉?朕不是讓他停職待命了麼?前兩天聽說還受了重傷,這個時候見朕做什麼,不見。”皇上將手上批閱好的奏摺往邊上一丟,重新拿起另外一本摺子,淡聲道。
“是。”德公公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御書房,對候在外頭的溫玉說了皇上的意思。
溫玉本就重傷未愈,此刻經過郊外皇宮一番折騰,此刻看着臉色慘白不已。
“勞煩公公再去稟告一聲,就說本世子有要事稟告,必須面見聖上。”溫玉臉色灰敗,固執的說。
“溫世子身上的傷未曾痊癒吧,不若先回去養傷,等皇上忙完了,老奴再行稟告如何?”德公公勸道。
溫玉面色不佳,但是也明白德公公未必就不是爲了自己好,心領了這份情義,還是沒有打消自己的想法。
他從身上拿出那張匿名送來的信,遞給德公公,道:“請公公將此物呈給皇上,請皇上務必要看,若是皇上看了此物還不見本世子,那本世子再走不遲。”
德公公見狀嘆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請世子稍候。”
說着,德公公拿着信轉身進了御書房。
“陛下。”德公公試探的叫了皇上一句。
“何事?”皇上淡聲問。
“溫世子呈上此物,說是求皇上過目。若是陛下看過之後還不想見他,他便回府去。”德公公恭恭敬敬的呈上了溫玉所遞上的信。
皇上不悅的皺了皺眉,但想到如今的寧國侯是他倚重的人,只能壓下不耐接過德公公手中的信。
接過信,皇上打開一看,目光頓時凝住,怒火滔天,皇上直接連着手中的信嘭的一聲拍在桌上,喝到:“讓他立刻給朕滾進來。”
德公公不知皇上爲何會有這麼大的怒氣,不過他卻深深明白,皇上發怒的時候,只要順從的道理。
所以二話不說,德公公直接出門叫溫玉進來。
而皇上卻是再度拿着信仔細看着,越看,心裡越怒。
最後。他將手中的信揉成一團,猛然砸在了進門的溫玉身上,“給朕一五一十的說清楚,這信是怎麼回事?”
“啓稟皇上,此信乃是微臣收到的匿名信件,微臣也不知是何人所寫,不過按照信上所給出的地方,微臣確實找到了裝有前太子屍身的冰棺。只是……”溫玉看着皇上臉上的怒色,沒有說下去。
若是他說出太子的臉皮都被剝下來了,不知皇上該是如何的雷霆之怒了。
“只是什麼?”皇上喝到。
皇上會怒,不單單因爲前太子是他的血脈,更因爲,他將前太子流放,可是他卻被人殺了。
最關鍵的是,信中指明是離王所爲!
離王。那是他如今最倚重的皇子,卻揹着他做了這種殺兄之事,日後未必不會爲了更快登基帝位而弒父。
光是想想,皇上都不由得覺得膽寒不已。
但凡坐上帝位的人,情感都是涼薄的,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對自己的皇長子,太子,說廢就廢,說流放就流放,同樣的,皇上的權威也是不能挑戰的。
他可以隨意處置太子,廢黜,流放,都可以,但是卻不允許旁人插手他的生死。
所以。但凡此事證明是離王所爲,那麼此番離王必定是要受責罰的。
“前太子的死法有些慘,微臣不敢說,怕嚇到皇上。”溫玉說。
“說。”皇上冷色冷然。
“前太子的麪皮被人給剝去了,面容一片血肉模糊。”溫玉平靜的開口。
哪怕沒有看到屍首,也給人一種血淋淋的感覺。
皇上眼前一暈,險些沒昏過去。
“陛下,陛下。”一旁的德公公忙扶住皇上,焦急的喚着。
皇上總算回過神來,盯着溫玉的眼中都帶着慘白和狠辣,“既然如此,你是如何認出太子的?”
“前太子脖子上有顆黑痣,這是總所周知的事情,微臣查看之下位置並無不妥。不過微臣畢竟是個外臣,對前太子的瞭解有限,皇上還是派熟知之人去驗證一番更爲妥當纔是。”溫玉恭敬的說。
皇上聞言,問一旁的德公公。
“當初太子被廢,他手下貼身服侍的宮人被派到哪個宮了?立刻去找兩個來,跟溫世子走一趟,看看到底是不是……”皇上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說到底,太子是他的孩子,他再冷情,談到生死,也會唏噓。
德公公聞言趕忙應了,派人去找到前太子服侍的貼身太監,然後跟着溫玉的心腹出了趟宮。
待溫玉的心腹和太子的貼身太監歸來,確定是太子的屍首之後,皇上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不少。
許久之後,皇上沙啞而冷漠的開口。
“既然證實是前太子的屍首,那麼信中所言此事是離王所爲,必定不是空穴來風,朕命你秘密徹查此事,朕要看到確鑿的證據,明白麼?”
“微臣明白。”溫玉應道。
“你下去吧。”皇上冷淡的說。
溫玉應聲退去,出了御書房的門口時,溫玉臉上蒼白如紙,眼中卻熠熠生輝。
真是天助我也,離王,你沒想到此番之事會被翻出來吧,一旦坐實你殺了前太子,便是皇上再如何倚重你,你也註定與帝位無緣了。
溫玉想着,冷笑一聲,離開了皇宮。
而御書房裡。皇上也命德公公封了相關此事的幾個太監和宮女的口。
雖然皇上封了不少人的口,但是皇上卻沒有想到,這短短時日,離王的手伸得有多長。
消息終於還是傳到了離王的耳中。
離王府,離王書房。
“殿下,溫玉不知道怎麼找到前太子的屍首,還懷疑到了您的身上,如今皇上已經下令讓溫玉徹查此事,咱們怎麼辦?”心腹稟告道。
離王聞言臉色頓時一冷,猛然站起身來,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似乎在想着該怎麼解決此事。
“此事絕對不能讓他查到本王的頭上來。這溫玉看來是留不得了。”離王聲音冷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響動。
“什麼人?”心腹大喝一聲,直接推門而出。
然而他和離王只看到一道背影閃過,追到院門處,卻只看到送茶水過來的下人。
心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起來,冷聲道:“方纔還有誰在這裡?”
下人被箍得不斷的翻着白眼,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連連拍着心腹的手,艱難道:“是……是七殿下……”
心腹聞言鬆了抓着那下人的手,轉頭看向離王,“殿下,怎麼辦?”
離王臉色無比的陰沉。
他的府邸之前小七是可以隨意出入的,他特地吩咐過下人不許攔着小七,但是他沒想到,小七會在這個時候,他說正事的時候,突然闖入。
本來這段時間小七就因爲奶孃的事情對他有意見,有看法,此番之事叫他聽了去……
一時間,離王臉色無比的陰沉,他目光幽暗的看向大門的方向,眼中全是風雨欲來。
“罷了……小七素來與我親厚,想來也不會胡亂說話,隨他去吧,你派人盯着他就是。”離王眼中神色狠辣而恐怖,那張臉上似乎涌現着一種難言的情緒。
“是。”心腹明白他的意思,應了一聲之後,直接轉身朝着外頭而去。
離王沒有吭聲,看着他離開,陰沉的臉色沒有半點的表情。
另一邊,小七匆忙跑出離王府,坐上馬車急急的吩咐,道:“快,快走,去鎮南王府。”
聲音驚慌失措,除了急切再沒有旁的了。
車伕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驅車離開,朝着鎮南王府而去。
等離王的心腹手下追出來的時候,門外早就已經不見了小七的身影。
小七坐在車上,緊抿着脣,眼中神情忐忑。
他今天去離王府找離王實屬偶然,卻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一個秘密。
離王竟然要殺溫玉!
他雖然不涉朝政,但是卻也知道溫玉這個人,知道他是寧國侯府的世子。
可是離王竟然要殺他,讓他頓時有些無措。
那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敢停留有多快跑多快纔是正理。
小七到了鎮南王府之後,直接朝着後院而去。
因爲小七和雲想容的關係素來很好,平日裡雲想容就吩咐過不必攔着小七。再加上此番她受傷,小七連着來了幾日,所以小七一路暢通無阻,直接到了後院。
“走這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追你。”霍琛剛好從屋裡出來,看到小七急急忙忙的衝進來,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就站在門口,眼看着就要撞到他身上了,伸手一拉小七,說道。
小七嚇了一跳,擡頭見是霍琛,頓時鬆了口氣。
聽了他的話,心裡又是一跳,又緊張的看向身後,見沒有人跟着,這才長出口氣。
霍琛見小七這幅心虛又懼怕的模樣,不着痕跡的挑了挑眉。道:“你做什麼去了,一副心虛的模樣。”
小七張了張嘴,道:“沒……沒什麼,我,我去看看姐姐。”他說着,一溜煙往雲想容的房間裡鑽。
霍琛拉着小七不放手。
“小七,你老實交代,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這麼魂不守舍的?”霍琛沉聲問道。
“我……我沒事,我去看看姐姐。”小七下意識的要掙脫霍琛的手。
“就帶着你這滿臉的心思?”霍琛低聲道。
小七一怔,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這滿臉的心思,任誰都不會相信你沒有心事,你還想瞞着你容姐姐?”霍琛呲笑一聲,聲音冷淡,“跟我來。”
霍琛說着。也不再攔着小七,鬆了他的手,自顧自的走在前面。
小七也知道自己此刻驚魂未定,若是去見雲想容,雲想容必然會擔心,會追問,他可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抗住,嘆了口氣,跟在霍琛的身後往外走。
或許他真的需要有個人來幫着開解一番。
霍琛帶着小七去了自己的書房。
命人上了茶水,這才坐在小七的對面。
“喝口茶壓壓驚。”霍琛說。
小七端着茶杯,抿着茶水,神情依舊有些飄忽,細看之下還有迷茫。
霍琛倒也不催他,悠閒自在的抿着茶水。
“我剛剛去離王的府上了……”許久之後,小七才低低的開口。
“離王要殺溫玉?”霍琛聽完。也不由得皺眉,又問:“因爲顏妍?”
“具體原因我也沒聽清,只聽說溫玉在查他。”小七抿了抿脣,小聲問道:“霍大哥,你覺不覺得,四哥他變了很多?”
霍琛看着小七,雖然他也覺得離王變了不少,但還是低聲道:“隨着時間過去,人多多少少都是會發生變化的。不過我相信,你四哥再如何變化,那也是對外人而已,對你,他必定不會做到那般無情的。”
“可是他殺了奶孃。”小七忽然有些激動。
他看着霍琛,大聲道:“那可是從小帶他長大的奶孃啊,是當年他母妃死後,唯一留下來的老人。這些年來,他對奶孃那麼好,每過段時間就去看她,給她買很多的東西,不讓她吃半分苦頭,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爲了達成目的,他將奶孃給殺了,嫁禍給太子,太子因此被廢,難道不是嗎?”
小七變得很激動。
這些話他憋在心裡很久了,從知道奶孃死了的那一刻開始,從懷疑離王的那一刻開始。
霍琛心裡一震,看着小七眼中的痛,竟有些無法開口。
小七對離王的感情他很清楚,離王對小七所產生的影響他也清楚。
在小七的心裡,離王素來是一個恩怨分明,對身邊的朋友和親人能夠兩肋插刀的人,驟然得知離王竟然利用奶孃的死嫁禍太子,也不怪他難以接受了。
就是霍琛自己,當時也是難以接受的。
但是霍琛相信,離王當時必定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他對小七,對自己,依舊如故。
霍琛低聲道:“或許他當時也是身不由己的,這事兒你也別多想了,他畢竟還是你四哥。”
小七抿着脣沒有說話,霍琛又寬慰了數聲,小七依舊顯得悶悶不樂的。
“小七。”正在這時,小七聽到了一道溫柔的聲音。
懨懨的擡頭,就看到雲想容端着茶走進來。
霍琛猛然站起身。上前扶着雲想容,道:“你怎麼下牀了,不是說了要臥牀靜養的嗎?”
由着霍琛牽到左邊坐下,雲想容淡淡一笑,道:“我的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聽說小七來了,就想來給你們送些茶水,起來走走也好,你別太緊張了。”
霍琛沒有說話。
他能不緊張麼?
雲想容此番出事,可把他嚇得夠嗆,如果可以,他倒寧願出事的人是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安然無恙了,他自然更加要仔細呵護着了。
雲想容也知道他的心思,心裡一暖,目光卻是落在了小七的身上。
小七悶悶的叫了一聲“姐姐”,然後就不開口了。
雲想容方纔在門外也聽得七七八八了,明白了前段時間爲何小七會對離王百般疏遠,也明白了,離王心狠手辣的另一面。
從理智上來說,離王的選擇並沒有錯,折了一個奶孃,能換來一個太子的倒臺,那是一件極爲划得來的買賣,但是從感情上來說,確實叫人難以接受。
哪怕沒有血緣關係,那也是從小就照顧他的奶孃,也不怪小七無法接受了。
雲想容伸手握住小七的手,小七身子一震,擡眸看着雲想容。
微微一笑。雲想容低聲安慰着小七。
她知道,小七生在皇家,其實很聰明,只是一時不能接受,想不明白而已。
大道理不用她說,小七也能夠明白。
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又說了幾個笑話,哄得小七露出笑容,雲想容這才道:“今日就在姐姐這裡用午膳吧,用了午膳再回宮,如何?”
“好。那姐姐可要命廚房多做幾個我喜歡吃的菜色纔是,我要吃……”小七怕雲想容擔心他,收斂自己的情緒,笑着開始點菜。
留小七用了午膳之後,雲想容才讓霍琛派人送小七回去。
離王府。
小七出了鎮南王府之後。立刻有人將此事告知離王,離王聽了之後,也沒有多做吩咐,讓人繼續盯着小七之後,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本以爲小七去了鎮南王府,肯定會將偷聽到的事情都會告訴霍琛,而霍琛知道之後,必然會來找自己。
可是他等了一個下午,都沒有等到霍琛的來訪。
帶着不解,第二天早朝的時候,離王主動去找霍琛。
“阿琛,我這幾日公務繁忙,沒有去探望弟妹,她好些了麼?”離王問道。
霍琛看向他,目光依舊清冷淡漠,略微頷首,道:“已經沒有大礙了,顏妍呢?還好麼?”
見他神色正常,離王不由得困惑,難道小七什麼都沒有和他說?
不過他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她也沒什麼大礙,就是豫親王總不讓我見她。唉……”
離王的眼中閃過些許黯然,那雙彷彿會說話的桃花眼不管露出任何情緒,都能夠讓人感同身受。
霍琛安慰道:“你也別多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以顏妍對你的執拗,她不會嫁給旁人的。”
離王苦笑一聲,道:“但願如此。”
兩人跨進大殿,便沒有再說話。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即將散朝的時候,上首的皇上猛然拋出了一個令滿朝文武無比震駭的消息。
“昨日朕收到一封匿名信件,上頭聲稱流放苦寒之地的前太子已經被人暗殺,死於非命,並告知屍首所在。朕派人去查看了,那裡確實有一具冰棺封着的屍首,只是屍首的臉皮已經被人剝走,很難辨明面容。信上還說,殺死前太子的兇手正是離王,離王,你有何話要說?”皇上看向離王,眼中全是冷意。
離王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心中早已做好了準備,此刻面上做出一副悲憤的模樣,怒道:“是何人這般胡言亂語栽贓於兒臣?兒臣雖然與前太子關係不是很好,但是他畢竟是兒臣的兄長,他都被流放苦寒之地了,兒臣何苦還要對他痛下殺手?這純屬污衊之言,還請父皇准許兒臣親自調查此案,自證清白。”
離王激動而悲憤的模樣,像是真的有人在冤枉他似的,皇上冷冷的看着,沒有半點動容。
衆位朝臣也都總說紛紜。
不過前太子已經被廢,如今更是身死,自然沒有人會爲他說話,衆朝臣都紛紛進言,稱離王沒有殺人的動機,當是冤枉的,請皇上明察。
畢竟前太子已經被廢被貶,已經威脅不到離王。流放一路辛苦,他或許自己就病死了,離王實在是沒有必要對前太子下手,這簡直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畢竟一旦東窗事發,那離王便會是一身的麻煩。
上首的皇上面無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離王和爲他說話的大臣,最終斂着眉眼,淡漠道:“衆位愛卿言之有理,只是此事既然已經發生,必定是要查個清楚明白的,爲了避嫌,離王就不要參與此案了。霍琛聽命。”
一旁一直安靜站着的霍琛聞言心裡頓時一跳,沒敢耽擱,站出列迴應道:“臣在。”
“此事就交給你去查,必須查個水落石出,給朕一個交代,明白麼!”皇上道。
“請皇上放心,微臣定當不辱使命。”霍琛沉聲道。
對皇上將此事交給自己,霍琛心裡滿是驚疑不定。
他和離王交好的事情可不是什麼秘密,皇上也曾因此而敲打過他,此番卻叫他去查太子之死,意欲何爲?畢竟此處矛頭直指離王,怎麼着也不該讓他去查啊。
皇上是真的信任他,還是藉機考察他,試探他?霍琛心裡念頭急轉,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霍琛捉摸不出皇上的意思,就連滿朝文武都不明白皇上此舉的意思。
皇上淡淡的給了德公公一個眼神。
德公公趕忙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衆大臣沒有人開口,皇上直接起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