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琴音瑟瑟, 悠揚清澈，如山間嬉戲的泉水，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清風, 如百花叢中翩翩飛舞的彩蝶, 如雪舞紛紛中那一點紅梅……從此中, 不難聽出彈琴者隱隱壓抑的複雜心境, 時而垂眸間似有若無的悅色流淌, 時而柳眉微蹙絲絲愁慮。
心亂，則意亂。女子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來了人都沒有察覺。
如果不是這琴音, 這樣靜靜的陪伴着她，也不錯！然而, 她總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思, 總是不經意的在他面前暴露無遺, 歐陽明日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瞻彼淇奧, 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伴隨着起起伏伏的琴聲, 歐陽明明緩緩而道。
意料之中, 琴音戛然而止。
與她對視, 歐陽明日輕聲問道：“就是不知, 師妹心中的君子是誰？是卓爺嗎？”明知故問。
“自然。”小龍女半點沒猶豫, 甚至都不用思考。
“他，拒絕了我們的婚事, 你就這麼開心？”卓東來矢口拒絕，一點不給西毒的面子，真不符合他一貫作風。歐陽明日既有不甘，又有些欽佩，卓東來確實是個人物。
嘴角含笑，眼底的笑意是醉人的，小龍女不禁捧着微燙的臉頰，一想到那件事，她就忍不住會這個樣子！明明沒什麼值得開心的呀……
望着粉色氣泡的人兒，歐陽明日挫敗極了，操控着輪椅到她跟前，兩手不客氣的捧起她的臉：“龍兒真的不願嫁給我？嫁給我到底哪裡不好了？在山莊的那兩年，我們不是處得很好，很開心麼？”
咫尺距離，小龍女不解地凝視着歐陽明日，似乎才發現他是認真的！“龍兒從未想過要嫁人，明日，你究竟爲何突然說要娶我呢？是因爲歐陽大叔麼？”原來，歐陽鋒曾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話，小龍女只當那是戲言，從未真正放在心上！
就像師父總是揚言要將師叔趕出古墓，但是師叔仍然還在她的身邊……在小龍女看來，這是一樣的，不過只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的。
突然？歐陽明日整個直接斯巴達掉，哪有突然，他明明就明示暗示很多次了好不好！“好，從現在開始，你慎重思考下好不好？”許是不要意思的緣故，他又俯在她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樣的歐陽明日是陌生的，小龍女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張臉，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渾然不知，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遠遠瞧過來，讓看的人恨不得遮住眼睛，不知情的真以爲男人這是要湊上去佔便宜的節奏啊！
“不用考慮了，龍兒不會嫁你，你死了這條心吧！”卓東來危險的眯起眼睛，狂暴之氣四起，銳利的視力使得他並未誤會，縱然如此依舊不妨礙那臉色難看得要死！歐陽鋒的咄咄相逼，歐陽明日的趁虛而入，卓東來已然在即將暴走的邊緣！
這擺明就是明晃晃的打臉，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豹，送客！”“紫氣東來”不歡迎他們，如果可以的話，那個女人呢最好也給他走得遠遠的。
哼，西毒歐陽鋒又如何！
卓很生氣，自從歐陽大叔來的之後，他的肝火就越來越旺，小龍女早早囑咐下去讓人準備三花茶，現在看來，不怎麼有用！
沒好氣的彈了下她的腦門：“發什麼呆，龍兒可是不捨得？”兩年……看來要好好了解下那所謂的兩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事！這幾日被那兩父子搞得，卓東來覺得自己都快爆血管了。“他在你耳邊又說了什麼？”
就這視力，跟白雕有得一拼！
“卓，成親後，就會永遠在一起了嗎？”師父說成親的意義就在於會有一個人永遠陪着你，生死不棄；明日說，想要名正言順的站在她的身邊……不知爲何，在小龍女的小腦袋裡，兩個人說的話奇蹟般的劃上了等號，我們的龍姑娘終於覺得自己抓到重點了。
卓東來一頓，遲疑道：“……是。”其實，他並不這樣認爲，世間多少男女分分合合，成親休妻和離之例不甚枚舉，他只是不懂，她爲何突然如此一問。
“卓，不如我們成親吧！”靈光一閃，眼眸一亮，小龍女微微向上仰着頭，恍然大悟又洋洋得意，豁然開朗之後，覺得自己特麼聰明，一舉數得，一下子解決了所有人的煩惱！小小的酒窩若隱若現，大眼睛瞅着卓東來，無聲地求表揚。
這……是被求婚了？
卓東來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某個單純的孩紙，他甚至懷疑她到底懂不懂成親的真諦。蹲在她的跟前，黑眸深邃：“龍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心臟，在這一秒彷彿停止了跳動，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小龍女輕輕抓着卓東來的袖子，尋求首肯：“卓，我們成親吧！成親後，就能永遠在一起了！這樣，就不用糾結萬一哪一天卓想要跟人成親的事了，嗯，就這麼決定！”抱着長琴，懸於頭頂的烏雲終於散去了。
濃眉一挑，原來，她心情不愉是因爲這莫須有的事麼？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位“前輩”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了什麼！幸好，龍兒陰差陽錯的又回到正道上來，看來，歐陽鋒出山，定是林朝英事先算計好的了！
掩下眼中的笑意，話語中不經意帶着絲寵溺：“龍兒決定就好！”
一個念頭，一個決定，掀起軒然大波！
王重陽偷着樂了，林朝英吐血了，歐陽鋒氣抽了，歐陽明日臉黑了，李莫愁想咬人了！兜兜轉轉一圈兒，還是回到了原點……不，這不可能是原點……
林朝英扶額，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特麼希望自己出現了幻聽。“龍兒，你說什麼，師父我沒有聽清楚。”顫顫抖抖，然而，又不得不問清楚。
“我要嫁給卓，我跟卓要成親！”聲線雖清冷，但並不妨礙她興致高昂的音調！
一腳重重踩在王重陽左腳上，林朝英瞪了一眼卓東來，皮笑肉不笑：“龍兒怎麼會，如此突然就決定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呀？”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相信卓東來已經斃命無數次了。
“沒有啊，這是龍兒自己的想法！龍兒只是忽然想到，卓要娶妻龍兒要嫁人，兩者並不衝突，這樣一來，不但一解煩惱，我們還不用分開，可謂是萬全之策！”小龍女眨了眨眼睛，激動之餘豎起食指。
林朝英“激動”地起身，阻止小龍女繼續說下來：“別，別再說了！讓師父緩一緩，緩一緩……”
古怪的眼神在兩人之間徘徊，李莫愁將小龍女拉至一旁，刻意壓低了嗓音問道：“師妹，你老實告訴我，是誰跟你提着婚事的？”
“我啊！”
“……真的是你？是不是他跟你‘商量之後’，你才提的？”打死李莫愁也不相信，這會是她的小師妹自己想出來的。
小龍女是誠實的好孩子，不說謊的。“我啊，我跟卓提的，卓答應了。”
李莫愁覺得自己快暈厥了，敢情真是她先這口的？“師妹，這種事姑娘家怎麼能先開口呢？男方要是同意了還好，要是拒絕，你以後要如何做人？”
“卓同意啦，他說我決定就好！”小龍女完全沒能體會自家師姐的恨鐵不成鋼，萌萌地反駁。“師姐，你要不信的話，可以問卓！”小龍女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真金白銀都木有這麼真。
李莫愁默默回到角落，無聲地向訴說她的敗北。要是卓東來拐的還好說，眼下根本就是小師妹自己主動送上門的，還能說什麼？現在是師妹死活要嫁給人家，她們還有啥立場說什麼？
林朝英心一橫，牙一咬：“這門親事我不同意！”絕壁死磕到底，也不同意。
“師父！”圓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林朝英別過頭，就是不看小龍女，會心軟啊會心軟！
“對，不同意！”歐陽鋒幫腔，他倆要是成親了，他家兒子腫麼辦？明日好不容易遇到個心動的女子，錯過了龍兒，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喜歡上別人！嗷嗚，他家小子跟他老爹一樣癡情。
銅鈴般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卓東來，他跟林朝英一樣，不敢去看小龍女。
卓東來冷笑，諷刺道：“之前還說，龍兒的婚事卓某決定，怎麼此刻又是另一種態度和說法？林前輩，是不是有失偏頗？”他並不意外林朝英會反對，事實上，如果她立馬就同意，他反而還會疑慮她此舉的目的。
“今時不同往日，卓爺不會如此死板吧？”林朝英撇撇嘴，這是要無賴到底了！“明人不說暗話，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我這個做師傅的一向是持反對態度的，這門婚事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