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雪花飛舞, 臨別溫情
卓東來無奈一聲嘆息,蓋住小龍女的眼睛:“龍兒,爲何這樣看着我?”她的眼眸本就是世間少有的明亮, 讓人很難忽視。
小龍女掩嘴偷笑, 脣角的弧度好生可愛。“是今天的卓跟平常不一樣。”
“有嗎?”難掩笑意, 刻意的迴避彷彿就是爲了兩人再次靜靜相處的這一刻, 莫名的愉悅如衝出閘門的洪水如何也阻攔不住!卓東來不由自主地跟着彎着眼眉, 就好比他的情緒總是牽引着小龍女一般。
“有!”小龍女點頭如搗蒜,萌萌地加重語氣。“卓很開心吧,今天的你比平時要溫柔。”
見她一臉的認真, 卓東來摸把臉:“龍兒覺得,我平時很兇嗎?”黑眸如墨, 帶着一絲古怪的語氣, 誰不知道他卓東來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既是笑面虎又怎麼會兇字有所牽連呢?
小龍女點了點他的鼻尖,正色道:“不是兇, 可是也不開心啊!臉上笑着,這裡,卻一點兒笑意都沒有。”
笑意悄然褪去,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只是凝視着小龍女的眼神變了又變,嘴角微抿。
“卓要是每天都這麼開心, 該有多好!”小龍女心疼地感嘆, “應付外面那些人可是不容易, 人心隔肚皮, 卓須得小心謹慎纔是!”
卓東來享受着最爲純淨, 沒有任何目的毫無瑕疵的關心。“龍兒,帶你去個地方。”
嚴冬最寒冷的時候已經過去, 大地萬物漸漸在甦醒。唯有山上仍舊飄着皓雪,南邊有座清泉山,離長安不遠,一炷香的時間就可抵達。
未有隨從跟着,難得有了獨處的時間。
仰望着高山,小龍女情不自禁地輕輕拽着紫貂衣角:“山上下雪了!”小龍女癡迷於皓雪,在下着雪的日子,哪怕只是倚着窗檐靜靜的看着,她便能看上整整一天!卓說,這就叫喜歡……
置身在其中,帶給人的震撼不是遠觀能媲美的!天與地的距離是那麼遙遠,又彷彿近在咫尺,銀沙薄霧洗盡鉛華,在這裡沒有權利與地位的爭奪,沒有淋淋鮮血與無情廝殺,乾淨得近乎於透明。
卓東來沉浸於其中,他從不認爲自己擁有至淨至純的靈魂,亦無需自欺欺人。被俗事纏身的他,偶爾也需要洗滌一下。
小小的雪球毫無預兆的擊在他的身上,濺落的雪花在紫貂上留下層層痕跡,卓東來回眸,對上那雙笑得有幾分調皮的眼眸。
“卓又皺眉了。”五個字解釋自己的行爲,小龍女吐吐舌頭,兩手不停地又捏出雪球。
雪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有所準備的卓東來怎會再次被偷襲!
偌大的雪地中,兩人竟你來我往打起雪仗來!明眸皓齒的雪人兒,冷俊不凡的男人,這難道不是世間最般配的璧人嗎?
天地間充斥着最純粹的歡笑聲。
卓東來甚少有這般放縱的行爲!是的,在他看來,打鬧就是放縱,放縱自己情緒外露,放縱自己將武裝統統給拋開顯露在陽光之下……
柔弱的嬌軀閃躲着迎面而來的雪球,小龍女一個不慎竟然踩着了自己的裙襬,整個人如拋物線般往前倒,說是遲那是快,強有力的手將她攔腰而抱,然而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一強一弱,兩人竟朝着小龍女所在的方向往後倒……
重重地跌倒在雪地上,兩兩相望,暖意還未散去,晶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凝視着眼前人的眼睛,彼此都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以這樣的視角和距離看小龍女,當真是冰潔宛若雪花之色,神色竟是歡喜無限。因爲打鬧,蒼白的肌膚染上些許紅暈,即是可愛!身下柔軟的觸感,令卓東來強行拉回了自己的視線!
從她身上翻下來,並肩躺在雪地上。卓東來望着天空,眼底颶風若隱若現,深深吸氣,還未成形的旖旎已被他無情地捨棄。
小龍女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男女相擁,尤其是以那般曖昧的姿勢,如果說一點兒都沒有影響到她,那絕對是騙人的!是默契嗎,兩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都沒有往情愛的方向去想,也對,誰能奢望同食同眠的人突然開竅呢?
雪浸溼了貂絨,卓東來起身,儼然已經從異動中清醒了過來。右手一伸:“龍兒,起來了。”這點溫度,對於內力渾厚的他來說不算什麼,小龍女內傷雖好,但是總歸比先前羸弱些。
柔荑輕握住男人的手,沒有所謂的矜持,所謂的羞澀,如雲流水般自然。
卓東來眉頭一動,太過於冰冷的觸感令他不悅。內力催動,溫暖如朝陽的手將她的包裹住,雪白的衣衫潤潤的,眸光一閃,他說道:“時辰不早了,該下山了。”
“可是,我們才上山沒多久……”小龍女望着這片瑩白之地,依依不捨。她本就喜歡冰雪,況且,卓難得有片刻的安靜,難得敞開心胸,難得開懷,在這裡留久一點豈不是更好?
“龍兒!”語調上揚,故意加重了語氣。
不用言明,小龍女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刻意的嚴厲,對她而言亦具有威懾性,卓就是這樣,口不對心!難得孩子氣地小龍女插着小蠻腰,細細的柳眉甚有喜感地扭在一起:“不想走了,好累。”
好累?剛不是玩得挺起勁兒的嘛!卓東來失笑,嚴厲的表情在她皺着小臉時已經崩不住了,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藏不住小心思的。
下山的腳印比上山時深了幾分,馬兒等在山腳下,背上的人兒安心地酣睡,不知是做了一個怎樣的夢,粉嫩的脣瓣翹起。
她睡覺時,也是安靜得令人憐惜。許是常年睡在繩索上的緣故吧,小龍女可不會在睡覺時手舞足蹈,要不然,下山可就麻煩咯。
目不斜視,餘光卻總是不經意地瞥向沉靜的臉龐。
重疊的背影漸行漸遠,歲月靜好不外如是!一路無言,心裡卻是暖暖的,熱熱的,油然而生的感覺無法言語,雖陌生卻不會排斥……只因,是她吧……
抵達山腳,比卓東來想象中的要快一些。馬兒吃草的地方,多了一輛馬車,以及一個人——豹。
食指抵在脣上,卓東來的意思很是清楚。
下了馬車,卓東來負手而立,淡淡地看了一眼豹:“什麼事?”特地交代過不準人來打擾的,豹的明知故犯只能證明事情不是他能決定的。
豹的確是左右爲難,故而明知爺在何處卻固執地等在山腳下。“蝶舞小姐一直都在找您,說是有要事相商。屬下不敢擅自做主決定,也無法判斷小姐的話是真是假。”豹變相解釋,實際上就是被蝶舞給纏怕了,尤其是在發現龍姑娘也不在府中時,那掘地三尺也要把爺給找出來的氣勢可不是常人能承受得!
冷漠地哼了哼,一提到蝶舞,薄脣就無意識地抿了抿。所謂要事,還不就是她所提出的條件!這顆棋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啊!卓東來利落上馬,丟下兩個字:“走吧。”
“爺……”駕着馬車,豹保持着平穩地速度。望着不遠處的背影,豹欲言又止,終是沉不住氣地說道。“爺,昨日蝶舞着人買了不少繡品,金飾,鳳冠霞帔也準備好了。”
諷刺之色一閃而過,卓東來低語:“她還真是迫不及待,朱猛那邊有何進展?”一心想要嫁給他的蝶舞滿心歡喜,殊不知準新郎官卻如斯冷淡。
“還是老樣子,表面上終日爛醉如泥,實際上暗地裡找遍了洛陽一帶所有的名醫,他的武功還是沒能恢復。”至今豹都沒能想通,蝶舞是如何做到的?她,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廢了朱猛的武功。
豹之所以忌憚蝶舞,這就是原因!
雄獅堂內亂,朱猛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眼下他的處境,凡事都必須慎之又慎,要是被蔡崇得知他武功盡失,定然痛打落水狗,這一仗,他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那日暈倒之後,立即被送回洛陽未做片刻的停留,朱猛醒來之後才發現自身的不對勁!
爲時已晚!再是恨極,朱猛也無法找蝶舞當面對質!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不軌之徒的監視之下,稍有異動便萬劫不復,如今他如履薄冰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沒有武功,他什麼都做不了!
猶如被困的野獸,豹是這樣形容現在的朱猛!
“狗急了也會跳牆,萬不可掉以輕心!我要朱猛乖乖把雄獅堂雙手呈上,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動朱猛一根毫毛,尤其是蔡崇!棋子要是不聽話,換了就是。”拽着繮繩,卓東來不緊不慢地說道。
“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