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文勅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水中不斷地下沉,大河彷彿是一處沒有底的深淵一般。
步文勅仰面看着頭頂上的亮光不斷地縮小成一個亮條,逐漸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化爲了一條細線之後,便消失不見了。周圍已經變的一片黑暗,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這是要死了嗎?
布文勅想起了雪兒,他們曾經發過誓,要生死與共的。自己就這麼死了,雪兒怎麼辦?
不,我還不能死,爲了雪兒,我也要努力活下去。我必須想辦法衝出去,逃離開這片黑暗,也許就能活過來了。
步文勅想到這裡,手腳開始不停地划動,想努力衝回水面。但四周還是那麼黑暗,什麼光線也看不到。
布文勅心中發急,拼命地划動着,心跳也開始加快了。
但是在水裡,步文勅沒有辦法呼吸,一陣忙亂之後,步文勅實在憋不住氣了。猛地一張嘴,貪婪地吸了起來。
步文勅在心中絕望地想道:雪兒,對不起,我實在憋的受不了了。不如就這麼死了吧!
步文勅張着嘴貪婪地呼吸着,但步文勅奇怪怎麼沒有水流進嘴裡呢?是空氣?這片黑暗之中竟然都是空氣?
步文勅大喜,馬上口鼻共用,劇烈在喘息起來。彷彿一名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跳進了湖中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其實步文勅也是快要被氣憋死的人,所以呼吸是如此地貪婪。
漸漸地,步文勅吸足了空氣,呼吸終於變的平靜了下來。一個聲音卻在耳邊逐漸地清晰了起來。
不,應該是一聲聲呼喚,而這個聲音卻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思念。
對,是雪兒的呼喚聲,雪兒在叫我。
“雪兒!雪兒!”
步文勅猛然睜開了眼睛。
我,這是在哪裡?步文勅從黑暗中清醒過來。周圍還是一片昏暗,但是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了。
這是一間屋子,看屋子的擺設,應該是一處休息室。昏暗的光線是由一支蠟燭發出的。
“不樂哥,你終於活過來了!”雪兒一下撲進步文勅的懷中。
步文勅感覺着雪兒的體溫,呼吸着雪兒秀髮上的香味,一時間有些迷茫。
我這是在做夢,還是剛從夢中醒來呢?
步文勅抱着雪兒的嬌軀,淚水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是雪兒,真的是雪兒。如果這是夢的話,我請求老天,不要讓我再醒過來了吧!
步文勅深情地抱着雪兒的身體,什麼也不再想了,也許這一瞬能夠變成永恆,那我們一定會幸福一輩子的。
“雪兒,我回來了,你的不樂哥,回來了。”步文勅控制着激動的心情,輕輕地拍着雪兒的後背,撫摸着她的柔美秀髮。
突然,步文勅感覺雪兒不太對勁。雪兒本來緊緊抱着自己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身體也貼在自己身上不動了。
“雪兒?雪兒?”
步文勅小心的晃了一下雪兒的身體。但雪兒卻沒有反映。
“雪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步文勅慌忙把雪兒抱了起來,只見雪兒面色蒼白,眼睛緊緊地閉着。眼角的淚痕還沒有幹,一滴淚水隨着身體的翻動從眼角處緩緩淌了下來。
“雪兒,你怎麼了?”步文勅小心地把沈凌雪放躺在牀上,跪坐在她身邊查看雪兒的狀況。
只見雪兒的呼吸變的非常微弱,心跳也若有若無。步文勅不禁大驚。慌忙從牀上跳了起來,跑到門前,拉開房門就喊:“來人呀!快來救人呀!”
步文勅想凝聚靈力大喊,那樣聲音就能傳遍方圓十幾裡的距離了。但步文勅卻一絲靈力也調動不到,由於心情的劇烈波動,步文勅感覺腦袋中好像有一隻鳴蟬突然叫了起來,頭痛的要死。
步文勅跑了幾步,強忍着頭痛,不停地喊着:“快來人,快來,快來,人…”
眼前一黑,步文勅重重地砸倒在地面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步文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腦袋中似乎還有一條小蟲子,偶爾地蠕動一下,引起絲拉絲拉的疼痛。
我這是在哪?我是活着,還是死了?
步文勅扭動了一下頭,把視線轉向了周圍的景物中。
窗外明亮的光線透進來,屋裡顯的很亮。而在明亮的窗前卻站着三條身影,背後的陽光把三個人都鑲上了一層光邊,顯得那麼虛幻。
“我是在做夢嗎?”步文勅看着那三條光影中的人喃喃地說道。
那三個人分明是自己的雪兒和木拓夫妻二人。但爲什麼顯得那麼虛幻?
一連串的打擊,讓步文勅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幻了。
“不樂哥,你活過來了,你真的活過來了!”只見雪兒蹲了下來,沒有了明亮的背景,樣子也變得真實了起來。
只見雪兒眼中隱含的淚水終於還是淌了下來。用手深情地撫摸着步文勅的臉。
步文勅緩緩地動了一下身體,感覺並無大礙,於是緩緩地坐了起來。
木拓拉着宣兒的手,雙雙跪倒在步文勅地牀前。
步文勅一驚,問道:“拓兒,你們這是?”
“老師,我們神木部落對不住您?若不是我們非要留你們在族中逗留,老師也不會遭此大難了。”木拓悲痛地說完,給步文勅狠狠地磕了幾個響頭。
步文勅忙掙扎着站起,把木拓夫妻拉了起來。
“這不是你們的錯,要恨就恨魔族的張狂吧。”步文勅拉起木拓夫妻後,又把頭看向了沈凌雪。
只見沈凌雪的臉色還是非常蒼白,彷彿剛剛大病了一場。
“雪兒,你的身體怎麼樣?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三人聽後,都把目光閃了開去,不敢直視步文勅的臉。
沈凌雪故意轉過身,給步文勅倒了一杯水,說道:“臉色很差嗎?是呀,這幾天讓你嚇的我都沒好好睡,臉色當然很差了。來,喝點水。”
步文勅把水杯放回到桌上,雙手抓住雪兒的肩頭,盯着沈凌雪的眼睛說道:“雪兒,你看着我。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腦袋裡的蟲子又蠕動了一下,步文勅一皺眉,接着說道:“我記的迷濛中好像看到你暈倒了,那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真的?”
“唉!文勅兄弟,你就別難爲他們了,還是我告訴你吧!”門一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名老者。
步文勅一看來人,都認識。兩名老者都是駐守在神木部落的八級靈師。一名是羅天逸前輩,也就是第一個趕回來救援衆人的那位靈師,木澤口中的天逸前輩。
而說話的便是第二個趕來救援的那名光系靈師慕容輝前輩。
步文勅見兩位前輩進來,馬上過來行禮。
“步文勅謝過兩位前輩救命之恩!”說完就要跪下磕頭。
慕容輝忙一擡手,托住步文勅的身子,說道:“傻兄弟,先別急着謝我。救你命的並不是我們老哥倆,而是另有其人呀。”
步文勅一愣,忙問道:“慕容前輩,敢問我的恩人是誰?步文勅定要親自前去答謝。”
慕容輝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說道:“兄弟,那天魔族來襲的經過,我已經聽木拓跟我講過了。我還要謝謝你代我們保住了木氏一族的血脈。本來你是我們的客人,卻因此而受到傷害,是我們對不起你呀。以後,你我就以兄弟相稱,我就倚老賣老,稱你一聲兄弟吧。”
步文勅聽完之後,連連擺手,說道:“慕容前輩,這怎麼能行,您是老前輩,論輩份可是跟我的師祖一輩啊。”
慕容輝一皺眉,說道:“怎麼?你是嫌我老嗎?”
“不不,步文勅可不是會嫌棄別人的人。如此說來,那步文勅今後就佔佔您老的光,叫您一聲慕容老哥吧。”
“恩,好兄弟,做事果決,性情豪爽,很有老夫當年的氣概。”慕容輝拍了拍步文勅的肩膀,高興地說道。
“恩,老哥,關於我的恩人之事,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一下,我也好前去答謝。”步文勅話峰一轉,又繞了回來。
慕容輝輕輕一嘆,說道:“唉,兄弟,你可是找了一個好妻子呀。”
步文勅聽完感覺有點莫名其妙,這跟自己妻子好壞有何關係?想歸想,可步文勅心中卻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只聽慕容輝接着說道:“救你的非是旁邊人,正是你的妻子沈凌雪!”
“雪兒?”步文勅回頭看着妻子顯得蒼白的臉,不祥的預感在心中不斷放大着。
慕容輝繼續說道:“那天,你被龍魔族的魔龍之眼擊中,本來是必死無疑的。龍魔族的暗屬性魔法攻擊雖然厲害,但只要救治及時,以我光系治療魔法的效果,通常都能把人救治過來,起碼保住性命並無問題。”
慕容輝話峰一轉,嘆道:“唉,可惜,你那天中的卻是魔龍之眼的攻擊。魔龍之眼並不是暗屬性魔法攻擊,而是魔龍一族的本體能力,攻擊的是對方的精神。精神破滅,用光系魔法是治不回來的。”
慕容輝搖着頭,表示對步文勅的無奈。
“老哥來遲一步,沒想到讓你受此致命傷害。我的治療魔法只能暫時保你性命,卻救不回你的性命。把你救回城裡之後,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你的生命逐漸消散。”
慕容輝看着步文勅夫妻二人攜手相親的樣子,輕輕地嘆惜一聲。“唉,兄弟,你有個好妻子啊。沒想到,你妻子還懂得那個生命轉換的禁咒。昨天夜裡,我聽到你的呼喊趕來後,發現你竟然躺在屋外,而你的妻子卻是命懸一線倒在屋內。經過我的檢查之後,才發現,原來你妻子使用了禁咒魔法,將自己的生命轉換給了你。這才把你從死亡之地拯救回來。”
“但你的妻子卻要代你而去了。我的治療魔法頂多只能保住她三四個月的壽命。四個月後,你們也要天人永別了。兄弟,這四個月,你們好好珍惜吧。”
說完,慕容輝衝衆人一揮手,大家紛紛悄悄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呆若木雞一般凝立在妻子面前的步文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