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在府里正看完了這幾日的賬本, 無所事事時,突然接到宮裡人來傳話,說是塞雅公主邀請她明日進宮閒聊, 初時她心裡微微有些訝異, 自己和塞雅公主也不過一兩面之緣, 上回她來府裡時, 雖然說是在這裡待了一下午, 但大多時候還是晴兒和蘭馨在跟她說話的,自己這個主人反而沒說幾句。
“公主,奴婢想這位塞雅公主大約是聽說了這漢族所謂的‘禮尚往來’之意, 所以纔會設宴請您進宮聊天的吧?”白玉明白紫鵑的疑惑,便說道。
“是沒錯, 不過皇上不是替他們父女安排了行宮暫住, 爲什麼不是約在行宮請客呢?”紫鵑想了想, 又覺得不對。
“公主,怕是晴格格和蘭格格的主意吧?畢竟宮裡能拿出來的東西可比行宮好得多了, 而且要是在行宮裡,應該也不是每位格格都能出席,她們可能是希望其他幾位格格也能參加宴會。”青晴亦說道。
“也許吧,塞雅總是遠來之客,很多規矩並不太懂, 晴兒和蘭馨想幫她個忙也是必然的, 那位公公說的是明日下午的時間吧, 想來也不會結束的太早, 青晴就先幫我記着好了。”紫鵑想了想也覺得塞雅若想要請客, 確實不可能自己來,她那性子太活潑, 哪會想到什麼細緻的東西。
紫鵑依約來到宮門外,按往日一樣讓隨同而來的青晴和馬車在宮門旁等候,她自己一個人進宮,只是入了宮門之後,前來迎接她的並不是平時所見的晴兒或是蘭馨身邊的宮女,而是一個極眼生的宮女。
“採雲見過和韻公主,格格命奴婢前來此等待公主,領公主到宴席之處。”那名宮女恭敬地向紫鵑行禮問安。
“哦!那妳前頭帶路吧。”紫鵑讓採雲在前頭領路,另一位隨侍的宮女跟在身後,一路來到御花園的萬春亭中,亭內的桌上已佈置好各式糕點和水酒,只是未見到塞雅公主和晴兒蘭馨的身影。
“塞雅公主和兩位格格都還沒到嗎?”紫鵑見沒人招呼,只好自己先坐了下來等候主人來到。
“請和韻公主先用些水酒,奴婢這就去請格格過來。”採雲先倒了杯水酒遞給了紫鵑後,才說道。
紫鵑不疑有它,遂點頭讓採雲去把那三個不見人影的小丫頭請過來,卻不想紫鵑等了近一個時辰,這水酒都喝好幾杯下肚了,還不見該出現的人過來,她看了看左右,竟是半個人影也無,突然想到自己在宮門口時就被帶到這裡來,沒來得及過去向皇太后和皇后請安,想了想便起身打算先到慈寧宮去向皇太后請個安再回來,沒想到在起身之際突然感到眼前一陣暈眩,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永琮今日難得有種受寵若驚之感,因爲平日對他總是冷眼相看的五哥竟然在上書房下了學後,熱情異常地拉着他到景陽宮去喝酒談心,雖然身邊還跟着兩個令人討厭的福家兄弟,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倒也不好拒絕這突如其來的善意邀請。
幾個人來到景陽宮裡,永琪叫人送上了好酒好菜,雖是平日就常吃的菜色,不過永琪還是極爲熱絡的爲永琮夾菜勸酒。
“七弟,平日咱們兄弟倆也甚少相聚閒聊,今日難得哥哥心情好,你可不要放不開啊,儘管吃,儘量喝,這可是令母妃特地讓內務府人拿來的西洋葡萄酒,喝多了也不會醉的,你不用擔心。”永琪替永琮倒了滿滿一杯顏色鮮豔的酒,然後說道。
“是嗎?我聽皇額娘說,這酒是洋人特地進貢上來的,數量並不是很多,連她那裡也不過才十來瓶的樣子,前些日子我還特地讓人送了兩瓶給韻姐姐的,聽說她看了極高興的樣子。”永琮輕酌了一小口後,果然有葡萄的香氣,是極適合姑娘家喝的,難怪韻姐姐會開心了。
“七弟啊,不是五哥要說你,和敬姐姐纔是你的嫡親姐姐,怎麼你都不跟和敬姐姐親近,反而跟一個和咱們沒什麼關係的親王養女走得那麼近呢?這讓和敬姐姐該有多傷心纔好?”永琪嘆了口氣,說道。
“和敬姐姐成親之後,幾乎都在蒙古京城兩地跑,平日又甚少進宮,難得見到我,除了叮嚀我要認真讀書,讓皇阿瑪喜歡我之外,也不曾見她真心關切過我生活的好不好,過得開不開心,反而是韻姐姐會時常關切我的吃穿用度,也不曾對我的學習放鬆,如此比較之下,自然是有所差異,不是?”永琮苦笑着回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也說了啊,和敬姐姐忙嘛,當然沒有住在京城裡的和韻那麼多閒暇功夫來關心弟弟的瑣事了。”永琪說道。
“七阿哥,永琪說的沒錯,這和韻公主和您再怎麼親近,也遠不及和敬公主和您的血脈相連,臣曾有幾回湊巧看到和敬公主,她對您並不像您說的那麼不在意您的生活,恐怕是您平日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緣故吧?”福爾康在一旁附和道。
“哦?這個嘛,我會再注意着點的,只是五哥幾時也開始關心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了呢?弟弟還以爲你早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永琮喝了幾杯葡萄酒後,還是有些後勁上來了,他不經意地揉揉額角,問道。
“怎麼會不關心你們呢?只是我往日都忙於課業,難免不小心疏忽了些事情罷了,你要不要再喝一點?”永琪拿起酒瓶,再度殷勤地勸酒。
“不了,天色也暗下來了,弟弟還是回去吧,這酒看着不怎麼樣,卻也有些勁頭,說不會酒醉,恐怕也是唬人的,弟弟先回去讓人備些醒酒茶喝喝,不然明早怕是要起不來了。”永琮搖搖頭拒絕了永琪的好意。
永琪見狀也不再相勸,叫來了永琮隨侍的太監小卓子扶着永琮回去南三所,只是永琪在見到永琮有些搖晃的身影離去時,眼神裡卻是有些難以壓抑的興奮。
“令母妃那裡可有消息傳來?一切都安排妥當嗎?”永琪低聲問福爾康道。
“你放心吧,聽說人已經給安排送進了南三所,連他房裡的茶水也讓令妃娘娘收買的人加了些好料,保證萬無一失。”福爾康微微一笑,點頭回道。
“那就好,我真有點等不及天亮了,啊!你們要在宮裡等嗎?還是明早再進宮?”永琪突然又問道。
“令妃娘娘說了,這事在皇上面前讓他以爲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們不能留在宮裡,要早點離開才行。”福爾泰看着哥哥福爾康似有意要留下來看好戲,就連忙說道。
“令母妃說得對,那你們先回吧,如此…明日也不用太早進宮了,免得人家起疑。”永琪頗贊同福爾泰的話,便讓兩人早些離宮。
永琮回到南三所裡的寢殿後,就揮手讓小卓子下去休息,自己一個人來到房裡的桌邊順手倒了杯水喝下,才解了身上的外衣準備休息,奇怪的是永琮明明已經只剩一件中衣了,卻是感到渾身越來越燥熱,他忍不住又喝了杯茶水,讓身子覺得涼了些,纔到牀榻上躺下。
不過一躺下就發現牀上多了個人,永琮睜着已經有些迷濛的雙眼,看到的竟是一個背對着他,全身未着寸縷的女子,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想開口叫小卓子進來的,但因爲那個女子的背影讓他頗覺熟悉,便又閉上了嘴,偏偏這時身體裡一股熱氣上升,再加上眼前的景色,讓他不由得口乾舌燥。
“妳…韻姐姐?”永琮不由自主的伸手到那個女子的身上,原本只是想看看對方是誰的,卻不曾想到會是他心裡想了許久的人。
紫鵑並未因永琮的叫喚而有所反應,想來是被下了極重的迷藥,永琮再怎麼不解人事,在兩個格格來到他這裡後,也是有被提點過的,此時看到紫鵑又想到自己身體的反應,自然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誰…,爲什麼要害我跟韻姐姐?”永琮努力地保持最後一絲的清明,想弄明白爲什麼會這樣?究竟是誰想要設計和韻姐姐?若說要害他還有可能,可是他的和韻姐姐似乎不曾和誰有過節,爲什麼呢?
永琮的清明思緒只保持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輕放在紫鵑的身上,那光滑如絲的觸感隨着手的滑動傳到永琮的心底也斷了永琮最後的堅持,他緩緩的貼近紫鵑的身體,帶着無比的戀眷和濃烈的情意,親吻着他深愛已久卻註定不能相許的佳人。
在將要越過最後那一道防線之時,永琮的心底倏然涌上無限的情感和歉意:“和韻,韻兒,我真的很愛很愛妳,哪怕只有這一夜,我…永遠不會後悔,將來即使要賠上性命,也必定會好好保護妳。”,濃濃的迷情愛意瀰漫了牀幃之內,這一夜若如-
銅簧韻脆鏘寒竹,新聲慢奏移纖玉。眼色暗相鉤,秋波橫欲流。
雨雲深繡戶,未使諧衷素。燕罷又成空,魂迷春夢中!(李煜/菩薩蠻)
只是好不容易深埋心中多年的感情能得償所願,又未曾真正明瞭世事殘酷的永琮不明白這一夜的事會帶來多大的風波,也忘了這樣的事將如何地不見容於宮裡宮外,哪怕是他的皇阿瑪都無法承擔萬一被外人得知之後所會引起的言論討伐,而他一個未有爵位的皇子又有何能力去保護那個被他擁在懷裡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