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站起身來,看着自家爹爹從容的笑了笑,這一瞬間王胤天竟有種看不懂自家寶貝女兒的感覺,也許,他所以爲的,也終究是他以爲的……
“爹爹,不用這麼驚訝,我還是我,只是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不掌控別人,別人就會掌控我而已,我要是的我們一家人無憂無慮,即便是第一代神,也不能輕易改變。”
王紫如是說道,停頓了一下又不放心的解釋道,“爹爹,我做這個決定不是因爲你,你不要多想。”
關於王胤天隱瞞了她的事情,她說了不怨就是不怨,她只是不想要這種沒完沒了的麻煩了,如果第一代神也在麻煩之列,她勢必要考慮主動還擊了。
一直到王紫離開,王胤天才漸漸緩過神來,神色從怔然逐漸變得豁達,嘴角浮起的一絲笑意沖淡了面上的剛硬,他不是早該適應自家女兒總是驚人的魄力了嗎?他不是說了,這一次的決定權交給她了嗎?
如此,他還需顧慮什麼?如此,他只需鼎力相助便是!
……
離開竹苑之後,王紫一個人安靜了一會兒,心中更加堅定,她便爭取這一回,成則王者天下,敗則……呵,既然決定了,那便不考慮那敗與不敗之事!
在做了這個了不得決定之時,王紫心中倒是前所未有的淡然,也許這本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也許一直在等這個時機,以前的她力量不夠,魄力不夠,力量不夠,閱歷不夠。
可事到如今,好像一切都在瞬間明朗起來,以往的一切好像都在爲此刻準備一樣,她需要的只是乾坤星宿大陣這個契機而已。
王紫沒有急着去告訴自家男人們,她想,這個決定對於自家男人們來說,接受起來一定比她都要淡然,他們本就是天連方內橫行無忌之人,可他們從來不會要求她做什麼。
他們隱藏好自己的鋒芒,明明自己便可以光芒萬丈,卻非要退居在她身後,只助她,從不干預她。
否則以他們的性子,明明可以用一百種辦法讓反對的聲音臣服,卻非要用最笨的一種,陪着她一步一個腳印的走。
做那個俯瞰天下的掌控者,才應該是他們的作風吧?這一次,她要用他們的方式來做……
在樓閣之間漫步良久,王紫停下腳步,本來是打算去看看青龍他們的,可中途改變了主意,腳步一轉,身形一閃,直接劃破虛空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走進院內,這裡格外的安靜,不知道是位置偏遠,還是因爲主人喜靜,這裡的風都是輕輕淺淺的,吹動着那連片的箭竹發出溫柔的沙沙聲。
王紫不禁駐足聽了一會兒,眼神盯着牆根茂密的竹子看了一會兒,這裡是夏溫竹的院子,其實他覺得很奇怪,夏溫竹這個人明明總是不溫不火,像是一陣來去無蹤的風,像是一壺淺淺沸騰的水,像是一汪無風無浪的湖水,好像永遠無法捕捉他的變化。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用這種漫不經心態度的在王紫心中留下了一抹更甚一抹的痕跡,王紫似乎很喜歡從這種微妙的環境中捕捉夏溫竹的氣息。
他像風,也許從她踏進這院子時,所有拂過的風都帶着他的痕跡,或者,都是他。
他像水,像他總是擺弄的茶水,總要煮到那剛剛好的溫度,沸騰時的泡沫溫柔,卻保持着那持續滾燙的狀態,也許在那張平淡從容的臉面之下,藏着的就是這樣一顆心。
她早就應該知道,夏溫竹就是這樣一個口是心非的人……
沿着石階走向前廳,不意外的在房內看到了靠窗坐着的夏溫竹,他微微低着頭,手中握着一個茶杯,看樣子杯中的水早已涼,一旁架子上的茶壺中沸水頂着蓋子發出叮叮的脆響,本是很清淺的,只是放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這輕微的聲音也不覺放大了。
如果是以往,夏溫竹定會很快發現王紫的到來,可這一次,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到來人。
王紫也沒有出聲,徑直走過去,在夏溫竹對面坐下,不意外的看到自己面前早已放了一杯茶,只是早就涼了。
夏溫竹這才擡頭,雖然方纔走神了,但也不至於驚慌,那雙湖水一般的眼眸看着王紫,平靜之中卻似乎又多了點什麼,王紫端起面前的茶水仰頭飲盡了,纔不緊不慢的說道:“都涼了。”
夏溫竹重新給王紫沏了熱茶,期間也沒說話,王紫又道:“你的也涼了。”
夏溫竹今天的動作不知爲何遲鈍了許多,而且一向對飲茶頗爲講究的他,也飲了杯中已經涼透的茶水,這才重新沏上。
“你在等我?”茶過半晌,王紫方纔問道,如若不然,夏溫竹應該跟雲澤一同看着四象歸元陣,更何況,夏溫竹會在對面放一杯茶,只會是在想王紫的時候。
夏溫竹沒有說話,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說,連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王紫,或者說,能不能等來王紫。
不出意外的話,王紫會盡快解決剩下那幾個陣腳的事情,他在心中暗暗計算着人選,始終不敢將自己算進去,他不確定以他五感不全的狀態能不能勝任,更不確定,王紫心裡有沒有他。
可他還是等了,在他還沒理清自己的頭緒之時,王紫便已經到了。
說實話,他很意外,也很想開門見山的問,她來幹什麼,可又不想讓自己表現的那麼急切,如果王紫並無此意,或者即便有,他會連累乾坤星宿大陣的成敗的話,他更是什麼都不能說。
即便夏溫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王紫還是接着說道:“夏溫竹,你記不記得你將魂燈歸還你父親時,他說了什麼?”
夏溫竹雖然半斂着眉宇,可眼睛得意庀始終看着王紫,下意識的接道:“他說了那麼多,你是說哪一……”那個‘句’字怎麼都沒有說出來,握着茶杯的手都緊了緊。
夏溫竹找他父親歸還魂燈,那不就是從萬象無回境回來不久之時嗎?雖然那日他父親說了很多,可夏溫竹是一句都聽不到的!
王紫忽然間這麼問,讓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夏溫竹並無思想準備,就那麼接着說了,現在要掩飾,似乎怎麼都有些僵硬了,夏溫竹的眼皮輕顫抖,緩緩閉上了嘴。
擡眸看向王紫,那雙湖水一般的眼眸中出現了明顯的漣漪,一圈圈的漾開,似乎是慌亂,欲言又止。
那漣漪似乎也一併蔓延到了王紫心裡,可王紫心裡的卻是疼,她不明白,夏溫竹爲什麼那麼不想讓她知道他五感不全的事情,爲什麼這麼小心翼翼。
可王紫卻笑了,沒有將心裡的疼表現出來,她道:“確實,他說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他說,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認定了我,他就做主把你許配給我。”
夏溫竹愣了,他真沒想到王紫會這麼說,而緊接着他卻是在想,他的父親到底有沒有可能這麼說?王紫那天竟然跟着他去了,那她是開玩笑,還是確有其事?
回想自己嚴肅的父親,似乎不太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小紫,你何時學會開我的玩笑了?”
隔着那方形的小桌,夏溫竹輕輕點了點王紫的頭,儘量做出與平時無異的神態與動作,可王紫卻伸手抓住夏溫竹的手,握在手中沒有放開。
“我沒有開玩笑。”雖然原話不是這樣的,但確實是這個意思,王紫默默的想,又道:“你父親確實這麼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日我本想見見你父親,可看你似乎並未當回事,便打消了這麼想法,還黯然神傷了許久。”
說完這番話,王紫也要感慨一下自己說謊也不用打草稿了,竟也這般信手拈來,可細細一想,雖然那時的她雖不至於黯然神傷那麼誇張。
但在發現夏溫竹對他父親的話無動於衷的時候,心中確實失落。
夏溫竹更加呆了,雙脣微微張開,眼眸盯着王紫的脣,他很懷疑,是不是他看錯了,王紫剛纔是說了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說了‘黯然神傷’?
父母之命是爲了他和王紫,黯然神傷是爲了他?這時他所理解的意思嗎?王紫對他……
“小紫,你今天怎麼了?”明明過了沒有幾秒鐘,夏溫竹卻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夏溫竹聲音有些澀然,因爲在他看來,現在的王紫實在有些反常。
王紫卻是心中微嘆,這很奇怪嗎?夏溫竹,你明明是這樣希望的,爲什麼不敢正視?她又不是猛虎,她更非荊棘,若是天邊之月,就更沒譜了。
夏溫竹,他就寧肯對着空空的位置想她,也不肯對她坦白?
終究沒有道破夏溫竹的口是心非,王紫墨眸深深的看向夏溫竹,笑着問道:“夏溫竹,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做乾坤星宿大陣的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