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忽然到來的熱鬧在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就安靜下來,當事人若無其事的坐在二樓喝茶,衆人也就暫時轉移了視線,各自關注別的去了。
店小二收下那金鐲子之後也不看成色,笑眯眯的走開了,後來幫王紫添了一次茶水。
王紫正在抓緊時間恢復自己的神識,虧得她現在神識足夠強大,否則之前那一擊便能讓她喪命!就連此刻,王紫心中都是異常凝重,沒有赤靈和靈藥的輔助,神識恢復起來不可謂不慢,她纔剛剛到萬象無回境,不可能有大把大把的時間讓她優哉遊哉的養傷。
王紫端起茶碗飲了一口,這茶的確不錯,雖然王紫喝茶不講究,但好壞是嘗得出來的,可這茶也沒有好到喝了一次一定會來第二次的程度,然而店小二說的也非不實,第二次來是會來,只是不爲了喝茶,而是爲了茶館裡四通八達的消息了。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能說信息量很大,在對萬象無回境一無所知的前提下,王紫很難將這些信息整理出來,手指無意識的研磨着茶碗邊緣,神識中的劇痛一刻都沒有停過。
“最近東西二府熱鬧非凡,百年一會再現,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趣事啊!”
“哈哈哈,瞧好了吧,這次的熱鬧一定不亞於一百年前,兩界河那位主也會出現,上次那位主揚言跟西府那位不共戴天,一百年了不照樣沒折騰出朵花兒來嗎,就看這一次仇人見面是何場景了!”
“左右捅不破這片天,今天這賭局也不知道各家派誰出面,只盼望他們能動點真格的,東府可別小氣,要不然兄弟我押在賭場的昆璃盤可就不保了啊……”
“怯,我還押了一套禪典呢,千萬別有去無回了。”
他們的語氣真的很興奮很期待,這讓王紫多少有些古怪的感覺,這裡的氣氛很怪,雖然很平和,但是空氣中總充斥着一股隨時都可能失控的感覺。
按理說這樣一座繁華的城池,這樣一條繁華的街道,本應該能讓王紫放心纔是,可就是太放心了,這裡沒有生活的氣息,這裡的繁華是真正的繁華,沒有人會爲了柴米油鹽而煩惱,沒有人會爲了修煉提升而奔波。
他們穿梭在街道上,在一個又一個的店鋪之間來回,要不然就坐在這茶館內高談闊論,他們的語氣是不加遮掩的興奮,他們的湊熱鬧當真是純粹的湊熱鬧,好像他們生命裡就剩下這點樂趣似的。
這就是強者的世界?王紫有些古怪的想着,就算強者是寂寞的,難不成寂寞到了這種程度?一個一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這裡似乎也有統治階級的人存在,就比如那什麼東西二府,還有兩界河的主人,他們應該是這裡更加凌駕的人,可這些人口中提起時也並無畏懼尊敬之感。
萬象無回境的秩序……很奇怪啊。
正想着,忽然腳下風起,穿堂風似乎瞬間變的有些疾,王紫端着茶碗的手一頓,似乎有些不對……
可這裡的人們非但不急,氣氛反而變得有些微妙的,微妙的期待,他們在等什麼?
“呵呵,今天似乎有特別的人來啊……”距離王紫不遠處的一人說道,那人做的端正,側耳看向堂外,手中的摺扇搖的不急不緩。
王紫將手放下,不着痕跡的觀察着周圍的變化,穿梭在堂內的店小二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櫃檯處的兩個小二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倒是茶館內外的人一個都不曾離開。
“小美女,茶都涼了,雖有好戲登場,可你眼睛不便,也看不盡性,不如改天再來?”一個略帶輕挑的聲音在王紫腦海中響起,王紫沒有刻意尋找,轉向左前方的桌子,雖然看不到,可她的眼神看上去的確是牢牢鎖定說話那人的,那人正搖着摺扇老神在在的坐着。
王紫知道他是傳音入耳,旁人並未聽到,這忠告一般的話並沒有說動王紫,王紫自然知道現在情況不妙,可顯然她已經走不了了,茶館內外早就成了一個無形的整體,任何人都別想走出去了。
倒是這個人忽然傳音於她倒顯得別有用心了,一直以來王紫表現的再正常不過,神識的創傷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這個人爲何要出言試探她?
“怕是我想走卻走不了。”王紫在神是中回道,那人搖着摺扇的手微微一頓,繼而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這般古怪的氣氛持續了不到兩分鐘,風聲更疾,變故就發生一瞬間!暴虐的風沙席捲而來,幾乎瞬間撕碎了平和的茶館,也撕碎了熱鬧的街道,茶館大開的窗戶被勁風扇的砰砰作響,沒幾秒鐘便承受不住那劇烈的晃動,宣告報廢了。
龐大的能量充斥在茶館內外,糾結在空氣中,那能量的破壞力驚人,王紫心中震驚,猜測着這能量是不是人爲,如果是的話……人還未露面就已經可以外放如此強大的能量,這個人、強!
茶館內外被沙塵充斥,模糊了視線,大中午的豔陽都被驅趕出了這片地界兒,可所有人依然穩如泰山,他們的手拍在桌子上,任憑那能量如何肆虐,面前的桌子都四平八穩的擺着,茶碗裡的茶水微微晃動,卻也沒有灑出一滴。
王紫的手掌按在桌子上,聽着茶碗發出的微小的聲音,竟然有閒心去想,是不是這茶館的規矩太坑人,所有這個時候衆人都在護着面前的桌子。
近了!王紫心中警鈴大作,危險的直覺來的那麼突兀,輪
直覺來的那麼突兀,輪海中的能量翻涌着,瞬間充盈在四肢百骸,她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打算!
“轟!”
一個巨大的聲音自頭頂傳來,是三樓!頭頂的橫樑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有人在三樓交手了!那瞬間的衝擊猶如原子彈一般四散而走,瞬間掀翻了茶館的屋頂,那疾飛的木屑猶如利劍,二次傷害不知道波及了多少無辜的建築。
然而即便這樣,三層的動靜卻沒有讓二層亂套,原來是二層的人們聯手設下的結界,擋住了三層的那可怕的一擊!
王紫聽到有人笑了,這個時候竟然笑的如此開心,甚至還有人能在黃沙漫天的環境裡悠然自得的品茗,沒有人動,王紫分辨着三樓的動靜,來人似乎只有……一個?
雖然不敢置信,可好像確實是一個,單挑?王紫腦海中跳出這樣的詞彙,她只能用神識分辨上邊你來我往的打鬥,有幾十人加入,可來人仍然能跟他們打的難分難解。
招式浩瀚,可三層周圍被設下無形的結界,那破壞力始終無法波及到更遠的地方,而這結界是二層和一層的人們設下的,怪,當真怪,既然是看熱鬧,卻又好像誰也不幫,還幫着創造條件……
頭頂落下了土灰和木屑,王紫微微動動手指便讓它們便漂浮着落在旁處,這樣的打鬥並沒有持續了很長時間,也許強者之間的勝負更加容易區分,剛剛一刻鐘,三層外圍的結界被所有人一同收回,一個火紅色的人影閃過,直衝向了茶館外的攤位。
那人的速度很快,動作間幾乎看不到他做了些什麼,下一瞬便是二十幾人手掌撐向頭頂,那火紅衣裳的男子身形倒掛,紅衣獵獵,以一敵二十的對掌!
那紅衣男子與二十幾人倒是對峙的不分你我,可週圍的別的物什卻是遭殃了,砰砰砰的聲音傳來,桌椅板凳瞬間化爲碎屑,那紅衣男子竟在這個時候忽然抽出一隻手,飛快的打了手訣,雙手化圓,而他的能量竟然也跟着偏移,關鍵與他對峙的二十人的能量也被迫轉移!
如此一來,二十人本來專門對付紅衣男子的能量被分散在彼此身上,面面相覷幾眼,衆人飛快的撤掌後退,在退後幾十米後才堪堪停住,然後便不再動了,只是神情探究的看向那火紅衣裳的男子,繼而出現了悟的神色。
他們似乎認輸了,反正沒有再攻擊也沒有再攔截,倒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恢復了那看戲的興奮樣。
那紅衣男子不做停留,身形消失,緊接着一樓內的巨響傳來,王紫知道,他現在在一樓挑釁了,眼睛無法去看,神識中無法事無鉅細的觀察到,便只能聽聽熱鬧了。
那紅衣男子來時洶洶,三層和一層似乎被那男子輕鬆的闖過了,也許下一個目標就是二層,王紫在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在那人的手下支撐,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像是點到爲止,並不存在危險……
這一次也沒用多久,一切聲音驟停,只留下那戰鬥的緊張感還環繞在茶館內外,此時的茶館一片狼藉,灰屑遍佈,三層的屋頂早已沒有了,獨留二層的人們坐的筆直端正,看的高興熱鬧。
那紅衣男子出現在茶館前的空地上,腳下虛浮的踩着,並沒有接觸實質的地面,那一身烈烈紅衣此時落在身邊,如火焰一般,張揚放肆,可此刻卻安靜了很多,他低着頭,一手攏在袖中,一手拿着兩隻羽箭。
衆人的眼神掃過他手中的羽箭,有人狀似無奈的嘆了口氣,“今兒運氣不好,兩界河最近不是忙着張羅那位主的大婚嗎,怎麼有空來茶館玩兒了?我的昆璃盤就他媽這麼長着翅膀飛了啊!”
“老子的禪典也輸了,兩界河真奸詐啊,臨了還整這麼一出,這下可好,老子的寶貝成人家的嫁妝了,願賭服輸,今天也是點兒背,改天再贏回來!”
“呦呵,我奇怪的是,這位不是兩界河那位主圈養的金絲雀兒嗎,今兒怎麼派這隻雀兒出來了?這衣裳穿的再紅,也不是嫁衣啊,感情這次大婚,新郎還不是這隻雀兒?折騰什麼呀,這都快一億年了,還沒追到手!”
“哈哈哈,不過這隻雀兒的爪子還真是鋒利,就這麼贏了一出,勝在出其不意啊,得了得了,又不是輸不起,下次可得討回來!”
聽着三樓亦或是樓下傳來的議論聲,他們是在說那個紅衣男子,可那人只垂着頭站在原地,手裡拿着兩根羽箭,一點反應都沒有,任憑哪個男人被說成‘金絲雀’,還一口一個‘雀兒’的叫,都會怒不可揭吧?可那人偏偏跟沒聽到似的,眼皮都沒擡一下。
王紫有些艱難的整理着這裡面的信息,兩界河的主人似乎是個女的,而這個紅衣男子是兩界河的主人派來的,這個茶館裡的人似乎都參與了某個賭局,而現在三層和一層的人都輸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猜測,二層的人贏了?因爲那紅衣男子並沒有打算繼續動手跟二層的人打,而先前與王紫傳音的那人很快便證實了王紫的猜測,卻聽他道:“唉,雖然贏了,可沒能跟傳聞中的默語公子過過招,實在可惜的很啊。”
而他所說的那位默語公子在下一瞬便出現在了二樓的窗邊,直接踏破虛空過來的,那火紅的衣裳緩慢的在身後搖曳,如水中暈開的火紅顏料,不受束縛,沒有規律,引人入勝。
他的動作幾乎沒有變,始終都微微垂着頭,墨發在
頭,墨發在他身後垂下,渾身上下都帶着拒人千里的味道,雖然沒用眼睛看,但他的神識卻不加掩飾的在所有人身上掃過,最後身形一閃!
王紫瞳孔不可抑制的猛縮,她坐的筆直,可出手如電,眨眼間已經跟默語過了兩招,兩人的氣勢皆是一收一放,快的幾乎讓人以爲是錯覺,分開之時王紫倒退三米,負手面向默語站立。
默語則退回到了大開的窗邊,王紫清晰的感覺到周圍的視線變得灼熱了,剛纔平息了一場熱鬧,此刻他們就像找到了飯後甜點一樣,興奮了。
王紫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嘴角沒有抽搐,這到底是一羣什麼樣的人!而那個默語,爲何偏偏來攻擊她?
“嘖嘖,小美女的身手很好呢,怎麼辦,剛纔我應該給小美女講講規矩的,現在說還來得及嗎?”一個略帶輕挑的聲音響起,在對峙的氣氛中顯得很突兀。
是那個之前跟王紫傳音的男子,此刻他的摺扇合着,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自己的掌心,有些爲難的自語,可那音量卻足夠旁人都聽到了,那人眼睛不失趣味的重新打量着王紫。
是個精緻的女子,絕美的容顏挑不出丁點瑕疵,最可貴的是那一身冷漠中帶着神秘的氣質,自成一體的風格,即便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當中,也能叫人下意識的對她保持尊敬,這種隱隱的霸氣很少在女子身上看到,可出現在她身上卻一點都不突兀,不矛盾。
那雙墨眸中神色淡淡的,當她看像誰的時候,雖然看的仔細,可那眼中卻並無對方的倒影,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只因那些人不是映在她心裡的人。
一身漆黑的斗篷遮擋了那高挑的身形,也不怪剛纔四虎在樓下當衆調戲於她,他也想掀開那斗篷看看呢,這麼完美的女子,不好好欣賞一番真是損失呢。
剛纔的動作太大了,原本被一起藏在斗篷中的頭髮跑出來不少,那柔順的頭髮一直落在腳跟處,讓那一身冷硬的氣息瞬間軟化了不少。
女子背後的劍實在有些不協調,那麼一把血腥的巨劍,跟美女不相襯啊,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要他看,方纔被店小二拿走的斬天劍才更適合她嘛,一個充滿秘密的女子,有趣……
只是,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沒有早一點提點她了,可萬象無回境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外人,他當時如所有人一般,都在等着看熱鬧,而且事實證明,熱鬧往往喜歡找上一無所知的人吶。
“小美女,這位是默語公子,他要請你去兩界河做客,左右都是人生地不熟,不如跟着他去兩界河玩玩,這幾日兩界河大婚慶典,忌血腥,你到了那兒保管安全,沒準兒還能討兩杯喜酒喝呢……”
那抄着摺扇的男子終是說道,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與他同桌的人看了看他,卻只笑着,並未多說什麼。
王紫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沒錯,她的確是人生地不熟,可有一點錯了,她主動去哪裡跟被人捉去哪裡卻有着天大的區別!也就在這眨眼的功夫,那默語公子再度動手!
他的速度很快,王紫不敢怠慢,微微側着頭,索性閉着眼,用耳朵聽,用神識感受,那默語公子只用了一隻手在跟她打,拿着羽箭的手始終背在身後,而且也沒有用法術。
“哎!美女別跟他打了,你打不過他的!茶館二樓是兩界河的場子,你坐在那就表示你今兒押的是兩界河,他要帶一個人回去交差這是規矩,回頭結了賭約,你還能出來!”
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那聲音如打雷一般,很輕易的讓王紫聽到了,這是一開始便跟她並不對付的四虎。
王紫雙手格擋猛地拂開那默語公子,還有這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