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待着別動。”這話是剛剛跟出來的歸鴻說的,說着也閃身追着冥王的方向去了。
頓時幾個人瘋了似的朝小路跑去,可在中途都被一股力量掀回來了,幾人定睛一看,卻是冥王!
所有人都傻了,然後眼睛都紅了,王妃要是出事兒他們都得跳冥水去,不只是因爲身爲手下的自覺,更是因爲他們從心底裡認定了王紫這個女主人!
“看什麼看,叫王出來!”一人喊道,狠狠的跺了跺腳,冥水這動靜幾萬年都不見,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忽然,那人臉色一變,頓時沒了血色,“糟糕!王妃還在那邊呢!”
七道內的魂魄在這一刻都戰慄着匍匐在地,冥水能夠讓所有乖張的魂魄瞬間變成溫順的羔羊,冥水現在暴動了,它們都在害怕,城堡內所有人都出來了,兩隻冥獸飛快的後退,四隻巨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水面,它們似乎不明白爲什麼冥水今天這麼不聽話。
冥水忽然暴動了,幾百米寬的河道好像瞬間變成了地獄,嘶吼的聲音自那漆黑的水中傳來,帶着能讓靈魂顫抖的力量,捲起的波濤生猛的拍在絕壁之上,像是一隻想要掙脫牢籠的困獸,它在不停的向上爬!
王紫有一瞬間的緊張,畢竟冥水之眼出自冥水,若是讓它魚入大海,可能再也回不來,若是給冥王造成麻煩,她一定會後悔,可很快,鬼面魂幡跟她之間清晰的契約聯繫傳來的時候,王紫放心了。
因此那鬼面魂幡衝撞着想要衝出王紫的輪海時,王紫也並未阻止,而那鬼面魂幡一出現便直奔着滾滾冥水去了,而那滔天的巨浪瞬間帶走了鬼面魂幡。
王紫處在一個很奇怪的感覺中,整個世界都好現在暴動,可唯獨她在一片奇異的安靜之中,她能感受到周圍的變化,可卻不想阻止。
那枝條在王紫手中停滯了,變得極其乖順,而死亡之木也好像整個都停頓了瞬間,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繼而猛地動了起來,如在狂風中亂舞一般,可奇怪的是,無論死亡之木怎麼晃動,王紫身邊都好像有一個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一切。
與人鬥,與天鬥,我都會贏的那個人。”
我知道會有結束的一天,但我不急於求成了,強者纔有機會支配資源,既然這樣,那我就變強,我要讓所有蠢蠢欲動的人服,我要讓這個千瘡百孔的天連方服。
“不要搖晃了,我並沒有傷心了,因爲我想通了,我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我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左右我,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是這樣,在我只手遮天的時候更是這樣!
許久,王紫才抓住一根枝條放在手裡,回神的時候臉上是很平靜很淡然的表情,不是方纔的壓抑,而是另一種超脫與昇華,被水洗過的墨眸晶亮,閃動着比任何晶石都美麗的光澤,透過那張帶着嬰兒肥的臉,有着一個無人能比的璀璨靈魂。
那些枝條凌亂的在王紫面前飛舞,飛着飛着就打結了,然後在嗖嗖嗖的抽開,繼續凌亂的飛,在那些漆黑的影子當中,王紫似乎看到了寒巳焦急的臉,也許他想安慰,可是不能現身,也口不能言。
我已經有點累了,是不是有點誇張,因爲你們好像比我更適合說這樣的話……”
看着在漆黑的樹幹上濺開的淚花,王紫不想管了,那雙墨眸忽然變得有些空,有些迷惘,“我是不是也活了很久?三世,雖然前兩世很短暫,但我的確是在生死關頭走了兩次,慧遠師傅說死亡能讓人覺悟,那我已經是覺悟過兩次的人了。
爲什麼要哭?王紫不太知道,眼淚就那麼悄悄的淌下來,是因爲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嗎?是因爲擔心爹爹嗎?亦或是純粹的發泄?拂袖在臉上抹了一把,那些淚水便被王紫擦去了,可不一會兒就流下來了。
王紫感覺死亡之木光滑的紙條爬上了她的臉頰,那些枝條搖晃的頻率也緩慢起來,彷彿帶着安撫的力量,又似乎帶着些無措,王紫的手在臉上一摸,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我要去跟星際遊民打,要去跟影族打,我不知道這一次之後會不會結束,我也不願意去想了,因爲我突然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弱者纔會被反覆操縱腳步。”
可是爹爹出事了,也讓我知道,遠遠沒有結束,我還有硬仗要打,而所有關於家人的事情,我都輸不起。
等六界連夜過去之後,我們就徹底遠離塵囂,我覺得我等了很久了,我想結束了,我想我根本就適合做那個君臨天下的人,我並不喜歡,而且很抗拒,我的心太小了,住下你們,就住不下蒼生了。
可屍芋的出現卻讓我的期望變成了泡影,在精靈族重生之後,我以爲終於等到了,我可以解脫了,我可以讓爹爹和孃親幸福了,而我們,也可以回桃花谷,然後偶爾管管六界的事情。
那飛舞的枝條像是在因爲王紫這句話而高興,可沒高興多久,卻聽王紫又道:“其實是我錯了……我一直在等一個結束,在找到孃親的時候,我以爲快要結束了,可緊接着發生了六界支柱的事情,在找到爹爹和孃親的時候,我以爲可以結束了,因爲那是我兩世加起來的執念。
雖然那草裙也有些簡陋,雖然那黑黑長長的頭髮也有些詭異,可王紫笑了,拿在手裡端詳了片刻,輕聲說道:“寒巳,我的心情變好了。”
過了半晌,那些枝條似乎終於磨合好了,眼花繚亂的飛舞好半天,一個小女孩的形象出現在了王紫面前,雖然那小女孩的眼睛大的有點誇張,雖然那直直的嘴角也有些僵硬。
卻見那桃心忽然鬆開,好多枝條匯聚到一起,亂七八糟的攪和了半天,像是在開會一樣,可打了很多結都沒有弄出個結果來,王紫卻在好奇它們在幹什麼。
“那你能看到我嗎?我的樣子變了,”王紫問道。
王紫確實爲這種情況而欣喜,死亡之木的反應告訴她,寒巳並沒有完全沉睡,他還保留着一部分意識,他知道是她來了。
那枝條收攏了上面的尖刺,握在手裡倒是滑不溜秋的,幾下就掙脫了出來,枝條向上一卷,捲成了一個桃心遞了過來,王紫有些驚喜,“你成精了啊。”沒錯,就是修成了寒巳。
王紫抓住一根枝條放在手裡使勁兒看,“你搖晃什麼?難道你還能聽懂不成?”
死亡之木的枝條就在王紫身邊張牙舞爪,好像在認真聽她的故事一樣,遇到意外或者驚險的部分,那枝條晃動的頻率會很快,就好像在期待下文一樣。
王紫的聲音淹沒在冥水的咆哮聲中,說着說着,王紫不由的把重生後的事情都交代了,比如怎麼從精靈族離開,怎麼去了血族,怎麼救回天澤,怎麼從十二煞局中弄出個變態,怎麼出現了時空亂流,怎麼牽扯出那麼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聽說先天八靈進萬象無回境是無需憑證的,如果你醒着,一定會跟我去的吧……”
“原來鈴心就可以引路,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世間的事情就這麼湊巧,在冷殤和你決定把它交給我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有一天我會用它去萬象無回境吧……”
這是死亡之木的心血煉製的,它跟死亡之木有感應,王紫沒有繼續搖晃,以前是不知道,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一直搖晃鈴心,那虛無之路就會出現,現在她還不能走。
王紫不想走,乾脆自言自語的說,就好像寒巳坐在她身邊聽一樣,取出鈴心,輕輕搖動,那清脆的鈴聲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不知道是不是在響應鈴心的聲音,死亡之木的枝條也搖晃起來。
“過幾天……我要去萬象無回境,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但我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醒了。”
沒有人迴應她,寒巳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但她有點不捨得離開了,這裡讓她感覺很舒服,這讓她感覺寒巳就在身邊,時不時依賴的蹭在她身上。
許久,王紫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這裡真是個好地方。”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王紫只是想安靜,什麼都不想,只要那種發呆一樣的安靜,整天考慮的事情太多了,經歷的危險也太多了,她只想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一下。
王紫笑了笑,放心的靠在上面,能在死亡之木的樹幹上如此享受,天下再無第二人了吧。
呆坐了許久,卻見死亡之木那漆黑的枝條緩緩的動了起來,交叉着在王紫身後飛舞,不一會兒就織成一個看起來很舒適的靠墊,最後那枝條在樹幹上牢牢的纏住,置於王紫身後。
王紫坐在死亡之木的樹幹上,那漆黑的枝條就在她身邊搖曳,滾滾的冥水在腳下呼嘯,明明是很危險的環境,王紫心裡卻安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