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眸子,燦若星辰,希翼與企盼在目光中交織成蝶,儘管她神情鄭重寧靜,我卻看到了一顆心滿滿的都是想哭的哀愁。
真是個傻姑娘,前面你都看錯了我呀!只有最後我那是不忍心你們,才故意大聲叫嚷的,哎,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在心底嘆息了。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要儘快迴應你的期待,因爲我不忍心再讓悲傷從你眼中滴落,讓希望從你手中溜走。畢竟,能被人所依靠和期待,才能讓我找到存在於此方世界的意義。
一手撐住腦袋,一手撐在地上,試了幾次,只要試圖站起來,就覺得天在飄,地在轉,人在晃。
幾息過後,“是莉雅讓您爲難了麼,請不用介懷,也不必迴應我,這本就是莉雅僭越冒犯了。”
這是因爲害怕聽到拒絕而不要回復麼?看着她就要轉身離去,“等等”我急着用手托住額頭,也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一着急中二屬性突然上浮“都怪這大包遮住了臉,我那英俊的相貌纔沒有被發現。”一句說唱脫口而出,我自己都被震驚了。
糟了,該不會被當作是在調戲她吧。
我只得裝作不勝酒力,重又歪歪斜斜的躺了回去。眼角朦朧的余光中,果然看到寒氣匯聚成冰,凝結於臉上。她動作標準又不失疏離的行了一禮,轉身就走。
誤會又加深了麼,我只覺得頭更疼了。
“政務官大人真是個特別的人呢,就連表白方式也是這麼別出心裁。”
這討厭的的聲音,即使不擡頭看,我也知道是克拉勞斯,這個討厭鬼,怎麼哪都有他。
“政務官大人,你爲什麼不解釋下破壞歌舞的事呢,相信你只要解釋清楚,其他什麼都不用說,此刻就已經美人在抱了吧。”克拉勞斯似笑非笑“畢竟您可是既善良又體貼呢。”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學的貴族禮儀中,有偷聽別人說話這一條麼。”所謂輸人不輸陣,有個極度討厭的人,有時候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比如現在,我還是強撐着站了起來“爲什麼要解釋,對於有可能做不到的事爲什麼要給別人希望,你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麼?給了她希望,最後卻如泡沫般破碎,着對她來說實在是一種殘忍。”我頓了頓“所以,與其給她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不如先拒絕她,再一點點燃起她的希望,到時候能做到哪步算哪步,即使失敗了也不至於心理有太大的落差。”
總算把話給圓了回來,說的我自己都差點信了,可能急切間思考過度,頭是越發昏沉了,哎,強行圓謊最爲傷腦。
克拉勞斯漸漸收起微笑,等我說完,意味不明的看着我。被他盯得我心裡毛毛的,也不知道他信沒信我胡謅的鬼話,只能強作鎮定的跟他對視。
不知名的白色絨毛自空中蜿蜒而下,也不知道是風兒從何處裹挾而來,克拉勞斯又露出了微笑,好像真的相信了我所說的。不,不能被他騙了,我仍警惕的看着他。
“政務官大人有句話說得好,相逢一笑泯恩仇,不知道是否有這個榮幸再碰一杯呢?”他變魔術似的憑空弄出2個杯子,一一斟滿酒。
“我不喝你的酒,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註定不會成爲朋友,不瞞你說,每次看到你我都會發自心底的感到厭惡。”冷硬的聲音混雜着毫不掩飾的惡意,直刺人心,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了疑惑與不解。
說完我便不再理會,更沒有興趣爲他解惑,自顧自的重又倚靠着樹幹躺下。
“綠竹茵茵酒來翠
碧波點點
紅袖相偕
魚兒醉了盈盈偎
.......
雪舞梅香終有歲
霧裡尋花
夢中問柳
風花雪月難相會”
琴音似曉風春雨,溫婉和煦;歌聲若百靈畫眉;明媚歡快。
我卻從中感受到了深澗冷月般的清寂與嘲諷,“尋花問柳,風花雪月,終究還是誤會了麼,這下在她心裡我可徹底算是個浪蕩子了。”我輕撫昏沉的額頭無聲呢喃“霧裡尋花花不見,夢中問柳柳成空......”
這一場昏睡無知無覺,直到被一股大力搖醒,我眯開沉重的眼皮“好了好了,老呂別再晃了,再晃我就要散架了。”
“嘿,要我老呂說,您雖然喝得多,可這酒量實打實的還是不如我們,你看我們隔了小半天啥事沒有,你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我來到潭邊掬了一捧水拍打在臉上,稍稍緩解宿醉的頭痛和被人吵醒的起牀氣,這個老呂,現在還在糾結誰酒量大這事。
潭水微涼,配上夏夜徐徐的晚風,兩相吹打之下,實在是愜意的很。天上月亮高高掛,水中深深藏。閃爍跳躍的篝火下,侍女井然有序的上菜,擺放餐具。
“政務官大人,宴席已經備好,這邊請。”依沙莉雅右手輕壓左手,曲膝低頭,在兩步開外行了一禮,臉上既沒有了木頭人的僵硬,凝結的冰霜也不見了蹤影,剩下的只是公式化的客套。
“莉雅,其實.......”
“大人,請直呼我依沙莉雅即可,實不必如此親切。”
突然的出聲,打斷了我試圖解釋的努力。聲音逐漸隨風飄散在空中,氣氛也再次歸於沉寂。明滅不定的火光搖曳着斑駁的身影,我靜靜看着她。
她仍恭謹的低着頭,併攏的雙腿膝蓋微曲,身子一動不動,似乎我不過去,她便一直如此。月光如水,卻照不進她眼眸,那深沉的疏離抗拒窒息了急切說明的心,我只能任由千言萬語,阻塞心田,最後化作喉間一縷長長的嘆息。
“知道了,走吧。”等我走上前,她才亦步亦趨的低頭跟了上來,卻始終保持了兩步距離。我莫名感到有些煩悶,卻不知如何開解。
“誒誒誒,你怎麼纔來,這裡就屬你來得最晚,等下你可要自罰三杯哦。”
這個老童,這會眼睛怎麼這麼尖,自打喝了一頓酒之後,也不把我當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