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回家

十月連長指導員另有任命,由於宋天龍優越表現升任爲指導員,連長田延輝升任一營教導員,副連長接任連長,一排長升任副連長,各排班都有升遷自此偵察連煥然一新。

年底宋天龍申請轉業成了連裡爆炸性新聞,剛剛升職,前途無量的宋天龍居然要求轉業,真是讓人不可理解。師長龔炳炎看着宋天龍道:“小龍你可想好了,你現在可以說前途遠大,這麼好的機會你難道要放棄?另外你父親同意嗎?”

“師長,實在是奶奶想的厲害,老人家身體日漸衰弱,萬一有事,我怕留下遺憾,至於家人完全聽我的意見,師長,說實在的,我確實不適合在部隊,這些年盡給領導找麻煩,要不是您和老首長護着,我都不知犯多少錯,背多少處分,在做下去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管好自己。經過宋天龍遊說,師長龔炳炎終於同意宋天龍轉業請求。

春風得意馬蹄急,一九七六年二月宋天龍脫下了軍裝,以營級轉業地方,爲了照顧宋天龍他拿到了最高轉業補償金,任何人說不出什麼,宋天龍確實負過傷還立了功,這些是他應得的。自此告別了他爲之奮鬥九年的軍隊生涯,即將帶着榮耀踏上了回家的歸程。

三月一日遼京市火車站比往常熱鬧了許多,黑壓壓的人羣在靜靜等待火車到達的一刻,因爲有一大批覆員軍人榮歸故里,每個家人都在期盼自己的親人歸來,那濃濃化不開的親情以把春寒驅走。

帶着寒氣的太陽向西傾移,八十多歲的宋老太太在將軍宋繼功夫婦攙扶下站在車站出口外面,宋繼功道;“老太太!您彆着急,車馬上就進站了,您的大孫子丟不了!”

宋老太太嘆道;“小龍這孩子兩年多沒探家了,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現在這麼冷,也不知道小龍穿沒穿大衣,可千萬別凍着了?”丁蓮花笑道;“老太太你是關心則亂,他都多大了還不知道冷熱?”宋老太太笑道;“我天天盼我孫子回來,要到家了,我可不想我孫子有什麼意外,”

大孫女濛濛裝作不滿道;“奶奶您也太偏心眼了,你大孫子這些年連杯水都沒給您到過一次,您還這麼惦念,我們這幾個孫女天天圍着您老人家轉你老連看都不看一眼。我們跟誰講理去呀?”啊……啊……宋老太太笑道;“好了,別裝了,等會小龍出來都給我樂着點,要不然我非拿棍子打她不可。”一聲長笛,火車伴着隆隆轟鳴馳進車站,白霧般的蒸汽隨風散去,列車穩穩停進站臺,宋天龍終於長出一口氣,到家了,他在心裡吶喊!我到家了,遼京,我的家,我回來了!

宋天龍給家裡發的電報很明確,就是不用到車站來接他,在家裡準備些好吃的就行了,現在他特別饞的就是家鄉的菜,尤其喜歡媽媽做的菜,百吃不厭。當他走出車站,眼前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他老遠就看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拄着柺杖顫顫巍巍等在那裡,旁邊是爸爸媽媽和王叔叔全家,而他們的身後是姐姐姐夫們,差不多整個家族成員都到車站來迎接他這宋家唯一男孩宋天龍。

宋天龍忙跑過去一把摟住奶奶親熱叫道;“奶奶!我回來了,我再也不走了,真的不走了,就守着奶奶。”就再也作聲不得,眼淚在眼圈打轉,看見孫子這樣,奶奶也禁不住老淚橫流。大姐夫接過小龍的提包道;“好了!人都到家了應該高興纔對 。”宋天龍大笑道;“對!我這是高興的,”媽媽!宋天龍放開奶奶,對着媽媽的臉左右親了兩口,讓丁蓮花喜的心花怒放。

到了爸爸面前宋天龍規矩了許多,叫了聲爸爸!便站住不動,宋繼功用手愛憐地拍了下宋天龍的腦袋道;“嗯!還不錯,像我宋繼功的兒子。”

大姐姐!宋天龍興奮地把姐姐抱着轉了一圈才放下;親親熱熱摟着姐姐道;“姐姐我好想您呀!”大姐姐濛濛歡喜道;“好弟弟我也想你。”宋天龍和幾個姐姐依次擁抱了一遍,又和王叔叔一家問好,大家這才坐上車回家。

宋家上下笑語連天,屋裡屋外燈火輝煌,整個宋氏家族無有遺漏全部到齊,三張大桌都坐的滿滿的。宋天龍和奶奶,爸爸媽媽,王叔叔一家,加上大姐姐和大姐夫施正陽,另一桌是宋天龍的姐夫們和今天去接他的幾個司機,剩下那桌是衆姐姐和孩子們,歡聲笑語充盈着整個將軍樓,可見宋天龍的媽媽爲了兒子的歸來有多麼重視。

宋氏家族可以說在瀋陽舉足輕重,政府重要部門差不多都有宋氏家族的身影,就是在動亂期間宋氏家族也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家庭成員的工作極其穩定。

看看菜肉雞魚上來大部,大姐姐宋濛濛站起來道;“今天是我們宋家大喜的日子,參軍多年的弟弟終於回家了,弟弟回到家鄉,也了卻奶奶,爸爸和媽媽的一塊心病,從今往後再也不用牽腸掛肚了,奶奶的大孫子,爸爸媽媽的心頭肉,我們的好弟弟小龍回家了!”接着話音一轉;沉聲道;“可惜爺爺走得早,沒能看見他大孫子衣錦還鄉,爲了今天這個大喜日子我們一起幹杯!”

宋天龍的爺爺是七三年七月初去世的,宋天龍也趕了回來看了爺爺最後一眼,接着就去成都上學,自那以後宋天龍再也沒有探過家。

大家坐好後,宋濛濛給弟弟介紹道;“小龍呀,,有些人你還不認識吧?我來給你介紹下,指着坐在王叔叔旁邊的的女孩道;你還記得王叔叔的女兒王曉敏妹妹嗎,比你小一歲,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宋天龍道;當然記得了,大姐姐笑道;王曉敏妹妹今年二十歲了,你們有九年沒見了吧,曉敏妹妹快讓你七哥看看你有多高了?一個身穿粉色白點雪花呢的女孩羞澀地站了起來,女孩臉龐梢瘦,一雙杏仁眼,齊耳短髮,面色白嫩,身材高挑,顯得端莊穩重,宋天龍驚訝看着這個女孩,怎也和十年前瘦的皮包骨淌着清鼻涕女孩聯繫不到一起。

宋天龍笑道;曉敏妹妹你的眼睛比以前大多了!王曉敏一下子羞紅了臉,撅嘴嗔道;“七哥壞死了,人家再也不理你了,說着氣鼓鼓坐回座位,”惹得大家一陣大笑!這個是王叔叔的二兒子,“王瑞生,今年有十七歲了吧?”恩!男孩點點頭算答應了一聲。大哥哥王瑞傑在知青點還沒回來,如果再家就好了!宋天龍笑道:“反正我也不走了,我們早晚都會見的。”

大姐姐笑道;“現在小龍不是最小的了,我們這一輩瑞生是最小的了。因爲王叔叔十六歲就跟着咱爸爸南征北戰,可以說王叔叔是咱們的最親的人了,曉敏妹妹就是八妹,哈!好像楊家將一樣有個八妹,”大家都不自覺的鼓起了掌……

“瑞生弟弟就是九弟,以後小龍要多照顧妹妹弟弟呀?”宋天龍不住點頭道;“那是一定,一定。”“小龍,二姐夫三姐夫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那我就給介紹下你四姐夫錢作仁,在鐵西區信用社工作,看見小龍愣住的眼神,大姐忙道,小龍呀!在給你寄去的信上和全家福照片上不是跟你說了嗎,咋還沒認出來呢?鄰桌對面忙站起一個三十左右歲男人,一身深灰色中山裝,戴一副金絲眼鏡,狹長的臉頰有幾條清晰地細紋,看上去顯得練達斯文。

錢作仁走過來握着宋天龍的手喜道;“歡迎七弟回家,七弟你不知道你四姐有多惦記你,人前人後總是提起你,還別說我們七弟真是做得不錯,這麼年輕就是國家幹部了,而且還是工農兵大學生,以後肯定前途無量,是不是奶奶呀?”聽見別人誇自己的大孫子,奶奶樂開了花,笑着道;“我孫子肯定差不了,不過你們當姐姐姐夫的可要多幫他,要不我可饒不了你們。”

錢作仁笑道;“放心吧!奶奶!”宋天龍抽回被握着的手,不好意思撓撓頭道;謝謝姐夫,哈哈!錢作仁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這讓宋天龍對錢作仁這個姐夫印象還不錯。

沒等大姐在做介紹,對面騰地站起一個人來,幾乎沒拿正眼錢瞧宋天龍,自顧個道;“我叫顧觀海,是你五姐的男朋友,我可不會說好聽的,一會喝酒的時候我多陪你喝幾杯好了!說完直挺挺地坐下了。”

宋天龍不由的笑了,仔細打量了下這個五姐夫,此君二十八九歲的樣子,蓮蓬鬆鬆的頭髮不修邊幅,棱角分明黃白相間一張不太討人歡心的臉,粗眉毛細長眼,厚脣,神態異常孤傲不羣,在雪亮的燈光下,顯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且又孤獨可憐的模樣。

六姐見七弟目不轉睛盯着五姐夫看,嘻嘻笑道;“老七呀,你不知道你五姐的男朋友是歌舞團首席小提琴手,五姐的崇拜者,不過現在是無用武之地了,天天坐樂池沒有事幹,都快閒出精神病了。”

宋家姐妹以五妹六妹這對姐妹相對來說比那幾個姐姐要漂亮些,兩姐妹雖然雙胞胎,但性格卻截然不同,五姐宋曉鳳溫柔內向,六姐卻性格開朗奔放,長相儘管極其接近卻非常易區別,皆因六姐下頜中間有一小米粒大小的紅點,及引人注目。比她五姐更加多了份俏麗。五姐嗔道;“小六子不許你這樣說姐夫,現社會在進步說不定哪天文藝工作者就又受到重視也說不定呀!你別瞧不起我們?”

宋天龍心中暗道;“這個五姐夫呆頭呆腦沒有一點令人喜歡的地方,爲什麼五姐甘心情願要嫁給他?”他搖搖頭表示不可理解。宋天龍道;“六姐姐什麼時候把你的男朋友給我領回來讓我看看?”六姐姐盯着宋天龍微笑道;“你六姐現在還沒興趣找男朋友,我的好弟弟你一時半會是看不到了。”

宋天龍這幾個姐夫除五姐夫顧觀海沒有多大地位外,其餘四個姐夫卻有着無可限量的政治前途,大姐夫施正陽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光,人長得也高大精神,工作中沉穩紮實,現任市組織部幹部科科長,深得領導器重,遼京市大小官員都要給一些面子。

二姐夫古思柳,中等個頭,長相還說得過去,看上去內向,卻極富心計,遇事不慌心卻中有數。剛剛當上中山區中學教導主任,在學校也是最年輕幹部之一,前途無量,

三姐夫佟紹明,是遼京市於順區財政局財務科科長,整個於順區事業財權都掌握在他手中。是一個在區裡舉足輕重的人物。

人長得瘦高單薄白淨,給人的印象好像什麼都不會,其實大錯特錯,此人聰明絕頂,其後來成就最大,在於順區也是最年輕幹部之一,前途無量,

四姐夫錢作仁雖是鐵西區信用社一小小的業務組長,但其重要性絕不亞於其他幾人,日後最富有的當屬錢作仁。

宋天龍還想再問六姐幾句,此時一幫孩子在大姐姐示意下跑了過來,舅舅長舅舅短的叫了起來,宋天龍大樂,一把抱起一個走路歪歪斜斜的孩子輕輕的親了一口,心中涌起無限的溫暖。大姐姐道;這是你四姐的兒子,叫團團,大名錢越,你看長得像誰?大姐姐問道;“宋天龍仔細瞧了瞧這孩子,肯定道;“這孩子胖乎乎的大眼睛,傻乎乎的還是像我四姐多一些。”

四姐氣的把一根筷子砸向宋天龍。接着宋天龍笑道;“舅舅呀沒來得及給你們買禮物,這樣吧!舅舅每人給你們十元錢買糖好不好?好呀!好呀!孩子們拍着手跳了起來。”

這時媽媽端上最後一道菜,紅燒鯉魚放在桌上道;“小龍呀!你奶奶都餓了,別和孩子們鬧了,快吃吧!”宋天龍道;“媽媽就等你了,您就別在忙了?”媽媽歡喜道;“我兒子回來了,媽媽一定親自下廚,好!這回家人都到齊了,我們慶祝小龍終於回來了!”然後把臉轉向宋繼功道;“我說老宋呀?別板着臉了,兒子回來了你還不高興,來!我們大家乾杯!”家人全體起立轟然響應氣氛熱烈,一彎月牙悄悄爬上中天,滿天星斗似在眨眼看着宋家燈火輝煌,母親丁蓮花流下幸福難抑的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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