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新的環境,新的單位和人員,宋天龍調整了心態,說話辦事儘量做到公平合理,原則人情兩不誤,很快得到全局上下的認可。陽光斜斜照在辦公桌上,照在了花盆上,茂盛的文竹在陽光下青翠欲滴,這在落葉紛紛時節,綠色的植物卻能讓人心情愉悅。
花是王麗影拿來的,現在王麗影就站在他面前,小聲對他說,“科長,外邊有個人找你,”哦!宋天龍詫異道;“男的女的,人爲什麼不進來?”王麗萍道;“男的,那人說他不敢進來,希望您能夠出去見他,他就在走廊呢。”
這讓宋天龍有點納悶,他猜不出有什麼人不敢見他,既然不敢見爲什麼還要來呢?既然來了肯定有什麼事非讓他辦不可,否則怎會這樣神神秘秘的。
宋天龍推門走了出來,在走廊的盡頭他看見了他最不願看見的人,在樓梯口旁的暗影裡,一個曾經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王立山站在那,儘管他和薛小秋是鄰居,是朋友,是同學,但他還是不能原諒這個人行爲,他面無表情走了過去。
秋風從鐵筋窗的縫隙吹進一股冷氣,讓人從內心感到深秋的寒意,可王立山看見屋裡出來的人一股無名的寒氣從心底升起,不由心裡一緊,忙迎前幾步,卻不敢正視。宋天龍冷冰冰問道;“你找我什麼事?”顯然王立山有心理準備,面對宋天龍毫無情面的態度,他顯得更加謙卑和低聲下氣。
他用種豁出去了的口吻道;“就算你不願意見我,我還是管你叫聲七弟,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來之前我想了很多次,也猶豫了很多次,我王立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樣爲難過,思來想去,就是真的我怕所以才作難,但是我更怕媳婦,無論多麼難我都要來見你,我找薛小秋她不肯來,我又被逼得沒有一點辦法,只好硬着頭皮來求你,希望你一定聽我把話說完。”
宋天龍幾乎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剋制住了,這人如此低三下四,可見這事情必須他辦,否則這人死都不會來。他點點頭意思讓他說下去,王立山想了想,道;“是這樣,我媳婦廖水晶在孃家和鄰居玉無雙是好姐妹,她兩人比親姐妹還要親,而且兩家是世交。”
宋天龍漫不經心聽“王立山”欲求之事,王立山訴苦道;“玉無雙家本來呢一切都很好,但最近二多年玉無雙家突遭變故,爹爹去世,她媽常年有病如今加重,弟弟剛接班當學徒顧不上家,因此家裡的重擔全落在玉無雙一個人身上。”
王立山嘆了口氣道:“其實這些都不算不什麼,唯一的難點是她上班太遠,她半夜就得起牀給媽媽和弟弟妹妹做飯,做完飯再熬藥,等一切收拾好後,她還要倒兩趟公交車去上班,她家在鐵西區最西邊,而她上班的單位卻在遼京市最東邊,新民東區東南的建材廠,就算是個鐵人也受不了這麼折騰。”
哎……王立山哀嘆連連,裝作可憐的樣子讓人發笑,他接道;“我媳婦聽說薛小秋和你認識,便哭着求我去找薛小秋,求她給她好姐妹玉無雙調到鐵西區任何單位都行,薛小秋說她沒有時間,讓我來找你就行,沒辦法我只好來,看看能不能幫玉無雙調一下工作,我媳婦說了,只要你幫忙調出玉無雙,我們全家會感激你一輩子。”
宋天龍知道他在撒謊,如果薛小秋沒有時間,那就一定會來電話,這就足以說明她根本不想管這件事,王立山說了這麼多,其實宋天龍根本沒往心裡去,他也不想聽這些毫無意義的事,就在他和王立山說話的功夫,科裡的門開了好幾次,來找他辦事的人探頭探腦看了好幾次,科裡的人也出來瞧過,因爲這些人都是昨天約好的,科長宋天龍現在可是個大忙人。
太陽逐漸南移,沒了陽光的樓道顯得有點陰暗,見宋天龍好像沒什麼反應,這讓王立山心裡七上八下,宋天龍看了看王立山,摸了摸鼻子冷笑道;“王立山你聽着,像你說的這種情況在我這裡成千上萬,就算輪也輪不到你頭上,再說我也沒功夫幫你辦,你這樣的人我看着就生氣,隨即厲聲道;你走吧!我很忙,現在就算是薛小秋來我也不可能辦,”不理王立山如何沮喪,轉身向科裡走去。
王立山這個氣呀,可是沒有辦法,打又打不過,背後罵人又不解決問題,再說事情不能弄僵了,不到最後關頭決不放棄,宋天龍這小子現在軟硬不吃,看來還得想其他辦法。
王立山無精打采走進家門,他有些怕見老婆,怕見老婆傷心的眼淚,老婆交給自己的任務無法完成,不過他更恨自己的無能,如果宋天龍這關過不去,玉無雙調轉工作根本就不可能了,這是跨區調轉,就算找市長去辦,也得經過宋天龍這一關。
“姐夫,你咋這晚纔回來呀?”王立山擡頭望向叫他的人,勉強咧嘴笑道;“哦!是水芝來了,你不是回學校復讀咋有時間回來了?是不是沒錢和糧票了?”廖水芝噘嘴道:“姐夫呀!都不是,人家這幾天沒事,就是有些想我姐姐了。”哦!王立山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從廖水芝身邊走過默默坐在沙發上,沒了往日精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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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廖水晶忙過來給他倒了杯水,這才問道;“你找到小秋了嗎?事情辦得怎麼樣?哎!你說話呀,你咋愁眉苦臉的,該不是讓誰給打了吧?”水芝笑着接過話道;“這可不像我姐夫的作風,我姐夫平時總說朋友如何如何多,在遼京市沒有辦不成的事,辦事就像走平道一樣,對不對呀?嘻嘻嘻……”
面對小姨子的諷刺,王立山還是沒有吭聲,雙手捧着臉不知在想什麼。廖水晶急得跺腳道;“王立山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薛小秋”不給辦呀?還是你沒去說呀?”說完拉着王立山的胳膊使勁來回拽了幾下。待妻子停住了手王立山長嘆一聲,道;“我跟小秋說了,她跟本就不答應去,因爲我上次調工作就是小秋去找的這個姓宋的,所以小秋不好意思再去麻煩人家。”
“哎……沒辦法,我只好舍了我這張老臉,自己去找宋天龍,當時我抱有一線希望,我想我們也認識,再加上小秋的面子,希望他把事情辦了,沒想到差點把我轟出來,這小子太不講情面,就算我得罪過他也不至於這樣不給面子。 無論我說什麼人家根本不聽,差點沒氣死我,這要是幾年前我非宰了他不可。”
廖水晶氣道;“你什麼時候得罪過人家,我怎麼不知道?你該不是把人家打了吧!我說過,在外面要學會忍耐,不要動不動就和人家打架,現在可好了,用着人家了,知道如此,何必當初呢?”面對媳婦的教訓,王立山聽了說不出一句話了,他是有苦訴不出,又不能和媳婦明說,只有嘆氣的份……
屋裡的光線暗了下來,魚兒在魚缸裡悠閒的上下游動,王立山和妻子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廖水芝眼睛雖然在盯着魚缸,但她腦袋裡不停地在念叨宋天龍的名字,心道;難道真是這樣巧合嗎?她所認識的宋天龍會不會和姐夫所說的是一個人呢?
她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姐夫,見姐姐在一邊生悶氣,便問姐姐到底什麼事?姐姐一五一十把幫玉無雙調工作事告訴了妹妹,“我幫玉無雙完全是自己主動的,玉無雙從沒求我辦調轉,她知道很難,所以不開口,但是姐姐不能眼看她如此辛苦,再這樣下去她會累死的。”接着賭氣道;“薛小秋還是咱一家人嗎?我從來沒求過她,沒想到她這麼絕情。”
廖水芝卻對姐夫小心翼翼問道;“姐夫,你今天見那個科長真的叫宋天龍嗎?他長什麼樣呀?”王立山愣了下。道;“是叫宋天龍,這個人燒成灰我都忘不了,”廖水芝急道;那快說說他長什麼樣?”
王立山苦笑道;“他長什麼樣,長什麼樣還真不好形容,個子沒有我高,大概一米七八左右吧,也沒有我胖,眼睛不算大賊眉鼠眼卻很亮,大鼻子大嘴巴,沒什麼特點不過牙還挺白,我見他這幾次都是穿一身軍裝,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咋能當上科長,而且是市人事局人事科科長,如果真要形容他像誰的話,眼睛如果大點就像刁德一,胖的話就是胡長奎,個再小點就是刁小三,哈哈……”
廖水芝也忍不住笑道;“姐夫,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小心眼了,嫉妒人家不說,還在背後說人家壞話,你調動工作不也是那個叫宋天龍給你辦的嗎?轉身你就罵人家,你呀!肯定把人家得罪不輕,否則人家不會這麼無情,連小秋的面子都不給。”
廖水芝這番話說得王立山臉一陣白一陣紅,媳婦得罪不起,眼前這個小姨子他更是得罪不起,王立山把頭仰向沙發不敢再看這姐妹兩。廖水芝悄悄拉着姐姐走到外屋小聲說話,王立山豎起耳朵細聽,無奈聲音太小怎麼也聽不清……
宋天龍今天心情不錯,既然心情不錯,做事當然就快,現在他這個科長還是相當稱職,他有條不紊地把手頭幾件事很快做完,都是些領導的條子,電話指示,其中包括局長各科長和自己的人情等,一一辦好妥當,近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麼快過去。
儘管宋天龍打心眼裡有點厭倦這份工作,天天綁在椅子上實在有些難受,打發走這些人,他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端起茶杯美美的喝上一口,又看了看手錶,擡頭向門口看了一眼,見沒人進來,這才把眼睛轉向窗外。
天空的雲彩很低很厚,由北向南變幻翻滾着從樓頂飄過,隨即秋風橫掃,捲起漫天塵土落葉在院內四處滾動。宋天龍盯着幾片落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其他幾人在切切私語,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宋天龍情緒,他似乎對那幾片落葉格外垂青。
趙豐年這時端着杯子過了,也向外望了望,除了黑壓壓的雲彩外並沒有什麼可讓人注意的事物。便笑道;“科長你一定有什麼心事,否則爲什麼老盯着外面,那有什麼好看的呀?”
宋天龍樂了,笑道;“其實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又要下雨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往後的日子要難過了。王麗影抿嘴笑道;“我發現今天科長一進科裡就和往常不一樣,今天顯得特別高興,我想一定有女孩子和他約會了,戀愛中的人大多都是這個樣子,我看科長該到成家的時候了。”
宋天龍正要反駁,桌上的電話響了,宋天龍拿起電話,四姐打來的,說晚上去他的小家給她介紹個女朋友,宋天龍答應晚上在家等她。宋天龍放下電話,當他轉過身來差點和一人撞上,可他看清來人時,誇張的拍着胸脯一臉害怕的樣子道;“是水芝呀!你差點把我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