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龍這些日子有些消沉,陶怡彤讓他成爲笑話,宋天龍終於做出決定,在歌舞團門前,在一個大雨如注的旁晚,宋天龍對陶怡彤說;“我們分手吧?七哥對不起你,可是七哥真的消受不起你的愛,哥哥錯了,哥哥不值得你愛,我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望妹妹原諒,讓我們一起忘記過去吧,再見!”
無論陶怡彤怎樣哀求,宋天龍都沒有回頭。陶怡彤跪在泥水裡長哭不起。幾天後六姐告訴弟弟,陶怡彤走了,她回老家大連了,永不再回來......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一九七八年中國大地發生了悄悄變化,尤其在言論上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這種變化悄然發生,就連普通百姓都感覺得到。但最先感知這種變化的卻是文化界和文藝界,一個普通工人寫了一個劇本,話劇“於無聲處”,這個話劇一經演出立刻引起轟動,從上到下一路綠燈,省,市,縣各級話劇院爭先上演,“於無聲處”紅遍全國。
像這樣難得一看的好劇宋天龍自然不會放過,遼京市話劇院由於是第一次公演,票自然緊俏難搞,朋友們紛紛找宋天龍和何振濤要票,劇票這對宋天龍來說不是難事,十多張劇票很快拿到手上,宋天龍,“聞廣義”,何三,彭衝,闞福順,韋民,聶學武兄妹,就連“王瞎子”也借光來看演出,“聞廣義和谷昕朋”沒有和他們在一起,宋天龍等人浩浩蕩蕩走進了劇場。
這是個歌頌,真,善,美的劇作,以一九七六年事件爲背景,歌頌當代青年捍衛共產黨的革命路線,捍衛一代偉人偉大精神,用生命,用鮮血與壞人作拼死鬥爭的感人故事。
那年清明節發生的事,宋天龍等人雖然都沒在現場,但是小道消息直到現在都沒斷,其中內幕沒有幾人真正瞭解,現在有個話劇演出這個曾經最神秘的事件,當然會吸引廣大民衆。
演出開始不出所料,此劇受到最熱烈的歡迎。故事感人,情節感人,表演感人,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被感染,他們不能自己,把掌聲毫不吝嗇送給演員,就在全劇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候,觀衆欲爲主人公喝彩的時候,場下的一角卻有嘈雜聲響起,接着是咒罵聲。
突然地吵罵聲影響了演出,也把觀衆的吸引力全都拉了過去,場上場下全都靜止了般望向吵鬧處。
有的觀衆不知出了何事紛紛站起引頸觀望,臺上的演員都停止了表演,望着臺下不知所措。吵鬧處現已升級到打鬥,幾個人從座位打到過道,又從過道打到臺下,突然一人躍上戲臺,嚇得演員紛紛躲避,宋天龍看見那人不禁大吃一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谷昕朋。
谷昕朋好像被打急了,一邊還手,一邊破口大罵道;你們他媽的這羣王八蛋敢打老子?草xxx,今天我谷昕朋要不把你們打殘廢了,我就不姓谷。這時又上去了幾個人,其中就有“聞廣義”,等到宋天龍趕到臺前時只有嘆氣的份,因爲臺前早已圍的水泄不通。打鬥大約持續了幾分鐘,突然全場的燈光一黑,緊接着雪亮的探照燈照在臺上,高音喇叭同時喊出,不許動,警察來了!
其實警察根本沒到,是話劇團爲了防止羣毆惡化而不得已的措施,無論觀衆還是演員都亂了套,“聞廣義”等人趁亂跑了。第二天傳出有三人受了傷,一個人住了院,受傷的人員谷昕朋方一人受了輕傷,“谷昕朋和聞廣義”在逃。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次羣毆事件惹怒了公安機關,也驚動了市裡領導,指示必須把鬧事者抓鋪歸案,給與嚴懲。三天後谷昕朋被警察堵在家裡抓走了。“聞廣義”知道惹了大禍,在外面始終沒敢回家才躲過警察的搜捕,擾亂社會治安,破壞劇院演出,破壞社會主義宣傳,其影響極其惡劣,谷昕朋和另外參與鬥毆的五人均被教養三年。
“聞廣義”在外遊蕩了好多天,東躲西藏待風聲過了纔敢出來,期間給宋天龍打過幾次電話,問問家裡情況,宋天龍去他家看了幾次,告訴“聞廣義”監視他家的警察已經撤了,不過要想回家還是小心點爲妙。
宋天龍警告聞廣義,他認爲警察不會輕易放棄,最好暫時不要回家,以防萬一。
夜深人靜,空氣中依然悶熱難忍,就連天上的星星都露出倦容,無力的眨着眼睛,懶懶地看向人間。“聞子楓”在外遊蕩了半個月終忍不住想回家看看,他有些放心不下老媽,回家看看好讓家裡人放心。
翻過小學的圍牆,小心翼翼向家裡走去,他向衚衕外看了看,沒發現任何異常,便從外面打開門鎖,躡手躡腳進了房屋,一切依舊,沒有任何改變,他長長鬆了口氣,開門聲早已驚動父母,看見兒子回來他的父母難得的露出笑容。“聞廣義”悄悄爬到自己的被窩和衣躺下……
在“聞廣義”開大門的時候,對面的望遠鏡裡就把他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們在等,等到人人都睡死的時候才動手,凌晨三點,死寂的街道就已有車輪轉動的聲音,遠處的雞鳴聲不斷傳來,聞家的所有人都在睡夢中,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的細微變化。
七十年代的警察是樸素執着的,他們是如此的敬業,而且神秘難測,誰也不知道他們如何得知消息。
二十幾名警察完全把聞家四面包圍,他們清楚知道這是個極難對付的角色,幾個警察很難把他抓獲,“聞廣義”此時難逃厄運。
領頭的警察見佈置妥當,就算“聞廣義”武功蓋世恐怕也闖不過警察的羅網,爲把握起見,房前房後都佈置了警察,就連西側外牆壕溝裡都佈置了人,西牆建在深溝之上根本上不去,但人必須派,以防狗急跳牆。一切佈置完畢, 隊長這才讓居委主任和包片警察叫門,其實這個決定讓“聞廣義”躲過一劫。雖然敲門是最佳選擇,無論多麼好的理由,但對有防範的人卻是個機會。
當警察敲門第一聲時‘聞廣義’就已驚醒,當喊出檢查時“聞廣義”已經悄無聲息出了屋,“聞廣義”家西側牆下有個一人多高的倉房,“聞廣義”一個箭步搭手翻上倉房,兩步竄上主房往東快速逃去,四周的警察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聞廣義”會從房上逃跑。
這棟民房長一百多米,住戶有八九家,“聞廣義”家住在最西邊,東邊直達小學校的牆外,“聞廣義”在房上沒命地逃,警察在底下拼命的追,到了小學牆下,警察被擋住了,“聞廣義”從屋頂卻一躍而下,眼睜睜看見“聞廣義”跳進小學校卻毫無辦法,當十幾個警察搭人牆費九牛二虎之力翻過學校的圍牆時,“聞廣義”早已沒了蹤影。
這一次“聞廣義”雖成了公安的通緝犯,但由於“聞廣義”成功逃脫警察抓捕,被好事之徒加以渲染抓捕過程,盛傳幾十個警察把聞廣義家圍個水泄不通,而“聞廣義”憑一身功夫左衝右衝,連續打倒三個警察又傷了兩個,讓“聞廣義”從容逃走,雖說有些誇大,但離事實不遠,因此“聞廣義”在江湖的威望不降反升。
“聞廣義”這一跑就是一年多,而谷昕朋一年半後保外就醫,沒想這小子保外期間又傷了人,不但傷了人家,還把他的對頭孫朝輝女朋友強姦了,八三年嚴打穀昕朋和另外幾個罪犯被執行槍決,當時轟動了整個遼京城,此是後話。
作爲朋友,“聞廣義”不在家”宋天龍也經常去他家看看,比如批點細糧,食油等必需品,“聞廣義”是個孝子,臨走前以把家裡安排的很好,主要是錢不缺,這小子把贏得錢差不多都扔家裡了,大概有差不多一千元,自己留有七八百塊錢足夠跑路生活的了。
但是“谷昕朋”和“聞廣義”完全相反,這小子是吃喝嫖賭樣樣不落,幾乎沒有留下什麼錢,家裡老婆孩子生活只是餓不死。這讓宋天龍恨的咬牙切齒,他奶奶的,自己在外花天酒地不管老婆孩子,這種人就該教養,說歸說還得去看看他家,給谷大嫂扔下二百元錢,安慰安慰孩子,這纔有些心安。
“谷昕朋”在遼京市公安看守所內,第十五號房,谷昕朋感覺十分的不舒服,他在這裡十分受氣,耍錢鬼子不受歡迎,捱揍是經常的,不捱揍是驚奇的。晚上睡覺他只能在地上睡,通鋪還輪不到他。就算你在外邊有再多的朋友也無濟於事,沒有人能幫到你,在這裡全靠自己。在號房裡除了管教,班頭就是他們的天,不想死,班頭讓你跪着,你絕不能躺着,這是絕對規矩。
快到中午號飯時間,谷昕朋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胸了,天天吃不飽飯,讓他受盡了苦楚,他異常後悔,他奶奶的,爲什麼不在家好好過日子,卻在這裡受罪受苦,老婆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想什麼都晚了。
他都聽到送飯車軲轆的吱呀聲,肚子已經不爭氣咕嚕起來。這時卻見兩個管教走了過來,打開牢門,喊“谷昕朋”出來有人探望。谷昕朋有些詫異,不知道誰能來看他。
到了接待室,他看見兩個人,宋天龍,何振濤。看見這兩個人,“谷昕朋終於忍不住哭了”,不過很快他的哭聲就止住了,因爲他看見了一整隻燒雞,一整袋大肉包子,什麼都不顧了,他抓起燒雞大口大口的撕咬着,淚水卻不住地往下淌,吃了半隻雞,五個大包子,這才住了口。
七弟,我吃飽了,死了也值了,這裡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說着用手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指縫流了出來。宋天龍,何振濤就這樣靜靜看着他狼吞虎嚥吃東西,眼圈不知不覺紅了起來。吃飽喝足了,宋天龍又扔給他一盒煙,“谷昕朋”貪婪抽菸的狠勁頭,讓兩人唏噓不已。
宋天龍告訴他,朋哥,家裡不用擔心,我給嫂子扔下兩百元錢,加上打零工掙的錢,夠她娘幾個花一陣子了。燒雞和包子就這些,剩下你拿回去吃沒人敢說話,煙給你放在管教那兩條,想抽叫值班管教領你去值班室抽,另外孫所長已經告知當班管教讓你當班頭,省的遭罪,谷哥,沒有拿太多,是怕不知哪天你被送走。還有什麼事你就說吧!能辦得到的一定給你辦?”“谷昕朋”抹着眼淚說:“哥哥我謝謝你們,真的,家裡好,什麼都好,我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們放心吧!”看着被押回谷昕朋的背影”,兩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